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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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命数(下)

剑鞘缀满宝石,像一把优美而悠长的宝石点缀而成的玉带。

剑还未出鞘,却没人可以看得出来它怎么出鞘。因为剑桥和剑柄几乎是浑然一体的,哪头是剑尾,哪头是剑柄!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那女子离得很近了。很近了。

风又一次停息。长剑便出鞘了。剑身舞动时呈侧翔式,泛着亮晶晶的光,亮晶晶的,和那女子的声音一样。

那亮晶晶的剑光华夺目,甚至将黑暗中的每个人的身影都照亮了。

那光芒将所有人眼角的余光都牵动了一下。

“浣花剑!”微菏心中惊道。浣花剑!据说被它伤过,伤口会血流不止,伤者必血竭而亡。

一念之间,长剑就已到眼前。一直传说被官方留作珍藏的浣花剑到底有何本事,至今未曾有人见识过。

可是,这把剑又怎么会到了这女子手里?还是,官方的说法一直都是哗众取宠或者蛊惑人心。

这的确是把可以哗众取宠的宝剑。但是华丽有时候不只指的是外表。比如浣花剑。

长剑破空最骇人的,往往不是用剑的招式,而是剑本身所释放出来的咄咄人的杀气。

那女子刚才还是那么慢地行走过来,一出手却截然相反。剑在手,突然就到了眼前,那把剑,像绳索可以自由伸缩一样。

剑在呼啸!龙啸!黑暗中发出狰狞的叫声。叫声极短暂,似乎刚声音未出就已闭了嘴。

一道光,就到眼前。但剑明明已归鞘。那亮光却有力地划破沉寂中的黑幕。一道血光拉开了长长了夜。

所有人都在站着。斧钺和那三个男人也站定了。

剑气洒下的光芒还未散尽。羽冠和李安宁脸上已经绽放出了唯美的笑。只是那笑容是僵在脸上,再没有了任何变化。

微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羽冠和李安宁倒在他的身前。

他的额头在冒汗。冷汗。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那胖陀目和瘦陀目也退到那女子身后。两把刀不再对准微渮,而是靠近了这边的斧钺。

又是一阵风。长剑未出鞘,微渮一跃就后退了两丈远。这样近身搏斗他已经没有了优势,便想抽出身来,以暗器取胜。

但那女子的身形更加快。他还未站稳,那女子的剑竟然已经跟到了。

甚至喘息的时间都没有。那剑本身就华丽异常,再加上这个美丽女子的舞动,真可以说是光华四溢美艳绝伦。

可是,看到这美!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微渮当然不敢硬碰硬,只得再次后退,距铁笼越来越近,距花夏越来越近。

似乎没有谁注意到了花夏。可是,那女子却不同。

她的目标不仅仅是微渮,看来她也注意到了这个斧钺的妹妹。

她不是个笨女人。能走到这个地步的女人一定不会笨,只是更加可怕的是,她还这么漂亮。

聪明的女人加上美艳的外表,真的是尤物,可惜,这个尤物却是这般毒辣。

那女子的身影轻飘飘地跟着微渮,微渮掠过铁笼,甩出一把飞刀,飞刀被破开,火星四溅。

可是,那女子没有再追。她从半空中落下来。

神情沮丧的花夏完全没料到,一把冰冷的宝剑不知何时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苏掌门!不想你妹妹陪你殉葬!麻烦您赶快把‘长生墓’交给我吧!”那女子的声音令斧钺身边的刚起的风瞬间消逝得无形无踪了。

