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打中一枪,回头用刘峰的眼睛狠狠盯了喜子身后不远的张猎头一眼,一伸根须如法炮制地勾住石壁一拉闪身进了洞里,张猎头的第二发子弹打在了怪物留下的一滩黄色液体中。
张猎头正准备给枪上火药,一旁的树猛烈地抖动了下,张猎头就觉得耳旁生风,下意识地猛一低头,一道劲风就从头上掠过。张猎头赶紧后退两步,把枪管对准了眼前袭击他的东西。
“吱吱吱”竟然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不,应该说是很像猴子的一种动物,比一般的猴子体型大了很多,除此之外就是那张脸,两只眼睛不成比例地大,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不止,而且几乎是贴在一起,看着十分别扭,下颚还向上长者两只长长的獠牙,像野猪的獠牙一般。
喜子赶紧躲在了张猎头的身后,而那猴子拿一双大眼睛瞪了他们一眼,一闪身进了刚才那怪物的洞。
“石岩还在里面,不管是死是活总得带出来,张大爷,能不能赔我进去干掉这个怪物给石岩收个尸?”喜子抓住张猎头的手哀求着。
“尽扯犊子,我来的时候石岩正在家被三哥训话呢,怎么能一转眼就死在这里了。”张猎头竖起枪管子上了火药又加了个弹丸,一身是伤的大黄畏畏缩缩地跟在张猎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劲。
“啊?这回去非找他算账不可,害我流了那么多马尿。”喜子听了心里一喜,不由得喜上眉梢地骂道。
“不过,刚才有些不对劲啊?”张猎头盯着洞口摩挲着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巴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看那张脸很熟悉?”
“什么熟悉,那压根就是刘国正那犊子的小犊子刘峰,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张猎头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安慰了下它,问起了喜子。
知晓了缘由的张猎头竟然背起来猎枪,对喜子说:“原来这事还挺复杂,现在弄死这个东西搞不好会害了刘峰那小犊子,还是回去跟三哥商量商量,先回吧。”
张猎头迈着大步带着大黄和喜子下了山,日头还挺盛,喜子走到半路就忍不住脱下了几乎湿透了的上衣,估计上面冷汗比热汗多一些,张猎头一路一言不发,表情有点恍惚。
“张大爷,您没事吧?”喜子怪异地看着张猎头有点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张猎头捶了捶脑袋摇头道。
早年的张猎头是这一带最好的猎手,身材魁梧不说,力气也过人,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方正的国字脸上的刚毅依旧不减当年,站在他身边,总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只是平时话不多,深居简出的生活惯了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了吧。
张猎头和喜子一块回到家的时候,三叔公正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石岩垂着脑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一看见喜子,三叔公立刻冲过来嚷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来,你们两个除了会捅娄子还会干什么?每次都要老子为你们擦,当我是喂孩子的奶妈啊,你”
三叔公说着就到处找东西,边找边说:“你给我把撅好了”
“哎哎哎,三哥哎,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上火,来来来,坐下坐下,喜子,你也别在这杵着,把你见到的都说给你三叔公听听”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张猎头坐在桌前拿食指和中指不住地敲着桌面,三叔公又背起了双手在一旁走来走去,走了老大一会,似乎是累了,于是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你们遇见的应该是山胡子”
“山胡子?算是妖怪么?”喜子问道。
三叔公瞪了喜子一眼,别过头对这张里头说道:“山胡子是一种特殊的妖怪,不是草木成精,原身是一截树根,但是必须是百年老树,一般活了上百年的老树都是有一定灵性的,也会怕死,如果有人这个时候砍掉了它,它对活着的意念就会残留在留下的树根上,这种树根倒是没什么大害,但是如果再有什么动物的血液溅到上面,它吸收了带有精魄的血之后,就会慢慢形成山胡子,以前有人见过这个东西,传言这个东西是山神的仆人。”
“那刘峰的走魂怎么跟山胡子搅合在一块了。”张猎头冒出一句。
“因为它本身就相当于被砍了脑袋,见到了碰巧闯入周围的走魂干脆就把走魂当做自己的脑袋而已,可能不好把刘峰的走魂弄回来啊”三叔公又皱起了眉头。
刘国正这个时候来了,进门草草跟张猎头打了个招呼,有点焦急地问三叔公:“三叔公,你看这天快黑了,刘峰走魂的事是不是该准备下了?”
