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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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用心良苦

花夏。那个花夏。是你的师姐,她是这里资历最高的,也是你们之中辈分最高的。

这里,凤阙书院。也根本没有从前说的那些人,什么企图借助凤阙书院的名声,梦想着升官发财的张羽冠;什么幻想学到精妙书法,总有一天要称霸书法界的朱允;什么忍受不了老爹老娘的死缠烂打,才被迫来了这里的李安宁;什么听了江湖传言,说斧钺是个世外高人,一心想学到武林秘籍的孟泉,还有什么其他社会名流、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其实这里,你的那些所谓的师兄,现在在江湖上都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杀手了。

朱桐有点愕然。他瞪大了双眼望着斧钺。

比如那个微菏,他是湖南人。他的身世扑朔迷离。他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一滴血”。他不算是个纯粹的杀手,却是个纯粹的药师,他视药术为生命。微菏以前是江南五毒派继承人,他功夫算不得出众,却是擅长施毒制毒的高手。他祖父是江湖郎中,家父死得早,在祖父那里学到了基本的医术,后来独身闯荡去了苗疆,学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医术。当今武林,施展毒药方面始终罕逢对手。

曾经让“一滴血”闻名于江湖之中的是,便是四十多年前的“莲湖门之战”。

莲湖门,与江南五毒派同属以施药制药而闻名的门派,全门都是苗疆人,善用蛊毒。四十年前,五毒派仗借自己的实力几乎欲横扫江南几大门派,并呈现出吞并所有同性质门派的气势。此时,以莲湖门为首的几大门派联合起来,相约在莲湖门一聚,共同商讨如何对付五毒派的计划。而当年五毒派中的微菏正是五毒派掌门人的大红人,微菏便献计在莲湖门之聚中设下埋伏,将其一网打尽进而控制江南与其所有同性质的门派。

此计划之完美,在当时也堪称一段佳话。此计划被五毒派称之为“瓮杀”,由微菏化妆成莲湖门的弟子,潜入莲湖门,准备到时候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准备到时候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作为当时仅次于五毒派的莲湖门,成员超过三百人的毒药系门派,莲湖门擅长蛊术,门规也是甚为严格。微菏之所以有如此胆量孤身潜入莲湖门,除了自恃掌握天下各种奇毒之外,还有就是他的第一位师父便是养蛊虫的,在蛊术方面他也是行家,所以对莲湖门的这种异毒他并未过分担心。

不过很多人多知道,在每个门派内部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不成文的体系或者说理论,他们忌讳什么或者喜欢用什么口头禅,每个门派都没有明文规定。虽说是隐形的,却相互明晓自己内部那些种种算不得规矩的生活规律。那么莲湖门的潜规则便是对完暗语之后,两人都会从彼此的右边走过。而关于暗语之说,一般是在两人未曾谋面但需要确定彼此身份时使用的一种鉴别方法。这种方法只要去暗中调查很易识破,但是很多隐形的规律却很少被调查者注意到。这是微菏的失误,因为微菏对过暗语之后便从对方左边过,微菏的身份就已经。进入第一道关口之后,微菏被告知是每个弟子都要饮下一杯同生酒,这是莲湖门的规矩。

这显然是针对微菏用的。所以微菏必须喝,而且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在他前面的弟子也喝下去了。不过,微菏也十分清楚在这样的遍地都是毒药的地方,他呼吸的喝下的触摸到的,几乎任何都可能是毒药。何况他现在在往自己肚子里喝,他亲眼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没有顺序地排列着,任意挑选,微菏便挑了一杯喝了下去。结果,令微菏想不到的是,就在微菏马上就要进入议事的时候,微菏突然感到全身发麻,腿脚很快失去了直觉。问题就出在那杯酒里,也不是就微菏的那杯有毒,而是所有的都有毒,但是凡是莲湖门的弟子都事先喝过了解药。

这便是莲湖门的蛊虫之术,也是苗疆的最厉害的一种毒。中此毒者思想意识会逐渐失去控制,然而微菏并非常人,就在所有人都忽视他的时候,他竟然自己解开了蛊毒,并给当时的九大门派掌门人中五个掌门人全部下了另一种药。五大派掌门人一种毒,首先怀疑的便是莲湖门,一时阵势便乱起来,五毒派便趁乱而入。

于是莲湖门一战,五毒派几乎全歼九大门派。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五毒派准备庆功典礼的时候,被江湖联合会以恐怖组织的名义围剿,说是正义之战,不过是看五毒派实力愈来愈难以控制,影响各大帮派之间的利益,遂起杀心。五毒派在江湖上诸多门派的围剿下,现已经销声匿迹,包括他们的各种奇毒异毒也随之消失。

不过朱桐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笑话自己的男人,竟然就是曾经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药师“一滴血”!

