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纪实中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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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说(30)

我已是一个从精神到肉体伤痕累累的人了,分不清自己的每一天都在干什么和将要干什么,我面对的是一堵墙或一个悬崖,面对一堵墙,有人能破墙而出,面对悬崖,有人能一无反顾地跳下去,但我却什么都不能够,我的思维变得僵硬而迟钝。每当早晨醒来的时候,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醒来,我的睡眠少得可怜,大都在凌晨才能够睡去,一小部分的时候是通宵失眠。我的父母挺着急,但他们只有也只能默默地替我分担一些心事,从来不干涉我的生活,在他们眼里我已成了一个危险的孩子,或许他们在等待我好起来的那一天,抑或从来就不抱这样的奢望。

接下来我要给你讲我的事情了,希望能使你解开一些迷团,但写下这一行字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写,从何写起,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一个字眼或一句话。

读到这里,我随悦子的情绪停顿下来,把厚厚的一沓信纸盖在脸上,竟嗅到了自己的气息,烟味和体内本身的混合气息,让我多少感到了自己的存在。

停顿一会儿之后,我又点燃一支烟,继续往下读。

我明白自己将要开始触及已经忘却或从来就不敢回想的过去的伤痛,夜里的冷气将我团团围困,此时此刻,我的手开始颤抖,右手的中指由于长时间握笔而觉得麻木,我真的希望自己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在过往的伤痛中跋山涉水,哪怕是颠簸也好。

初中毕业以后,我选择了外地人在平西创办的明理中学,并且以优秀的成绩被录取,刚进校就拿到了入学考试的名次奖。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新进学校的物理老师,他是南方人,在一所大学读完建筑专业,可能是由于工作不理想,就请假到平西来当老师,用他的话说,就是本着散心的态度在这里认真地当三年园丁。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他在我们的班主任的引领之下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们沸腾了,他其时穿一套米黄色休闲西服,没有打领带,一米八的个头,头发长而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大方而含蓄,现在我仍旧以如此美好的感觉评价他,一点也不违心,相信在初次见面之后,他就无疑成了我们女生心目中的偶像了,加上他的南方口音里的那股Beyon乐队的味道,接下来,我们就常常盼望着物理课,盼望听他对习题的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夸张,他讲习题时就像在讲述一件事情一样,物理课原本就很难学,但因为对他的兴致,学习的热情自然不言而喻。

他或许在一个月里就收到了班上女生的很多情书,但他却对此不以为然,依旧像平常一样与学生们交流,个别辅导的时候也很耐心,学生们经常去他的宿舍,大概是由于他的深藏不露的缘故,不久之后,女生们便收了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某一个周末,我和几个女同学去他的宿舍拜访他,他正伏在桌子上画一张草图,我们看不懂,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临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们每人一些他家乡的特产,说那是他父母给他寄来的,我们对此自然是受宠若惊。

说实话,虽然我一直没有像其他一些女生一样对他表示得那么狂热,但骨子里已经被他俘虏了,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爱恋之情,一种少女的情窦初开。表面上若无其事地与他接近,心里反倒像做贼一样忐忑不安,不久以后,我便常常借着让他辅导习题的理由随几个学生往他的宿舍跑,只有如此,别人才不会产生什么想法,即便别人对此有了什么想法,那也和我本人无关。

渐渐地和他熟识之后,我便间或一个人去他的宿舍,他给我讲他的经历、家庭以及一些见闻等等,我坐在他的对面,不厌其烦地听他的讲述,他的口音真的很吸引人,往往在他讲到下一段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依旧回想着他此前的话语,直到他提醒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向他微笑,感受着他所带给我的无穷无尽的新鲜。

又一个周末,去他的宿舍的时候,他正蒙头大睡,好像喝了酒,半睡半醒的样子,我坐在床沿上等他醒来,作为他的学生,我已觉得与他已无生疏可言,即便在他睡着的时候,守在他的身旁也并没有什么不合适。大概坐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坐在原地没有动,迎接着他的目光,他并没有和我打招呼,我没有丝毫的羞涩,反而一直睁大眼睛瞅着他的脸,弄得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其时他已二十五岁,但在我看来,竟如同一个小弟弟一样让人怜爱。他告诉我说自己喝了酒,整整躺了一下午,连一点味觉都没有,只是不想起来,不知不觉中,他抓住我的双手,我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只是稍稍动了一下,他一直这样握着我的手,就如同那天你在旅馆握住我的手一样,那时候已是下午五点的光景,窗外阳光灿烂,在他的宿舍里,仿佛置身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我沉湎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与他默默相视,忘记了自己与他的师生关系,或许这种关系在我们来说本就不存在,表面上的平静并不能掩饰彼此间的激情,在没有他的示意之下,我顺从地钻进他的被窝,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浑身的酒味,自己如同喝醉了一般。

