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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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仿佛是在睡梦中,麻痹的身体和四肢突然就有了温度和知觉。经脉弹动了一下!是疼痛的感觉!只有活着才能感觉到疼痛!

朱桐感到自己的骨和肉要分开了。他迎着左肩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睁开了沉沉的眼睛。

花夏双眼有神,眼角露也露出痛苦的纹路来,她半跪在他身边,双手娴熟地来回上下错动,将一卷长长的灰色的布料慢慢缠在他的肩膀上。

“嗯”朱桐咬着牙,但还是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公子忍一会,我在给您敷接骨的药膏!”花夏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朱桐肩膀上的伤口,虽然有些疼,不过,那带着女人独有力道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反而让他感到很舒服。

花夏包扎完毕,在布头处打上一个漂亮的结!一朵花的形状!

朱桐侧过脸打量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这时候花夏端来一盆澄清的水,哗啦哗啦洗了手,扭过身来,笑着说道:“公子的伤并无大碍!公子可放心了!”

朱桐刚痛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会伤口的痛似乎慢慢减轻了许多,他转过头,额头上仍有豆大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他望着身边的花夏,他朝思暮要见的花夏!他那么多的疑问又一次浮出湖底。

“夏,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桐腰下一用力,试图坐起来,力量却凝聚不到一处,只得无奈地躺了下去。他眼神里升起了巨大的雾霭,望着花夏,很明显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甚至带有愤恨的光,“花夏,当初?当初?你要我离开花谷!真的是为了让我去给斧钺辞行?辞行后再次回来吗?”朱桐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又感觉没有说完全,“可是“,也没再说,张张嘴,又咽了下去,似乎在看着花夏要怎么给他解释。

“公子!”花夏说着,站着不再动,竟然落下泪来,“花夏错了!花夏本就不该瞒你!可是,那天你若不离开花谷的话!他们,就会杀了你!我不想,不想你死!”

“可是,我离开了花谷,你知道吗?也差一点被就别人杀死!”看来朱桐丝毫没有被花夏说的话所打动,缓了一会,又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公子!我因为因为”花夏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朱桐紧跟着吼出来。

“我偷了公子的水月剑给花翁了!”花夏说话有些颤抖,像是害怕极了,“花翁打开了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长生墓’!”

“既然!你们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为何要杀我呢?”这个问题,看来朱桐也很不解。

“不,公子,我没有要杀你!是他们!是谷主!他们让我把你走!你若不走,他们说就让你死在花谷!我只能让你走!离开这里!”花夏越说声音越梗咽,最后几乎都听不到说的什么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离开!他们只是想告诉别人,是你拿走了‘长生墓’!让江湖上寻找‘长生墓’的目光都放到你身上。如果你死了,那么‘长生墓’也就因为你的死而成为未解之谜!天下也就再也无人会知道‘长生墓’的下落!”花夏走过来坐在朱桐的身边,伸出胳膊欲攀住朱桐的脖子,被朱桐猛地推开。

“好!花夏!那么这一切的梗概也就清晰了。你趁我在红树林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拿走了我的水月剑,打开了‘长生墓’,骗我离开,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绝对不会找到回到花谷的路!对吧!”朱桐眼里露出极愤怒的火焰来,但火焰还未燃起就熄灭了,他看到花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顿时就减灭了一半,他深爱的人,直到现在还是放不下,话里带着怨恨,更带着几许遗憾,“看来真是你害我!我真是看错你了花夏!”

“公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花夏只是他们的一个女仆!我不是他们的侄女!他们说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公子就可以安全离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花夏说着声泪俱下,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花夏!我想知道,‘长生墓’现在何处!?”朱桐的问话坚毅而决绝。

“应该在谷主那里!他还呆在花谷!”花夏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这里不是花谷吗?”朱桐反问道。

“这里是花谷的囚笼!我动了真心,犯了谷规,被囚禁在这里受罪!”花夏孤零零的站着一边,像受伤的绵羊。

“那我们去夺回‘长生墓’!证明我的清白!”朱桐一挣扎竟然站了起来,看来朱桐心中此时也是极其的愤怒。

“不!不要!”花夏低声说道却在别人听来又明明是喊出来的一般,似乎她极害怕那花谷的谷主,也就是花翁!但是,好像自己也说不明白那老者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不要?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永远被江湖中人视为‘长生墓’的拥有者,直到最后被人杀死?”朱桐冷冷说道。

“不!公子!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花夏好像有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朱桐,“桐儿呢,我们找不回‘长生墓’的!就算找到了,我们也夺不回来!”

