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两年的课程学习,我们投入紧张的学位论文写作。在导师指导下,各自选定课题,收集资料,拟出提纲,最后用英语撰写长达百页的论文稿并附汉英概要,由导师审定后交系里请专人打印。外语系党总支书记黄行之同志对我系首届研究生工作高度重视。经他提议,导师们分别从北京、南京和厦门等地聘请包括戈宝权先生在内的一批知名专家学者来校主持我们的论文答辩。
我的论文标题为《评美国作家斯坦贝克的非虚构作品》,导师为林纪焘先生。时任厦门大学外文系主任的林疑今教授在审阅拙文后,对选题、立论和论据作了肯定,评语还提及论文“用英文撰写”的做法。据说当时厦门大学外文系英语专业研究生毕业论文尚未规定必须用英语写作。应邀前来主持论文答辩的北大西语系陶洁教授曾是我大二时的专业课老师,师生相见,格外亲切。她对我系硕士论文格式规整,加封面认真装订成册很赞赏,说这方面比北大研究生做得好。答辩工作进展顺利,最后由南京大学资深教授陈嘉先生主持,为连心达同学(现在美国高校任教)评英国诗人济慈的论文举行公开答辩。海报一出,轰动全校,引来众多听众。校领导对我系研究生论文答辩非常关注,范公荣校长亲自会见并宴请答辩委员会全体成员,对校外专家学者表示衷心欢迎和感谢。
1982年秋取得硕士学位后,我留校任外语系英语专业高年级教师,曾公派赴英国进修1年。以后晋升职称,自己也成为硕士生导师,为研究生开设美国文学概论课。教学之余发表过一些有关英美文学的论文,由三联书店和中国社科出版社出版过若干译著。岁月如梭,如今我已退休。回顾留校以来的教学、科研,成绩平平,然而每前进一步毕竟都标志耕耘有收获,为薪火相传略尽绵薄。而我的学术起步之地正是与北大同为百年老校的福建师大。
母校温馨,师恩难忘。3年读研的美好回忆将伴我一生。
(陈凯外国语学院1979级硕士研究生,教授)永远的缘分
◎凌希
1979年,我这个原以为无缘再入校门的普通士兵,考入了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终于圆了我的大学梦。4年寒窗,校系领导和辅导员的谆谆教诲,任课老师传道授业解惑的辛苦身影,同学们“序齿不序爵”的纯洁感情,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感念不已。
大学毕业,我回到部队,在福州湾边干部文化学校当了一名文化教员,教的是成人速成高中语文。节假日,我会经常骑着自行车逛街、会亲友或回母校串门。黄敏、林振涛和赖瑞云都是当年中文系1979级留校的同学,因他们年长且乐于助人,我会经常回来看看,找他们聊天。记得我每次回到母校,总看到赖瑞云老大哥在宿舍埋头看书,看到我来了,常常会问需要什么资料,工作上有没有困难。见他桌子床上堆满书籍,心思都在学习和备课上,我聊天的兴头全没了。每当寒暄几句起身要走时,瑞云同学总是叮嘱我要多看一些教学方面的书,或给我一些学习资料。瑞云同学刻苦学习,为学生高度负责的精神,使我深受感染。冬去春来,历时两年的干部文化学校代课任务完成后,我很快调离了学校,但与母校同学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施文是福建师大中文系1979级同学,他毕业后曾在省委组织部组织处、连江县委和莆田市委工作过。非常巧,我在福建省军区组织处、连江和莆田部队工作时,都与他同期在一个城市。施文为人热情,很有才干,工作很有魄力。他任组织处长期间,推出了很多在全国全省有影响的先进党组织和优秀共产党员。我在海防某部工作期间,有一支部队驻守在莆田南日岛。岛上官兵来自祖国的大江南北。军官家属带着孩子从福州下了火车,到岛上探亲,必须坐车坐船走上一天。探亲的家眷到了莆田石城码头,单是乘船上岛就要花掉一两个小时,如果遇上大风,船不能开,夫妻只能隔海遥望,苦苦等待。