他以同样的热情回抱我,将我搂得紧紧的,我甚至能明显感到他的心跳。晚上回到家以后,我彻夜难眠,眼前无处不是他的身影,半夜里,我披上衣服想把当天的感受记下来,算作是日记吧,只是我从来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写了几行就停下来了,我惟恐语言本身将我欺骗,内心深处的美妙是难以诉诸语言的。我用手指将笔不停地转来转去,后来就在本子上莫名其妙地涂着两个字,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写了头发两个字,直到把它们涂得面目全非的时候才罢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一种可能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被他的头发所吸引,很多人或许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头发的好与坏直接决定女人对他的肯定或否定。那天他在我脸上摩挲了好长时间,入睡前我还感到面部隐隐作痛,我双手捂住脸,透过指逢望着外面,他的脸在指逢间变得越来越清晰。

难以置信,我们相拥了好长时间,相互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接吻,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仍旧默默无语。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并没有去找他,周末的相处让我回味无穷,我想象着星期一和他在课堂上见面的情景。

星期一下午有一节物理课,他一如往日地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有条不紊地板书。我双手捧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讲台上的身姿,但他并没有专门看我一眼,惟有这样,我才能相信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现在,我忘记了当初的那堂课究竟上了些什么,他的背影,他的向后略略拢起的头发,都达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

那之后的两周内,我都没有去他的宿舍找他,他在期间也从未向我流露过点滴的信息,越是这样,我心里才越感到温馨,直到中期考试以后,我们才又一次约会了。

那个周末我们租了一条小船,他是南方人,靠海长大,对于驾驭船只犹如家常便饭一样,我们把船划到湖中心,坐在船舱里说话,从早到晚,视船舱之外的世界不存在。我一面嚼零食,一面望着她,那年我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竟让她的二十五岁的男老师有些难为情。我吃完零食,喝了半瓶矿泉水,他扳住我的肩膀开始吻我,从额头开始,再到脸和耳垂,一直到脖劲,他吻我的嘴唇的时候,我仍旧一点回应都没有,只觉浑身微微颤抖,从嘴唇开始,一直到私处,都荡漾着一种无可比拟的美妙,他含住了我的舌头,我以热烈的回应给他,吻完之后,他将头垂在我的胸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比先前更加局促了。

我捧住他的脸,手指摩挲着他的胡子茬,他的胡子剃得很彻底,但仍旧可以感受得到,下巴上稍稍刻意蓄起一点,衬托出他的脸型。

我的脸被他的嘴巴和舌头弄得一塌糊涂,如同早上起来没有洗脸一样。直到晚上九点以后,我们才划船回去。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了,但我明白有关我们的交往,他内心里是相当害怕的,我本人越显得无所谓,他就越害怕,他相信纸里包不住火,怕事情败露,虽然谈恋爱并非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但对于我们来说,事情一旦败露,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何况我才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高中生呢。

我们偷偷约会了好多次,他见我的成绩没有下降,才长长地输了一口气,我并不知道在我的同学中间是否正在流行着我和他的话题,但从表面上来看,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他平日里尽量和大多数同学相处,掩护了我们的事情,他的故弄玄虚让我常常暗自发笑,课间辅导的时候,在我面前表现得郑重其事,每当给我讲解完习题后,都会在我的练习本上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不解其意,只是心里觉得好笑。

好在我和班里的同学并不深交,又是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所以我们的交往一直密不透风,但我总有一些担忧,生怕事情败露之后,相互再无立足之地了。

有一次我们在船上约会的时候,他问我是我的哪一点吸引了他,我摇摇头,其实自己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喜欢你穿校服抱着书的感觉。”

上学时我们往往不背书包,将当天要复习的书抱回家又抱回学校,我奇怪他的理解,但并没有反驳。

“那感觉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样,你总是抱着书第一个走出教室,没有同伴,但又能和班里的同学融洽相处,你就像一个大众情人,但又没有一个具体的男孩子追求你,或许他们都觉得你是高不可攀的吧。”

我听着他对我的评价,信以为真,说实话,长到十七岁,我都没有暗恋或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也从未收到过男孩子夹在书本中的情书之类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提醒了我一般。