“为什么?”朱桐年轻气盛,手里又有水月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公子!你听花夏的便是!花夏不会害你!”花夏说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花夏!你不害我!你害我还得还不惨吗?如今我出了这鬼地方就会到处遭到追杀!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害我?”朱桐说着又来气了,他觉得自己以前所付出的真情和真心,现在全部都被花夏的所作所为给出卖了。而且被出卖得一干二净。

“公子!我没有害你!我,我,只是怕会失去公子!”花夏说话吞吞吐吐,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说完。

“花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吗!”朱桐站起身来,他右臂试着用了一下力,感到那伤口竟然出奇的愈合了一般。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短短的几个时辰不到,伤口竟然愈合的差不多了。

“桐儿,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怕你听到会更加不信我!”花夏走近了一点,她的眼里明明闪着光亮的光,从她的瞳孔里,他明明就看到了她瞳孔里倒影着自己的头像。这个错觉一直让朱桐以为花夏不是个盲人。可是,现实却一次次告诉她,花夏的眼睛确实是看不见。

花夏走到石窗边,背对着朱桐,笑道:“公子,花夏其实不是人类!”

朱桐觉得不可思议,惊诧道:“夏,你开什么玩笑?”

花夏转过身,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花夏从不开玩笑!公子,花夏是丛林深处的狸!花狸!”

朱桐一时转不过思绪,“狸?”

“狸,就是灵猫!森林里的猫!可惜我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模样,狸类的仙人惩罚我,取走了我的双眼!“花夏边说边伸手向前方划了一道弯弯的弧线,那一个盲人特有的动作好似极尽了花夏所有的悲伤。

“那你岂不是有法术?那我跳崖不死和解我的‘百虫媚’就是用的法术吗?”朱桐像听故事一般,脱口而出问了一个他极其想知道的问题。

“不是!或许是公子命不该绝吧,从这么高的崖掉下,你竟然掉进了囚牢十米大小的水塘!还有,解你的‘百虫媚’不是法术,是我们狸类的修仙练道的能解百毒的药草!”花夏说着似乎有些累,更像是在强迫自己说些东西,“我,没有法术了!我误信了姐妹的蛊惑闯入了人间,结果我贪恋红尘,之前修炼的元丹被长老收回,从此只能像个凡人一样!法力便也失去了。不过,虽说我们失去了法力,但是,我们也可以像你们一样修炼武术!由于我们天性是兽,所以学东西会比你们更快更强!”

朱桐扑通一下无力地坐在床上了,他双掌有力地支着床板,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花夏。他的表情吃惊而恐惧,那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表情!那已经不是惊讶和惊恐所能形容的表情!无法形容!

“我们狸类最可怜的便是这点,一旦前功尽弃,元神便永世归不了位,而且也不得回归族类。”

朱桐听得越来越真切,心里竟慢慢信了。竟也不再害怕,自顾问道:“夏,真想不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却懂得这么多。”

花夏转过身,笑道:“公子,我的年纪不小了,最少也有三百多岁了。”

“你有三百多岁?”

“是的,我是狸,不是人,我的寿命本来有五百岁,可惜我”花夏顿了顿,又说道:“可惜我现在只有五十年的寿命了!”

朱桐听得有些迷茫,完全忘记了他面前的花夏就是一只狸。

花夏接着说道:“每只狸都有修仙的灵气,自然造化万物,我们也得到了它的赏赐。狸要修仙,一旦选择就要锲而不舍,不敢有一丝疏忽。所以选择修仙的狸,都要抓紧时间修炼,以求得在尽快在月盈之夜拜月成仙。狸若成仙,便可长生不死。这也是狸类修仙的最终目的。但若成不了仙,就最终会和人一样,寿命也就有了限数。我在三百岁时,误信人间美好,偷下凡尘,动了凡心,毁了三百年的基业,从此永绝仙缘。”花夏似乎又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泪痕还没干,又动情地流下更多晶莹的泪来。

花夏又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你见的那两位老翁,都是修炼到半路而荒废掉的狸,他们要打开‘长生墓’,便也是为了长生不老!”

朱桐见到花夏哭泣,她原本就粉红的脸颊突然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心不由得软了。他最见不得花夏流泪,全然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身子,猛地就欲站起来,谁知身子完全用不上力量,一个趔趄就向前栽去。却刚好扑进花夏如花朵般香扑扑的怀里,花夏的前胸紧贴着他的脸,热热的,他嗅到少女的芳香,浓郁的女人味,还有她淡淡的发香。虽然她是一只狸,但是朱桐却一点都不害怕。他笑笑,“那你现在是很后悔了吗?”

