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录音间,这个带着醇厚质感的地方。单薄柔软的隔音墙,专业资深的主播麦,键钮排布的调音台,静立左右的电脑,伫立凝望的音响。两张时年久远的转椅偶尔发出咿呀之声,像是台里沧桑的老人和我们开着跨世纪的玩笑。舍不得换去这些无声承载着电台历史的旧物,它们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朴素而深远。每每结束录音,总喜欢靠着扶手椅轻转,卸去聚拢的气息,享受片刻闲散,那必将是一天里最好的光景。
当独有的音质从音响或耳机里传出时,心绪渐渐柔缓起来。毕业几年的台胞回来时说,电台如同初恋一般,要像对待初恋一样对待她。初恋有着往后不及的甜美、酸涩与珍惜,此去经年再难相遇,我想电台于我,便是这样的所在。
在师大105岁之际,电台也即将迎来第一个甲子。她数度迁徙,风雨前行,却情怀不改。
声音的世界一样美丽,我们的翅膀更靠近天堂。
循着声音的曲线,度过静好的长日,把绵长温润的情缘系在电台的怀抱里,或许是似水年华中最兴味盎然的一笔。
(张迈文学院2010级)我听到的师大
◎何雪菲
那是一个夏末的午后吧。虽说是夏末,气温较之盛夏有过之而无不及。太阳伸出舌头贪婪地舔干空气中可能出现的一丝丝凉意,紧密的阳光裹得整个世界密不透风。整个操场上似乎空无一人,当然,除了一个女生。
她一个人在那里干吗?
故事讲到这里,被心急的听者打断。
说者摆摆手,你接着往下听嘛。
她在哭。蓬乱的头发被交错的汗水和泪水黏在脸上,肩膀随着抽噎的声音有节奏地耸动着。偶尔有涂着厚厚防晒霜、打着防紫外线遮阳伞的女生匆匆经过,留下诧异的一瞥。也不知过了多久,女生抬起头,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泄愤似的把眼泪鼻涕以及黏糊糊的汗水狠狠地抹在迷彩服上。
她是军训的新生哦!听者直起上身,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说者舔了舔嘴唇,回答道。
就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她在这个地方送走了17年从未离开过半步的父母,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背井离乡的烦恼让她开始抱怨,紫外线这么强、空气湿度这么大、昼夜温差这么大,似乎一切与故城不同的地方都成了她抱怨的理由,甚至连道旁种的榕树也被贴上标签加重了厌恶的砝码。在她的故城里没有榕树,只有绵延无尽的香樟和大团绽开的白色玉兰花。
那些抱怨张牙舞爪地在她心里包上一层壳,叫嚣着决不妥协。
不过,似乎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知是那夜擦亮天际的星辉,还是那个傍晚沉淀湖底的落日,抑或是某个清晨蹭过脚踝的清露,就犹如细细密密的线,终于在暑气散尽的初秋织成了一件温暖的线衣,柔软了心底的那层硬壳。
于是开始尝试触碰这个秋季几乎没有落叶的地方,那种“榈庭多落叶,慨然已知秋”似乎不适合这里,遮天蔽日的绿荫嘲笑着横扫的秋风落下了这块死角。她买了辆自行车,没课的时候最喜欢骑着车塞着耳机在学校里闲逛,或者坐在星雨湖边什么都不做,任时光慵懒地流淌。近在咫尺的旗山,像身着纱丽的印度舞娘,乳白的云雾怎么也撩不起、拨不开,透过纱丽看到的山却更加婀娜。天空常常很蓝,那些云朵总是随意散布,像是白额雁抖落的羽毛。
福州的节气总是比她的故乡慢了一拍。只有说话时会氤氲在嘴边的白色水汽让这个冬天看起来更名副其实一些。落叶这时候才开始“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不只是落叶,连同心里的那层壳也一同被剥落。
在晨钟暮鼓声中安然作息,在又玄图书馆里低眉思索,“知明行笃、立诚致广”,这个之前觉得生涩难记的校训,也在日复一日地念叨教室名中打磨得朗朗上口。日子就在钟楼的上下课铃声中缓步踱过,一切温馨得如同转动齿轮的老电影。
这么说,她最终是喜欢上这里了?听者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上皱皱的迷彩服混合着汗水的味道。
是啊,她站起身拍了拍听者的肩膀,不久你也会喜欢这里的。
(何雪菲传播学院2011级)我的大学
◎齐璇
我是一个来自北京的学生,当时报志愿时除了报了个保底的北京的大学,其他我填的全部都是外地的。这并不是因为我在北京待腻了,也并不是因为不想家,只是觉得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外面那些我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涉足的世界,而上大学就是这样一个契机。