每次他都会动情地吻我的脸,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仍旧没有具体深入下去,对我的身体也是浅尝辄止,我内心深处倒是很希望他能再深入一些,我们大方地交流相互间接吻和抚摸时的体验,我偎依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不停地抚弄着我的头发,似乎要一根根数过去。有时候他也会用我随身携带的小木梳给我梳头发,不厌其烦地梳好又弄乱,我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手指在我的头上拨弄的动作,船舱正对着对岸的杉树林,看着从杉树林间偶或鸣叫着飞出来的鸟儿,我的心陶醉了。

那天午后下起了小雨,湖面上已没有多少小船了,我们将船靠岸,雨滴将我们包围在中间,我们仰面躺在舱内,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相互偎依在一起,感到温暖得很,我枕在他的一条胳膊上,把头埋进他怀里,他将我抱了一会,在幽暗的舱内解开我上衣的纽扣,我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期待着他的深入,他停顿了一下,见我没有反抗的意思,一面吻我的脸,一面将手伸进我的内衣,他的手缓缓地扶摸我的前胸,我被他的手抚弄得喉咙干渴,使劲咽着唾液,他的手从我的胸部游离到腹部,直至后背,当他将手伸至我的裤腰时,我不由地按住了他的手,他握住我的手,迅速离开了我的腰部,又用舌头添我的身体,从前胸直至腰部,还不时用牙齿轻轻咬一下。直到雨停了之后,他才把我的纽扣扣住,将我揽在怀里,一条腿搁在我的身体上,下身在我腿上轻轻地摩擦不休,直到我明白过来他的行为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我拍拍他的脸,再一次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只有在相互动情抚摸和接吻的时候,他内心害怕事情败露的恐惧才显得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告诉我说,自己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孩发生过关系,但在我看来这对他是不公平的,一个二十五岁的男子还没有染指过性爱。他说曾经有一次剥光一个女孩的衣服之后,突然闻到她身上一股怪怪的气息,他觉得索然寡味,对那种事情便没有了激情,就这样,他给女孩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女孩将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瞪了他老半天,那眼神让他感到害怕之极,女孩默默地穿上衣服甩门而去,从此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时间久了,身边没有和他交往的女孩,他自己也从未有过找一些乌七八糟的女孩过夜的想法,原以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直到与我相处之后,才渐渐改变了自己的看法,用他的话说,自己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我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把恋爱这种事情看得很神圣,甚至往往怀疑过早地要求我这么那么的,反倒是在亵渎我们的感情。

他逐渐不像刚开始那样深入我的身体,即便在接吻和抚摸的时候也没有向我提出过其它的什么要求,在他眼里,我这个快满十七周岁的小女孩小得让他感到可怜。

高二结业考试以后,暑假的时候他没有回去,我们在他租赁的住所里度过了一个无比惬意的夏天,我每天上午十点到他那里,午饭是两个人配合完成的,他切菜,我主勺,我用勺子扒拉锅里的菜时,他还不忘在我脸上亲吻一下,同时还要得到我的回应,记不清多少次了,我们在饭菜端到桌上的时候,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某种菜需要把握的火候,某个菜炒得过烂了,他只喝啤酒,平时往往一瓶而已,从不沾白酒,只是烟瘾有些大,常常呛得我睁不开眼睛,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容忍的,从来没有限制过他的这个爱好,他告诉我自己是如何培养起这么大烟瘾的原因,在学校的时候,他学习挺刻苦,有时一张草图要画上几天几夜,晚上困得熬不住,便开始吸烟,后来一发而不可收,他知道我有些闻不惯烟味,但每当接吻的时候便不顾及自己的口气,这一点上我挺佩服他的勇气,常常在接完吻之后向我说句对不起。

吃完饭后他便帮我复习功课,他几乎可以担当我的所有科目的老师。我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回家,他只将我送到门口,担心被人看见,虽然周围并没有人认识我们。有一次我照例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关上门,看了我很长时间,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事情被传播出去,你会怎么办?”

“可我们毕竟什么都没做嘛,越轨的事根本就谈不上,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后果,我都不会后悔或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他笑了,从眼睛里绽放出由衷的笑容。

高三快要开学的时候,我迎来了十七岁的生日,他送给我一个毛茸茸的熊猫玩具,我把他放在自己的床头,每天都会看着它入睡。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我们又在他的住所幽会了,我伏在他的怀里,他的手开始抚弄我的头发。

“知道吗?”他说,“昨天我突然想和你发生那事。”

“那为什么要放我走,并且有些闷闷不乐的?”

“正因为想的太多,所以反倒轻易放弃了,怕因此而伤害你,如果昨天真发生了那事,你还会不会再理我了?”

我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把他搂得更紧了。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我已经十七岁了,在我自己来看已经是个大人了,遇事不会手足无措的。”

“我只是害怕,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