有时台风来了,海上风浪肆虐,一闹就是十几天,上岛的船可以开了,但家属的假期已过了一半。部队为让基层军官免受分居之苦,在莆田市建立了随军家属基地,但家属随军后的工作又成了难题。记得那是2001年,时任莆田市组织部长的施文,作风非常深入。一次,他带领组织部的同志,顶着风浪、跨海飞舟到南日乡检查工作,得知随军家属上岛团聚不便、就业困难以及守岛官兵文化生活单调等情况,当即决定,协调各方拿出100万帮助连队解决文体器材;回去后又积极推进部队随军家属就业安置,被官兵们誉为“拥军部长”。施文夫人郭少玲,是中文系1979级同学中一直坚持在中学任教的优秀教师,20世纪90年代我们因在福州铜盘地区上班经常见面。有一天,我为一名基层干部随军家属联系工作,向她打听铜盘中学接收教师的情况。她二话没说,立即就向校领导积极推荐,最后这名干部家属顺利安排上岗。这位现已是师级领导的干部当年找到我,表示一定要专程感谢郭少玲。我告诉他:“不必了,他们一家都拥军。”
长乐某部是一支军事训练非常过硬的部队,与母校一直是关系密切的共建单位。2000年9月,我到该部任职,又荣幸地成为与母校共建的具体联系人。特别让人高兴的是,结识了郑一书和汪文顶两位副校长。郑副校长每次来部队慰问,总是鼓励我努力工作,为母校争光。每当部队理论学习需要请人辅导,他就积极协调学校知名教授前来上课。有一年春节,郑副校长怕部队过节冷清,专门请来师大艺术系的老师到军营作画写对联;了解到部队正在开展科学文化学习,就及时为连队送来电脑和各种学习书籍。汪副校长是中文系1975级的老大哥,性格十分豪爽。他到部队慰问,喝酒从不偷懒,只要听说哪个军官的小孩高考没考好,总是千方百计帮助联系学校就读或补习。几年来,母校不遗余力地开展科技拥军、智力拥军,驻地部队也积极帮助母校组织学生军训,双拥之花越开越艳,双方的情谊也越来越深。
2005年,我调到厦门工作后。厦门有不少福建师大毕业的同学,时任厦门市委宣传部部长的洪碧玲大姐,就是与我同系的1977级校友。我过去在学校读书时对她不熟悉,通过在厦门一个班子里共事,从她身上又看到了母校精神。洪部长为人正派,待人真诚,善于助人,非常敬业。厦门连续多次被评为全国文明城市,这与洪部长的工作是分不开的。洪部长非常重视青少年的国防教育,在何厝、植物园和大嶝等多个地点建立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厦门部队很多,官兵子女入学等问题,只要找到她都能迅速得到解决。海上花园鼓浪屿,驻守着闻名全国的英模连队“鼓浪屿好八连”,洪部长对该连关爱有加,每年都要上岛慰问,送书送乐器,还把连队为民做好事的事迹,通过新闻媒体广为宣传。2008年1月,厦门一举获得“双拥模范城”和“六连冠”殊荣,我们在市委举行的军地联欢会上,深情地唱起了《鼓浪屿之波》。这一刻,我也非常感慨,由衷地为福建师大一位位优秀的校友感到无比自豪和骄傲。
离别了福州,离别了厦门,我来到了江苏徐州,与母校福建师范大学距离虽远了,但母校深深地烙在我心里。到新单位不久,干部部门要我填写个人履历,当填到第一学历时,我工工整整地提笔写上了“福建师范大学”6个大字。我知道,我宝贵的青春岁月的一部分就在这里,我人生中最珍视的许多情谊也在这里。
(凌希文学院1979级校友,73061部队副政委、少将)为有暗香来——谢投八长女谢雪如素描◎李豫闽
今年暑假,我见了许多熟悉与不熟悉的人。熟悉的多是些友朋、故交,相见时总能心照不宣,抑或嬉笑怒骂;不熟悉的,则气氛友好而稍显客套。与谢雪如女士相见虽说是头一回,却一见如故,极为投缘。
谢雪如是谢投八先生(我校艺术学科创办人)的长女,福建音乐专科学校首届毕业生。64年前,她与丈夫陈暾初赴台履职,在海峡对岸生活工作了半个多世纪。时至今日,从她的音容笑貌中仍能看到谢老的影子,一如她的父亲那样坚毅、宽厚和善良。