于是,我就这样来到了福建师范大学。还记得当时坐在车里第一眼看到学校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学校好大好大。当来到学校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好陌生。当我走在楼梯上偶然看到宿舍楼里的某个东西或者从宿舍往外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强烈的陌生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仿佛上一秒还在北京生活着,而下一秒就站在福州这楼梯上了。还记得刚到学校来时看到宿舍的柜子上贴着我名字时的感觉,是那么奇妙,这个学校从此就有了我的位置。我不知道那些同样是外地来的同学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想念自己过去所熟悉的生活。这种感性的想法一直持续了半个学期。我觉得这并不是想家,这大概只是刚来一座城市而需要时间与这座城市熟悉、建立起一种和它的亲切感的过程。我很高兴,福建师范大学就是我和这座城市的桥梁,它让我通过学校的学习生活,对福州这座城市有了深层的了解。我会在某个闲暇的时刻意识到原来我已经爱上了这座城市。当老师上课介绍福州的历史时,我也会有种自豪的感觉了,这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荣誉感,而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其实时常我都会被自己的感觉所惊讶——这么快,我就与福州融为一体了。
福建师范大学给予了我很多宝贵的经验和机会。通过一次机会我找到了自己的平台并展示给大家,于是大家认识了陌生的我。同学对我都很好,老师对我也很关心。这里的好和关心都是没有利益的,也都是我所珍惜的。高中同学之间有着学习和升学的竞争,老师对你好也会有让你分数提高为他涨工资做点贡献的目的。而在大学里,同学们各有所长,大家专业不同、兴趣不同、评价的方式也不同,所以有的便是纯而厚的友谊。老师们对我们,也是发自内心的,不用刻意做些什么表现出来。我是一个真实的人,所以我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
如果说当别人问起我学校什么最让你喜欢,那我想一定会是校园的风景。我这么说可能大家会觉得我的注意点怎么这么奇怪,难道这所学校就只有这个吸引你吗?其实说实话,我当初报志愿填的那些学校个个都风景秀美,我填这所学校,风景好是很大的一个因素。不过来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我低估了它。在北京,我见过很多宏伟的建筑、漂亮的大楼、干净的公园,不过在福建,这种山山水水、树树草草的风景还真是让我置身其中而不能自拔。这所学校很大,非常大,这与北京的学校十分不同。我们都说大的东西就难以精致,可能会顾得了这儿却忽略那儿。可是我的大学不一样。大一一年的生活,我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我惊喜地发现不管走到哪里,这景色给我的感觉都是那4个字:心旷神怡!尤其是最近南区修起来的湖,湖面上还架了个小桥,我们去南区上课时走在桥上,左边是湖右边是音乐学院的红砖楼,前面是我们的人文楼而后面就是旗山,这种置身于山水之间的景象估计是我那些在北京的同学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我真的非常珍惜这里的树木植被,它们用自己的一生来为我们的学习生活提供了这样优美的环境。是怎样的用心良苦才铸就了这一切呢?这所大学不仅让我们得到了良好的教育,还让我们得以在如此优美的环境下健康成长、陶冶情操。从小妈妈就教导我要热爱自然,当我来到这儿才发现,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将自然界如此地展现在学子面前。
其实我当时报考这所学校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看中这是一所百年老校。我热爱历史,更热爱一切历史悠久的东西。在北京时,我经常会去故宫,那里100年前发生过许多事情,现在再去里面参观,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而我的大学在100年前同样存在,溥仪的恩师陈宝琛先生可能想象不到他所办学校过百年后的样子、不过我倒可以想象出它百年前的样子。有幸的是,我还可以在这里读书,生活一段时间。同样是百年,故宫带给我的是沧桑,而这里带给我的是无尽的遐想。我痴迷于沧桑中的情节是非,也沉醉于遐想的乐趣里。我很幸运在课堂上遇到了诸位知识渊博的博士老师们,他们用自己的知识为我们传授历史、讲解历史、品评历史。在课堂上,我仿佛穿越到了历史中,切身感受着过去的事,像电视剧一样演给我自己看。而下课铃就像片尾曲一样打断我的画面,让人很是舍不得。
总之,这样的学校、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同学老师、这样的历史让我很满意、很踏实、很幸福。在这所学校的105周年校庆的时候,我真诚地想对她说:老人家,您的存在带给了我们学子希望,您的和蔼可亲让我们时刻感受到家的气息,您那悠久的百年是我们学子崇拜而自豪的历史。作为一个外地的学生,我真心觉得自己没来错这个学校,也庆幸几百所大学里我找到了它并选择了它。缘分!祝我可爱的学校如同它的历史一样灿烂辉煌!
