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没有出现,杀气也没有出现,人影也没有出现。只是起风了,无缘无故地起风了。
那风并不是很大,只是一阵,急促而有序地从黑暗的角落里迸溅出来。柔柔地吹皱水池。虽然并不是很大的风,但明显,那池黑色的水在颤抖,十足的颤抖。看不清波纹,水是被抖起来的,离奇地跳跃了起来。
紧接着才听得见声音,风轻轻带过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可是,水窖里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仅仅是那些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在闹腾。好像有百虫在轰鸣和争吵。
风逐渐有变大的趋势!直到大得有些离谱。可是,那风也不能称之为大!因为它刚刚能够轻轻拂动衣襟,它没有让你感到暴风雨和沙尘暴的威力,它让你感觉到的,是锋利!没有见过这种风的人,只能用“大”这个字来形容。
这世上有很多风。吹来和煦的春风,掠过水面的夏风,卷起秋叶的秋风,送来白雪的寒风,还有微风,暖风,还有抽风
你却唯独没有见过这种风。比什么都可怕的风。
紧风!像刀刃一样薄薄的风。断断续续地从地面、从水面、从石壁、从每个人的耳膜里,无缘无故地吹起来。而且没人知道它要吹到什么地方,它没有眼睛,却又明显可以看得见一样。片刻,那风又无缘无故地消逝了。却很快又吹起来了。而且一阵跟着一阵,一阵大过一阵,一阵比一阵妖异。
直到最后,那已经不是风了!那是刀刃!像是剑锋!像是枪尖!不是像!是是!
刀离鞘的声响,缓缓划破只有风声的安静。却是没有刀光。也许是因为那刀根本就没有光。
黑乎乎的混沌一片,就算是再快也不会发出光来。只有寒气,劈天盖地的寒气!
五把刀已然不是刀了。那,是五簇风。找不到源头的风。失去了羁绊的风!
是风!就会有方向。没有了方向,也就算不得是风。
风的形成本来就是因为冷暖不均,当然人的心也会有冷暖不均。有了不均,才会生成风,不管这风来源于何处,总会有一个方向。
当然那方向是斧钺。不管是自然的风,还是人心里的风,在这里的话,应该是刀风。
五把刀齐齐斩下,那是五道不可抵抗的风刃。对准斧钺身体的五个部位,精准地从上中下左右五个部位斩去。
不管风多厉害!终究是风。不管风里藏了多少利器,终究是风!
是风就有东西可以抵抗!能挡住风的有什么?森林?城墙?胸膛?意念?
还有什么?还有天空!黑色的天空。黑色的袍展开的天空!
也许,唯有天空才能挡住这阵风。
黑袍完美绝伦地展开了。慢慢地展开了。而且轻松地挡开了那五道风。
斧钺的身体宛若在做游戏,而且好像这种游戏很轻松,根本就没有他耗费多少力量。
斧钺的身体动作并不快,是真的不快,不是因为看的人眼花了而觉得慢。那种慢,却慢得恰到了好处。
他看似一个极无用的动作,竟然巧妙地避开了那五道风所有的攻势。
他没有和那风比谁的速度快!他要比的慢!也许不是慢!慢只是肤浅的解释!
也许最快的真谛!不是速度!而是预料!他在比预料!
一阵风灭了。那五人退后,站定,望着斧钺的黑袍。
风灭了。有时候是为了积蓄力量,有时候也是为了改变风向。
斧钺为扭头,他却已然看到,微菏和令外三个灰衣人站在自己右边。
风又起。往往没有任何预料。但对望风的人无效。
斧钺是望风的人。微菏和他身边的三个人也是望风的人。望风的人,已经做好了防风的准备。
风乍起,看来没有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五把刀中抽出来两把去对付微荷,三把刀刀气成风,绕在斧钺周围。
风。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是花夏的眼睛看不见。
花夏的心却不在这里。她当然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全不管。她此刻恨死了自己的哥哥!