但是斧钺告诉朱桐的,关于微菏的故事却不是这样的。

斧钺说。凭微菏的经验,区区一杯酒里,他能不知道里面有毒吗?那个杯子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蛊毒,真正的蛊毒微菏也不能轻易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解开的。他们没有用蛊毒,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潜入进来的人会是如此精通药术的微菏。所以那杯子里的只是蒙汗药,微菏早就知道杯子里药的成分,并且他在喝之前就向其他人的杯子里添上了另外一种药剂软骨散,也是一种同蒙汗药药理相像的,也属于迷魂药系类。为了使戏演得更真不被看出破绽,保证自己时被确认中毒,微菏把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下去,虽然提前服用了解药,但剂量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这个微菏已经准确地计算出了解药剂量的多少和解药对药物起作用之间的时间差,微菏就是利用迷魂药起作用到解药起作用这段时间来迷惑对方。这对深谙药理的微菏来说,易如反掌。而且微菏对暗语的时候,药师的眼睛是最细心的,他很快就发现莲湖门的这个规矩,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他还是故意使自己的身份。

这便朱桐的大师兄微菏。那个总是嘲笑他的男人,他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侍弄毒药的药师。

“可是,先生”朱桐似乎有些疑问。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说便是!”斧钺说道。

“‘莲湖门之战’距今已有四十多年了,为什么微菏依然这般年轻?”朱桐仍不住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你先别急,听我接着说下去”斧钺喝一口水,又接着说下去。

比如那个羽冠,他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妙手鬼”。他早些年师从“鬼手婆婆”,后来他盗走鬼手婆婆的“转寿丹”,被微菏所救便投到我门下来。那颗“转寿丹”,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术,返老还童之法,甚至据说只要将其佩戴身上便可延年益寿。这颗“转寿丹”,我也无缘一见,因为羽冠已经将它研磨成粉,分为三份,自己吞服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他将其裹在一个宝珠里献给了我,另外一份便是送了微菏报答救命之恩。所以你见到的微菏,是这么年轻。

他现在仍是鬼手婆婆的追杀对象。这些年躲在凤阙书院很少出去活动,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听过“妙手鬼”这个人了。

这个鬼手婆婆朱桐也听花夏说起过,花夏说她的手下全是美女,可谓个个有倾城倾国之色。

不过斧钺说起鬼手婆婆的时候,只说她手下其实只有一个也是她的侄女,很多人形容她的姿色貌美如花,却未曾有人亲眼见过,这倒是事实。

朱桐点点头,手心里湿湿的,头皮有些麻。

比如那个李安宁。他是杀手界赫赫有名的“九指杀”。“九指杀”,究其来历,还得追溯到十年前。那时候的李安宁还是上阳县县衙的小捕头,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他是上阳县难得一见的好人。他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性格好心肠好,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有求必应,而且也尽职尽责,对上司也是毕恭毕敬,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谁。当时上阳县地处商运要道,行商经商者居多,但免不了又多生匪患,很多商家都被洗劫过。最有名的一次便是当地大户胡员外家一天夜里遭袭,被抢走了粮食百石担和贵重玉器珍珠以及几个漂亮的丫鬟女眷,乐善好施的胡老爷也被打成重伤。那件案子逐渐被调查清楚,作案的是当地有名的银龙山山匪。这一帮山匪人数众多,控制力量也大,甚至暗中买通了当地县。于是,双方利益共赢,山匪下山扫劫后复而送大量财物于县,那么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巧的是,有一次官匪分赃的时候,由于屋子里争吵得声音太大,正好被路过的安宁撞上。那时候的安宁,正是负责本案中众多捕快众中的一个,小伙子年轻气盛,自然沉不住气,一把就推开房门,平举腰下的佩剑大喊,人赃俱获,看你们往哪里逃!结果可想而知,安宁被众人围攻,打斗之中小拇指被削掉一根,左胸被捅了一剑。那时候的安宁虽只是一个小捕头,功夫却已是相当有些火候。特别是擅长一种号称“草上飞”的独门绝技,受了重伤之后的安宁奋力窜上房头,自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安宁失踪之后,他并没有揭发自己所亲眼目睹的真相,然而他却连累一家人锒铛入狱。他一个人潜藏了起来,想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好人的代价到底得到的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就仿佛从世界上蒸发了一般。受到这个打击后的安宁,变得特别怪异,特别是来到凤阙书院之后,变得更是很多。说到这,斧钺倒很是自豪地笑起来,又说道:“他的作案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喜欢把对手或者猎物打成重伤,然后再用自己脖子里的项饰一点一点将其勒死。而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感受他的痛苦,他杀人很讲究原则,就是有人请他杀人的时候,他要的除了钱之外,还要出钱者的付出一根手指。所以很少有人敢请得起李安宁,他的业绩也就很少,应该不是很少,是没有卖家愿意雇佣他。不过,遇上深仇大恨的主,他依旧会有生意,不过,佣金很少,毕竟甘愿出自己手指的人,一般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深仇大恨,一个是没有钱。只是现在他不再要卖家的手指了,他也和一般的杀手一样了,不知道这样的他是自甘堕落了还是被现实击垮了。

比如那个花夏,她的原名是苏花夏,江湖上没有名号。她很少行走江湖,所以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那花夏为什么还在这里,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朱桐很好奇地问道。

“离开?去何处呢?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还能去哪里?“朱桐听得顿时后脊梁骨发凉。他在想,自己曾经的这一段时间到底是与一群怎样的人度过的,怎么全是杀人的凶犯?

斧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木槿树,背对着朱桐说道:“桐儿,你的那些师兄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激励你的上进心,要不然你也不会有今天。而那个花夏,她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受到歧视,她是微菏的师姐,她一直隐瞒着身份。你应该向她学习,她的双眼废了,听力却是异于常人的,她的双耳几乎已经可以代替双眼了。”

“这是一个骗局?”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骗局!”

原来朱桐始终没有完全理解斧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现在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那个整天看似欺负自己的微菏,却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叫醒沉睡的他;那个对自己说喜欢他嘴唇的花夏,只是悄悄告诉朱桐并非那么丑,让他感到原来人世间还有很多值得让他留恋的东西;那个一直装作无视他被欺负的斧钺,原来只是验证他的心有多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