斧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在思考着什么,空洞的眼睛里露出无奈和愤恨。

“我要说不呢?”斧钺仰起头来,对准那女子。

“那你就又多了一个陪葬!”那女子的剑向里紧了一下,剑身泛着寒气。

“哈哈看来你口气真不小!”斧钺冷冷而又悲壮地笑道。

“在苏掌门面前我一直都很谦虚!”那女子的手向里一扣,剑刃就要破进花夏的脖子了。

花夏瑟瑟的站在那里,看出来她在发抖,但那绝对不是因为面对那女子的要挟,那抖动,更像是一种耗尽毕生欢喜的悲伤。

“苏掌门,看来你不愿意让步了。”那女子话未说完。

“罢了!”斧钺的嘴唇在一阵抽搐中说出两个字,他的眼神里,飞快闪现出一种无比爱惜与无奈的光。他在犹豫,在思考,最后的思考。他看着花夏,他唯一的妹妹!他冷却的心动摇了。似乎花夏在他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低位。他的眼神里慢慢恢复了平静,从黑色袍子里慢慢掏出一块灰色的布,甩手扔进了身后黑色的水池里。

“那便是长生墓文,有能力你们去拿吧!”斧钺望着那轻飘飘飞起来又慢慢下落的墓文,声音轻而柔软,像天际无声无息飘来的云彩。

“苏掌门不要耍花样!你妹妹的性命可掌握在你的手里!”那女子对五人众的瘦子使了个眼色。

“那墓文就在水里!有能力尽管拿去!”斧钺此时已经越来越苍老,看得出来,刚才虽然他的身形很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那样的动作也是刻意做出来的,那应该是比高速度更加耗费力气的功夫。

瘦子一个跃身,跃到对面的石壁上,刀锋插进石缝里,尽力保持住身体平衡。他横挂在石壁山,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黑色蝙蝠。

他的猎物便是寻那渐渐下沉的‘长生墓’墓文。

他当然可以找得出那墓文。那种看到就让你感到极度不舒服但又极度想得到的墓文。在平静的水面很容易就可以发现。

它慢慢被浸湿了水,正在慢慢在向下沉去。

瘦子又一个跃身,身子轻飘飘地掠过水面,刀尖挑起那墓文的一角,脚尖踏了一下水面,一个鹞子翻身,便稳稳地落在岸边。

“主人,这墓文是”那瘦子看着从水里捞出来的拿东西有些犹豫。

瘦子将墓文递给了那女子。女子看后,眼睛里的光芒和那剑身所散发的光芒一模一样。

“苏妹妹?对不起了!”那女子手里的剑横生出了一股强大的阴气,冷笑着说道。

华夏感到那把剑渐渐在靠近,已经贴进肉里了。

“为何不放了她!”微渮在旁边叫喊着。

“我有说要放她吗?咯咯”那女子嘴角露出的弧度更加夸张,她不断地笑着,那笑声,让每个人都感到冰冷。超乎一切的冰冷。

风又起。那五把刀嚎叫着又一次围上了斧钺。斧钺抽不开身,似乎这五把刀的目的并不是打败他,而是纠缠住他。

那女子的剑,已经孕满了杀气。

“你这恶毒的女人!”斧钺从风里喊出话来。

“咯咯苏掌门!你也不是什么君子!你可没有什么资格骂我!等着和你的妹妹地下团聚吧!”那女子的笑又一次高高地带着嘲笑的语气爆发出来。

花夏闭上眼,眼角流下泪来。此刻,死亡对她来说,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忽然,那女子的笑声停住了。