水池上悬空的铁笼已经不再动弹。风越来越大,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花夏的动静。
花夏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渐渐靠近控制那铁笼的机关。
咯咯咯,有力而粗糙的滑轮转动着,铁笼沿着另外一条锁链慢慢滑向岸边。
“咣当”铁笼稳稳接触到地面。花夏便奔过去。那铁笼上有一把褐色的大锁,花夏摸到那把锁,扬起短剑就向其砍去,火星四溅,顿听得那磐石一般牢固的锁,发出一声刺耳的争鸣声,响声过后,那锁却无半点破绽。
“哥哥!锁的钥匙?”花夏对着站在那三人对面的斧钺说道。显然,这一阵风已经停息了。
“夏,你真要放他离开!”斧钺静静站着,背对着她,他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战斗的缘故而有些微微的改变。
“哥哥!你答应我放过我们了!”花夏奋力喊道。
那五个人也静静地站着。其中一个人说道:“苏掌门!看来你的妹妹看上那小子了呀!”
“咯咯苏掌门又多了一门亲戚!”话音未落,风又起。没有沙没有雨,不紧不慢,淡淡的风,柔柔的风。
斩空。袭面。
斧钺没有回答花夏。他没有再说话。他缓慢的身影被涌上来的风海所淹没和包裹。
柔柔的风当然不会始终柔柔下去。柔柔的只会是表面现象。
风会大,这只在一瞬之间。那是一道龙卷风。凭空掀起的龙卷风。刀风卷起的龙卷。黑色龙卷。
可是,黑色龙卷始终会显得很弱小,一旦将它放在天空里的时候。
黑色的天空总是这样无法无天!
斧钺的动作依然很慢。面对三个人天花乱坠般的攻击,他仍然是这样慢慢的回应。
而且他的注意力还不在这三个人身上,他时刻注意的是着这三人身后的女子。
那个脸上时刻保持着微笑的女子。似乎他并没有因为斧钺轻松地以一敌五而感到惊讶。她始终面带着轻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噗”有力的一声闷响。一把弯刀粗暴地插进了一个灰衣男子的心脏。
三对二,可是他们仍然未占上风。又是一声沉响,那是兵器切开骨骼的响声。那刀实在太夸张,又一个灰衣男子身体被齐整整地一分为二,另外一个被切掉了肩膀。这是一个人的刀。而且是一招。
微菏的目光冰冷料峭,他冷笑着,似乎死去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只剩他一个人。他在和那个胖子和那个瘦子在对战,那显然是五人众的胖陀目和瘦陀目。
一对二,他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那两个人却有使不完的力气,刀风步步紧,竟令他只有招架之力。
好快的刀!微菏忍不住心中惊讶道。
风刚止息!又是一阵袭来。
刀从风里伸出来,没有预兆。两把风,两道浑厚的风柱,一左一右,一高一低。
那风柱的后面,却又越来越弱,弱得近乎令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却又猛的强了起来,像是无缘无故从软软的风里面,挤出了出了两道薄薄的缝隙。
两道极细极细的缝隙。那是两把刀。一把对准上身,一把暗袭下盘。
风卷上身来,他不断的向后退着。刀剑相破,虎口似裂开。他手中的剑,每一次交锋,都会有种被震飞的感觉。
风刃的速度越来越急迫。微菏心中越来越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他已经跟不上速度了,那道风。不!是那把刀。斜着挥向了他的肩膀。
他看得到!但是,看得到的东西,不一定可以躲得开。
眼前就是这把刀。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力量再去躲了,他手中的剑也没力气跟上对手的速度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时刻来临。
“当”又是一声脆响。这声音绵长而悠远,但微菏听得出来,这声音表明,他应该是躲过了这一劫。
是的,李安宁站在他的身边。李安宁的长剑用力挑开那致命的一击,羽冠跟在李安宁身后,手里也握着一柄剑,古灰色的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风又停了。所有的风都停了。不是慢慢停下来的,是戛然而止了。
“咯咯看来!今天该来的都来了啊!”始终没有动手的那女子冷冷说道。她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抖手里的剑向李安宁这边走来。
是慢慢的走来,没有飞,没有动如风急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