事情一了,陈瞎子每天都从自己家里搬来了小板凳摸摸索索地来到三叔公家,要听足七天七夜的故事,三叔公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使用陈瞎子小鼓的代价。石岩和喜子却也跟着过了一把瘾。
早年三叔公做过云游道士,这个倒是真的,似乎所有的出家人都有苦行这么一说法,和尚就叫做苦行僧,而道士就被称为云游道士。
那年到底是什么年份,三叔公说他早已经记不清楚了,他一路游历,餐风露宿,好不幸苦,这天天将将晚了,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三叔公只能顺着一条小溪一路走下去,希望能找到村庄,他现在处的地方荒山野岭,可不适合在野外露宿。
当然,就算找着村庄,也只会在土地庙边将就一晚上而已,苦行嘛。
三叔公似乎运气很好,没走几里路就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火点,像是灯光,三叔公振奋起精神,以为前方就是村庄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晚的月亮很细,弯长弯长的,像是野兽的獠牙,但是却很亮,那条小溪被月光照着,叮叮咚咚地泛着银白色的光一路跑向下游。而奇怪的是,那些火点似乎也顺着小溪淌了过来,三叔公以为是错觉,于是就站住了脚步,瞪着眼睛望着那些火点,果不其然,那些火点越来越近,三叔公甚至隐隐约约能听见似乎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三叔公很是奇怪,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迎去,嘿,没想到竟然是迎亲的队伍,笑话,你说这大晚上的,有谁会搞这些婚嫁之事,除非男女主人家都有病,三叔公心里明白这事绝对不简单。
一行共十三个人,四个奏乐,四个抬轿,四个举火把,还有一个倒退着跟在轿子后面手拿一把大扫帚一路扫着脚印。
扫除脚印的做法,一般是用在客死异乡的人,而后被人接回家乡安葬的做法,让对外面世界依旧留恋的魂魄安息,但是,在花轿后面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费解。
“前方何人?”举火把的一名壮硕汉子远远看见迎上来的三叔公,做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就对着前面喊了起来。
三叔公立刻回道:“在下是一名云游道士,正想寻一个村寨安身,敢问这位壮士,前方可有村寨?”
“是个道士,没事,你们先等着,我上前去会会他。”先前喊话的汉子回头对其余的人吩咐了一声,举着火把走到近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火把拿着前头,考得三叔公的脸一阵发烫,三叔公的脸自然就被来人看清楚了。
那人单手作了一个揖,说道:“道长,前方就是我们村寨,但是不好意思,我们得先把事情给办完才能领您前去,如果您不着急的话,可否在此地等我们回来?”
汉子很有礼貌,借着火光,三叔公见这个汉子留着短茬胡子,脸上棱角分明,眉毛很粗,像趴在额头上的两条蚕,眼睛细长,有那么一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关公。
三叔公回了一礼,问道:“这位壮士,贫道见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会有迎亲嫁娶的事情,莫非有什么鬼怪作祟?”
“道长,这事您还是别掺乎进来比较好,前面有几个道士都死在旱魃的手上,还让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寨受了几年的旱荒,这东西我们只有顺着它算了,道长您还是在这里等吧。”那汉子摇了摇头,向身后的队伍招了招手,示意快些赶路,直接把三叔公晾在了一遍。
而这个时候,轿子里突然跑出一个人径直跑到三叔公面前就跪下哭道:“道长救我。。”
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泣不成声,三叔公赶紧扶起前面的女子,借着月光,见这女子只是低头哭泣,看不清楚面貌,一旁的几人赶紧上前拉回女子塞回了轿子,汉子还上前对三叔公拱了拱手道:“对不起道长,小女不懂事冒犯道长了。”
三叔公却突然怒道:“妖孽祸害苍生,我岂能容它,旱魃是吧,这件事情贫道是管定了,这位壮士,听起来轿子里的女子应该是你的女儿,就算你不相信贫道,但是就不能给她一个生存的机会么?”