凭空多出来又一把剑。硬生生将那女子手里的剑给挡住了,使她手里的剑不能再向里半寸。

那是朱桐的剑,花夏来时就背着的水月剑。却在那女子扭头说话的间隙里,被苏醒过来的朱桐拔出来挡住了挥向她脖子的浣花剑。

宝剑与宝剑的交锋,才是真正的对决。

“姑娘!你怎么不讲信用!”朱桐反手将浣花剑弹开,一把将华夏搂在怀里。

“咯咯看来你小子真是命大!”那女子显然也没有将朱桐放在眼里。因为她看得出来,朱桐的身体现在力不从心。

是的,刚从昏厥中醒来的朱桐,他身体明显在微微地颤抖,这颤抖让花夏感到更加的惶恐和不安。

“扑哧”一声,斧钺的拳头,完整地穿过了高陀目的胸膛。

高陀目扬起的刀横在半空中找不到支点,也失去了劈下去的力量。力量一瞬间被清空了。可是,高陀目的脸上描上了一丝诡笑。很难被人发现的一抹笑。可是,斧钺看到了。

可是,他的手紧紧抓住了斧钺的手臂。死死的抓住,不留一丝后退的余地。

剩下的四把刀根本就没有停住。刀光溅起,对准被钳制住的斧钺又是狂风暴雨般的一击。

“咯咯吱吱”那是骨骼和血肉生生脱离出来的一种特别的声音。斧钺竟将高陀目的手臂从他肩膀上活生生给拧了下来。

拧下来之后,高陀目的手指仍然死死扣住斧钺的手臂。那真是一种特别悲壮的场面。

斧钺身体突然多出了一部分,自然行动不便。而面对这四个人密不透风的攻击,他自然有些勉强。可是,多出来的不仅仅是那一只手臂。

还有一个东西。那是一种感觉。手臂被撕裂的感觉。

高陀目的血溅在斧钺的手上,不多时,那血竟像会腐蚀的硫酸一样,瞬间就在他的手上冒出了白色的烟。那是莲湖门的特意研制的“绝命散”,服后他们的血液里就会融着这种可怕的腐蚀成分。一旦遇见氧气,他们的血液就会变成可怕的腐蚀物。

而这腐蚀物,此刻正在吞噬斧钺的手臂。手背和手面的血肉渐渐被烧成了灰黑色,他的手本来就枯瘦无比,经过这毒药的腐蚀,俨然成了一副僵尸的手。黑色僵尸的手。

不仅视觉丑陋。疼痛更是加剧。可是,刀风在近。他要忍住剧痛,还要应付四周的刀锋。

一对四,本来就不占优势,何况他的手已经痛得没有了力气,更何况又是这样的四个人。

原本骄傲的斧钺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在垂死挣扎。他渐渐感到了自己的步伐跟不上他们了。

远处的微菏却静静站着,他没有动手。他似乎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朱桐的面前是那个女子,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显然,那个女子,是在耗费时间。

可是,斧钺的时间却耗费不得了。黑袍又起,如暗黑的夜幕里盛开一朵暗黑的奇葩。

优美的花朵,伸展的花纹,柔软的花瓣,越来越大,越来越黑,直到遮掩这四个人的身影。

“啪”四声重响。

“呲”花朵被撕碎的声音。

“噗”弯刀刺进躯体。

黑袍凋落,一束萎败的黑色花瓣。花瓣有些凌乱,那是被弯刀划过的痕迹。

他站稳,却还站得稳。他的嘴角渗出红色的血来。他的手掌也在滴着血,那黑色的被腐蚀物烧焦手掌,滴着红色的血,黑红相衬,是那样的怖人。

那四个人也站稳。却也站得稳。他们的刀,刀尖向下,有两把刀刀尖也在滴着血。

看来是两败俱伤。此刻,双方在坚持着等待谁会最先倒下。生命最后一刻,也要撑着倒在敌人前面。

“扑通”四人中的低个子男人和瘦男人,像全身萎缩了一般,瘫了下去。他瘫下去的那种动作,十分异特,就像是他全身的骨头忽然消失了一样!

“哈哈”斧钺仰起头大笑,却笑道半截,一大口血吐了出来。身体跟着晃了两晃,看来他也撑不下去了,便慢慢歪了下去。他歪坐在地面,他睁着眼睛,似乎有些不甘心。

“扑通”又是两声沉重的身体摔倒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女子好像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将手里的墓文慢慢塞进里层的衣服里。又慢慢将长剑抽出来,笑道:“咯咯终于,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亮晶晶的!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