花夏用手掩住了他的嘴:“花夏没有后悔,命运让花夏遇见了公子,当年我醉酒为你流出第一滴动情泪时,我就知道我虽断了仙业,却得到了尘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花夏说着,将朱桐抱上床,就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爱情!尘世间的爱情,没有理由,生死相依的爱情,命运让我们在一起,谢谢你刚才替我挡那一刀,要我终身爱着你,陪着你。”

朱桐听得入了迷,不知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自言自语道:“或许真是这样么,难怪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是的,红尘太多美,我却留不住,只愿求得有情人,共度人生,若能鸳鸯共白头,万年仙业何足留”

此时的朱桐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终于发现,这里已不是仅仅拥有美丽的仙境之谷,这里还是个拥有故事和传奇的地方。他仍旧深爱这个女人,哪怕她是一只狸!

他觉得身上有了更多的力气,便站起身来,抱着花夏那孱弱的身体,柔柔地说道:“夏,那你说,花翁既然没有了法术?我们为什么就夺不回来那‘长生墓’?”

“公子!那花翁和我修的仙不同!我修的是天狸仙!他修的是血狸仙,是修仙过程中很邪恶的也是杀气很重的一种仙道,需要和人类练功一样修行硬气功,就算他没了法术,但是一样很厉害!我们不要得罪他!我们让尽管他长生便是!”花夏说的令朱桐不由得想起那位他再花谷遇见的老者来。时至今日,那老者的眼神仍然令他不寒而栗。

“血狸仙?硬气功?”朱桐自知不懂这些,修道成仙的事,他当然不懂,便也不再说要去找回“长生墓”的事。事情变化太大,让他不得不从头思考自己遇见的一切。

可是,他仍旧怀疑那个所谓的“长生墓”,便问道:“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吗?”他相信,花夏的答案肯定是最有说服力的。

“恩!对!不过,据说,这要花费好多年时间,而且要全心全意去修行‘长生墓’。”花夏的回答是肯定的。

“好!我们不要什么长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永远不再回来!“朱桐拉着花夏的手,眼里满是期待。

“可是!”花夏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来,“我若离开了花谷!便是永生永世叛离花谷的罪人!永远遭受诅咒和狸类的追杀!”

“那我们只能去找花翁!我们不要‘长生墓’,他既然已经得到了他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朱桐带着试探性的口吻说道。

“他见你还没死!一定会杀了你!”花夏眉头一皱,“他是得到了‘长生墓’,可是他不希望被江湖知道,而被江湖误认为拿着‘长生墓’的你还没死,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那我们就闯一闯花谷!横竖都是死!就去将一切问个明白!”

“公子不要去!我们万抵不过那个老怪物!”花夏似乎一听到有关那个花翁的事就格外害怕。

“那你就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是吧?”

“不,不是!你让我去吧!我去找花翁说!你不要去!”花夏推着朱桐的身子,试着让他的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公子再听花夏一次!”花夏说着拽着朱桐的胳膊下了床,拐到床后边一个暗门,转了一下暗簧,“轰隆隆”,一阵响动之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更为宽大的屋子。花夏拉着朱桐走进去,边走边说:“公子,不管外边发生什么事,公子只管在这里呆着,切莫出去!”

“你不是要去花谷?这里不安全吗?”朱桐站起身来,根本不放心花夏一个人出去。

“这里本来是外人找不到的地方呢,可是,因公子的到来”花夏将刚才打开的门,缓缓关上。

“难不成我的到来让这里不再隐秘了?”朱桐疑惑地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你拿着‘长生墓’,所以跟着你来到花谷‘囚牢’的人肯定不止那个‘快刀驼’!”

朱桐点点头。花夏说的有理。他现在就是个祸端,不管去哪个地方,都会给那个地方带来灾祸。

“公子‘百虫媚’的毒并未全解,我料想莲湖门的人肯定会追过来。公子在这里很安全!我这就去找花翁讲明!”花夏向门外走去,窗外的绝壁上,散落下悉悉索索的碎石块。片刻,但听得屋子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五个人!五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这儿有间房子!看来那小子命大,定然,是被人救了去!但是,也不一定被救吧!”屋外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屋子来。

“公子,莲湖门的人来得真快!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花夏从暗孔里看到外边的一切,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是那六个人!我们两个联手还抵不过么?”朱桐抄起剑来,似乎根本就没那六个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