那汉子一愣,后面的人却叫嚷了起来:“董大,你还跟他废话个屁,前几年的哪个道士一开始不都是信誓旦旦地说能斩妖除魔,但是到后来斗不过要不就拍了就走,要不就死的连骨头都不剩,到最后还不都是我们倒霉。赶紧走,又不是只有你一家送女儿”
三叔公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小看贫道是吧。”
随后双腿一分拿了个桩站住,嘴巴一张一张地对着方才说话的那人手上的火把,不断地吸气再吸气,那人跟三叔公大概有一丈远,如此远的距离,他手上的火把却随着三叔公的呼吸竟然不断的剧烈晃动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飞出去一样,那人吓得一把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但在火把落地的一瞬间,火把上面的火苗“嗖”的一声飞起,化成一条火蛇钻进了三叔公的嘴里。而落在地上的火把上面,连烟都没冒出来。
但是还没完,三叔公还在不停的吸气,嘴巴里面亮堂堂的,像是含了一颗夜明珠,火苗在三叔公的嘴里越来越旺,一瞪眼,三叔公猛的吹了口气,一大团赤红的火呈喇叭型就从嘴里吹了出来,并伴有一阵暴鸣。
一口大火吐出,收功站定,再看那些人,一个个呆若木鸡,董大一声不吭,只是一撩下摆,“扑通”一声跪在三叔公的面前,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口中说道:“求道长救救我的女儿,我董大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几眼,那个被吓得丢了火把的伙计红着脸走上前来作揖道:“对不住了道长,方才言语冲撞之处请勿见怪,不知道是遇见了真神人,请道长能解救我们这一方百姓。”
“董大,你起来,现在,把这闺女带回去,我要了解下具体情况,你们放心,就算我斗不过它我也不会拍拍走人,一天不除旱魃,我就在这里一天。”
董大生活的村子说起来不大,也就百十户人家,三叔公随着董大回了村子,立刻有人跟村里辈分最高的人打了招呼,八十来岁的董老爷子披了衣服被几个人驾着来到了董大的家里。
“哪呢哪呢,那个会喷火的道长搁哪呢?掏出来让我瞧瞧。”董老爷子一进董大的家就东张西望地看。
三叔公上前作了一个揖,道:“贫道在此。”
那董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三叔公老大一会,挣开了身边几个扶着他的手臂,上前一把抓住董大的手激动地说道:“我说道长啊,能遇见您可真是太好了,您可一定要救救这里的百十户人家闺女的性命啊”
董大被董老爷子抓着,表情有些尴尬,他对着三叔公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轻声对董老爷子说道:“六爷爷,我不是道长,道长在那呢。”说着指了下三叔公。
董老爷子“哦”了一声,连忙挪到三叔公身边,又望了三叔公老大一会儿,然后转头问董大道:“董大,这人是谁啊?”
三叔公心道这老爷子糊涂得可真够彻底的,无奈地又作了一揖,道:“董老爷子,贫道就是那个会喷火的道长。”
“哦,道长啊您能喷个火给我老头子看看不?哦对,道长啊,能遇见您可真是太好了,您可一定要救救这里百十户人家闺女的性命啊”
三叔公彻底没了脾气了,身边另几个大年纪的人上来拉住董老爷子,对董老爷子说:“六叔啊,道长已经答应留下来帮我们啦,您呐,就放宽心吧,家里的酒温好喽。”
“哦对,家里的酒还温着呢哎?我怎么来董大家了,谁把我弄这来的,大晚上的,想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啊,背我回去。”董老爷子气呼呼起拍了拍就走了。
三叔公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没想到八十多岁的人能糊涂到这个地步,留下来的几个大年纪的人立刻上前道歉道:“道长您别见怪,六叔是这个村子辈分最高的人,有了大事一定是得先知会他老人家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有点糊涂,您千万别见怪。”
三叔公心道这还叫有点糊涂,我要是这个年纪活的这么糊涂我还不如早早归西,拐了几个弯,其中一个花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