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以前就回来了,泡了这么久?
可惜,墨问没法开口说话,问不了,拂开身边小厮的搀扶,自己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进去了。
掀开最后一层纱幔,转过精致的彩凤屏风,看到浴桶摆在那,她人却不在里面,墨问一回头,见百里婧已穿好了中衣站在他身后,笑问道:“墨问,你怎么来了?”
一瞬的功夫,墨问已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遍,倒没有受伤的样子,人也笑盈盈的,语气轻松自若,可就是这笑盈盈的表情让他觉得格外地不舒服,但他不动声色,也跟着弯起唇角,像往常那样温和地看着她。
忽然,先前还离她三步远的女子轻快地走到他面前,双臂抬高圈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踮起脚尖突兀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突兀得让墨问完全措手不及。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亲近他,柔软的身子偎进他怀里,那张他尝过好滋味的唇正贴在他的唇上,连呼出的气息他都一丝不漏地感知着……但,墨问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高兴,他满怀疑窦。
是,她是会吻的,从前有过经验,并不显得过于生涩,双臂吊在他身上也安稳自若,显然被多次调教过。他这些日子每每情动,龌龊心思一起,就盼着她能心甘情愿像现在这样与他亲热,只要她起了头,他定不客气地生吞了她。但这热情来得太过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他不会蠢到以为才一日不见,她便念着他像是隔了三秋之久,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病怏怏的夫君,一见他就赶不及地投怀送抱了。
他再不客气地圈住了百里婧的腰,头压下去,狠狠地吻住了她,良久,见她难受地“呜咽”了一声他才松开,但他松开了却没退。
且吻且退,两人原本就离宽大的床榻不过几步远,很快,墨问便就势将百里婧压在了床上,檀木雕花大床精致而喜庆,床头雕刻着象征百年好合的鸳鸯戏水,床檐上还垂着大婚时的多子多福璎珞坠子,成双摆着的枕头上绣着鸾凤和鸣……本来在外间等候着的小厮和丫头们听见里面的响动,惊讶万分,又不敢出声询问,终于还是互相使着眼色退了出去,将这夜都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墨问的性子惹不得,一旦惹了便由不得别人来喊停,百里婧今夜也是存了心要勾得他失魂落魄,兴许把那旧情人教她的所有亲热技巧都一股脑儿示范给墨问了,人在他身下发抖,双手还捧着墨问的脸回应他的热吻。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墨问不可能再放了她,从前装的那般谦谦君子,丝毫不敢逾矩,如今这些该死的克制他一概都想不起来了,大手顺着她的腰身抚下去,解开中衣的带子,温凉的大掌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到处肆虐,再顺手解了他自己的衣衫,直至彼此肌肤相亲,温温热热的柔软娇躯紧贴在他怀里,他的情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因是初次,她害怕,不敢看他的身子,只是敛下眉眼撇开了头,忽然,不知哪里来的风吹熄了烛火,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婧儿……”
“墨问……我们……也生个孩子吧……”她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说服自己说出了这番话。
然而,百里婧的话刚说完,墨问的动作却立刻停了。
也?是什么意思?谁已经有了孩子?
墨问何等聪明,只消一个字他便知晓发生了什么,谁有了孩子也不能让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竟反常地主动躺在他身下与他欢好,今日她去赴端阳夜宴,碰到的自然都是宫里的人,而那些人中除了她的旧情人,再没别的能让她顷刻疯了。
她想怎样都可以,却独独不能是因为这种让他恼怒的缘由,他的孩子也是能随便生的?
百里婧,你许是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爬上他的床榻,等着怀上他的子嗣,你倒好,只当他是个生孩子的工具,把你自己也顺带着看得轻贱得很,着实可恶之极!若非他舍不得,必得亲手将她掐死一百遍,叫她从此再不能让他烦心气闷却无处诉说!
心里憋着火就这么甩手走人到底是得不偿失的,墨问不会做这种傻事。他俯下身,毫不客气地咬住了她。
墨问没要她,只用别的手段来替她解决。
躺在床榻上,百里婧的手酸痛,连拳头都握不起来,墨问从背后抱着她,身子与她贴得极紧,大手摩挲着与她十指相扣,他的长发与她的缠在一起,呼吸就停在她的耳边,看到她全身僵住不知所措的模样,墨问勾起唇畅快地想,他总算占了一样先机,傻瓜第一次知道夫妻之间,是他教的。
这个夜晚,他们俩,做了一半的夫妻,原本他以为这个“一半”还要耗费不少时日才能做到,他已存了诸多的耐心准备一点一点慢慢来,现在倒是他占了便宜。
实在太累,百里婧在墨问怀中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睡着了,一入梦,便发现自己身处黑漆漆的山洞之中,她看到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首,而山洞的正前方是一口华丽的镶金漆木棺,她不由自主地追着那口棺材往前走,然后,有人从斜刺里杀出来,许多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进不得退不得,他们要杀了她。
周围的场景忽然都变了,变作血淋淋的杀戮,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剑,狠狠刺入黑衣人的心脏,随后横过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腥味,害怕得动弹不得,有人来救她,可是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好像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白影子,他自顾自地走,她追不上他,抓不住他的手,她恐惧,想哭,却一声都哭不出来,她想说,“等等我,别走”,却怎么都出不了声,只能无助地哑声喊着,一直喊,一直叫,手中握着剑,对着周围空洞洞的黑暗不着边际地乱砍……
等等我,别走。
一双温凉的手拂过她的脸,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问:“婧儿,怎么了?”
似乎是墨问的声音,又似乎不应该是,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反身扑进他怀里,干哑着嗓子惊恐地答:“墨问……我、我杀……杀人了……杀人了……好多血,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