(齐璇社会发展学院2010级)与漆
◎陈慧敏
时光就这样淡薄了成长,岁月就这样洒满了苍凉。当温暖在愈渐寒冷的冬日愈发明显,当冬阳顽劣地消失了多日又突然打在晨起的肩头;我们在漆板前定格的笑脸、平整的额头、精致的眉眼,在青春途径的缝隙间落下了美妙的一笔。
一个人,在慵懒的午后。记忆,像开了闸门的水流,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季节泛滥成灾,淹没了一地又一地的岁月青苗,留下无边无尽的冬日枯叶,落在这个旗山脚下的校园里,连成一片汪洋,映照一米阳光。记忆是张做了延时拍摄的照片,向我们展示着从2009年9月开始我们在这个区域里发生的一切。
大三,这个稚嫩不再、成熟不了的尴尬时期。我很庆幸,我成为漆画班的一员,我活在了大漆涅槃的时期。在忙碌与笑闹中我们走过了大三的大半个学期,从谨慎小心、恭敬严谨地与老师们对话到如今能够与他们细话家常,很感谢这三位如父兄亲切般的老师。
2011年9月初,没有拂面的秋风,夏日的骄阳还未褪去。我们和姚哥(姚凯老师)一起在这个空调坏掉的教室里人体写生,姚哥总是来得比我们早,认真地给模特摆造型,与我们一起在教室里“蒸桑拿”,感受着闷热的日子。
9月25日,和老胡(胡新地老师)一起去闽南小镇——小惠安。放下行囊,没有休息,坐着蔚蓝的乡村小巴士,奔着大海而去。空旷的军事基地下的港湾,那一张张在夕阳余晖映射下咧开的笑脸至今令我记忆深刻。弥漫着鱼腥味的渔产市场、寂静无人的港湾码头、淳朴特色的蟳浦海蛎壳房子、拂着微凉海风的天台、晨曦朦胧的天窗……每一处都镌刻着我们曾走过。饭桌上与我们各种游戏,课堂上给我们讲述关于大漆的林林总总,这就是老胡,那样不羁率性的一个人。与他一起完成的黑白人物构图,其创作过程记录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转变,从严谨的写实到优美的变形,我们初识了大漆。
10月17日,老汤(汤志义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课。老汤教给我们的,至今还镌刻在脑海里。“大漆就是很中国、很东方的,是我们整个民族生存的文化背景所传承下来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该扔掉吗?是否还可以让它重生,或者唤醒它的价值,这才是从事大漆创作的最大的动力。”
这就是一个大漆涅槃的时代。
在喧闹的现代都市里,生活的节奏是那样浮躁。钢筋水泥的丛林把我们分割在现代文明的笼子里,生存空间如此近在咫尺,但你与我的心却变得那么遥远。于是,焦渴的我们是那样期冀摆脱生理与心理、物质与精神的双重重力,回归到自然中去,回归到质朴单纯的牧歌时代的往日时光。做漆无疑是回应这我们内心呼唤原生态的心灵记录,也是对我们焦灼和脆弱的灵魂的温柔抚慰。做漆时候的我们,内心是在创作激情下的宁静……
细雨滴落的午后,在金山浦上的大汤坊,空旷的室内,长案横陈、器物环绕、鸟语花香、漆味弥漫、茶香缥缈。暖橘的灯光投在老汤的身上,日常琐细、做漆心得成了时断时续的话题,回甘余韵沁人心脾,谈话亦渐入佳境。在那里,我们进一步去了解大漆。老汤就是这样一个谦和待人、认真对待每一个学生的师者、长者。
老汤亦是一个极具爱心的人。壁雕楼的小黄(一只黄色的流浪狗)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了,老汤说:“有段时间没看到小黄了,内心还是蛮失落的。”他总是叮嘱我们要带食物给小黄和小白(一只白色的流浪狗),他来上课的时候总会给它们带上食物,即使没来上课,也会吩咐助手给这些小动物们带,而大汤坊里住着更多的小动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