三叔公的肚子回答了刘国正,这才想起中午那么一折腾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刘国正赶紧道:“正好正好,先到我们家把晚饭给吃了,老张也一定来,走走走”
推杯换盏的三人吃着酒,微微有些醉意,喜子和石岩早就吃得撑了,两人坐在刘国正家的外门,仰头看着外面水印一般淡淡的月亮痕迹。
“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今天我可是为你流了不少马尿。”喜子拍着肚皮歪着头对石岩说道。
石岩坐了起来,拍了拍喜子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等你办丧礼的那天我一定把你的棺材哭满。”
“你丫的咒我死啊,把给我撅起来”
“嘘嘘回头我再给你撅,走,咱们去找找看,能不能把刘峰的其他几个走魂引回来,也好让三叔公消消气。”石岩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摸出了被香油浸过的红线,递给喜子一根,两个人挺着肚子踩着月光摸向了王家的菜地。
王家的菜园子倒是不大,但是种满了东西,辣椒黄瓜茄子豆角一应俱全,一小块地被分成一垄一垄的,看的出来王家倒是蛮会过日子的人。
黄瓜藤爬满了树枝搭成的架子,架子下面月光扎不进去,好大一团阴影,像一个黑洞一样隐在那里。架子旁边多出了一个影子,一动不动。
“刘峰,回家喽”
“哎,来了”
“刘峰,回家喽”
“哎,来了”
“刘峰,回家喽”
“哎,来了”
石岩和喜子一唱一和地问答着,答一声,两个人就靠近刘峰一步,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刘峰张着嘴看了过来,石岩见状立刻把红线拴在自己的食指上,留下一小截线头垂下,食指指着刘峰又喊道:“刘峰,回家喽。”
“哎,来了”这回是刘峰的走魂答应了。
“刘峰,回家喽。”石岩又喊了一声,刘峰的走魂盯着石岩的手指终于动了脚步。
就这么一问一答之中,石岩和喜子慢慢将刘峰的走魂往家里引,到了刘峰家的门口,三叔公听见外面的声音一愣,随即立刻双掌下压示意张猎头和刘国正不要做声。三叔公等到刘峰进门的时候将桌上的油灯端起,跟在石岩后面把灯光引到了躺在床上的刘峰旁边。
石岩将垂下的一截线头一使劲摘了下来,放在三叔公端着的油灯上,红线是浸过香油的,一接触到明火立刻燃烧起来,燃烧的同时,刘峰的走魂仿佛雪崩一般,身体崩散成一阵白色的烟雾,在刘峰的身上缠绕了几下后便钻进了七窍。躺着的刘峰哼哼了一声,咂了咂嘴,又没了动静。
石岩至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三叔公不满道:“你个小兔崽子去引魂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如果引魂的时候走魂被惊了对以后有影响的。”
“嘿嘿嘿嘿,我这不是想将功补过么。”石岩讪讪地笑道。
“也好,你和喜子再去,把剩余的走魂引回来,别的事情明天我们再去办”三叔公几人一直没有把遇见山胡子的事情告诉刘国正,想必就是怕他们担心,石岩和喜子心知肚明,当然不会点破,应了一声,两个人又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石岩和喜子三番进出,总算把刘峰在村里的走魂全部收回,三叔公又翻开了刘峰的眼皮,看了一会,点头道:“嗯,差不多了,国正啊,你儿子我交还给你拉,在休息一天,后天就应该能醒了,你这顿饭请吃得绝对不亏。”
刘国正脸色微红,笑得满脸都是牙齿,点头道:“那是,那是,来,咱们继续喝,孩子他妈,再去窖里打些酒来
直到半夜,三叔公才晃晃悠悠地扶着张猎头的肩膀回到了家,石岩和喜子早就睡着了。
“老张,你今儿个就在我这睡。”三叔公有点醉,但是还清醒,拍着张猎头的肩膀嚷道。
“三哥,你是怕山胡子来找我麻烦么?”
“不是不是。”三叔公连连摆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也走魂了。”
走魂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