雪如带给我《陈暾初——开拓交响乐团新天地》一书。阅毕,掩卷思量不禁感慨:从陈暾初、谢雪如夫妇身上可以解读太多有关福建艺术的史实。作为由闽入台的音乐人,他们确是闽台文化艺术传播的见证人、拓荒者。更甚,从中我感悟到诸如相濡以沫的爱情、优秀的传统式家庭和教育、执著的事业追求,等等。
1940年,谢雪如与陈暾初同时考入福建音专。陈暾初学的是小提琴专业,雪如则主修钢琴和声乐。当时雪如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学生,性格活泼,暾初琴拉得好,学业精尖。大二时雪如休学,次年重回班级(1941年谢投八先生应省政府之邀创建福建省立师专艺术科,现为福建师大美术学院、音乐学院前身),已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俩人再次相遇时,情愫萌发,浓郁而倾心。为此暾初写了两首诗《赠雪》、《有感》,记录了自己当时的心情。《有感》云:“鸣琴方歇忽惊艳,月下重逢若有情。明眸皓齿向未识,慧质兰心我犹怜。”时隔60余载,雪如还清晰地记得在永安上吉山“皓月当空,夜凉如水”的那个夜晚,晚自修后,暾初送雪如回宿舍途中,两人在礼堂前的圆环边不知绕了多少圈,谈了多少话……
1945年元旦,陈暾初用一粉红色的信笺写给雪如一纸定情书,寥寥数语,却承诺了一辈子。同年大学毕业,俩人应邀前往浙江湘湖师范学校任教。从永安出发,先走水路后循陆路,辗转大半个月才到达浙江松阳。数月后学校由松阳撤回萧山,时值抗战刚结束,交通不便。而此时雪如已怀有身孕,暾初心疼爱妻,雇一辆轿子让她搭乘,自己徒步相随。岁末天寒地面上都是碎冰,轿夫抬着妻子走在前,丈夫跌跌撞撞地跟着,艰难步履与焦虑心情相交织,雪如至今难忘。
1946年夏天,他们接到福建音专老校长蔡继琨先生的邀请应聘台湾省立交响乐团。一家三人搭乘大货船,经三天两夜的航程抵基隆港,入住中华路76号西本原寺(日式寺院),开始了他们在台湾的音乐垦荒之路。
陈暾初于1986年退休。他筚路蓝缕,玉汝于成,历任省立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手、演奏部主任、团长兼指挥,后创建台北市立交响乐团并任首任团长。雪如刚到台湾在省交响乐团担任职员兼声乐演员,后任台北女一中音乐教员,并担任过台湾“教育部”中小学音乐教材编写组成员。当丈夫担任省交响乐团团长公务繁重时,雪如毅然辞去公职在家相夫教子。在她的影响下,子女们都留学美国成为顶尖音乐人才,个个事业有成。
1993年陈暾初中风,在最初神志尚未清醒时,陈暾初竟颤抖着对儿子手书“你妈妈过马路,我不放心”,情深若是,令人动容。在此后17年间,雪如以惊人的毅力承担起丈夫繁重的护理重任。由于每天需要定时为其按摩使肌肉恢复知觉和功能,雪如手指关节因长期过度用力而变形。正如苏芮的歌中所唱:“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暾初先生去年仙逝,时年90。谢雪如今年八十有四,今夏见她是那般开心和爽朗,只是每当她握着我的手时,总感动于这曲张之手的温暖。
在榕数日,雪如女士与我常以闽南语交谈,说了许多有趣的事儿。譬如,她谈到36年后见到父亲的情形:“你知道我1982年头次回来探望父亲时,他每天不让我做其他事儿,命我搬张凳子坐在他面前,整天看着我,仿佛怕我再从他眼前消失似的。天天这么坐着,难免要起身走动,这时爸爸就说‘雪儿,你怎么像个孩子呢?屁股坐不住’。”在慈父眼里,子女再大也是孩子。父亲老了,儿时记忆中威严的父亲,此时却真切得像个孩子。雪如的第一个女儿出生,还是谢老为之起的名儿——陈绿绮,意取司马相如所钟爱名琴之名,而后3个子女名称蓝谷、红绮、白绮,排列起来成了绿、蓝、红、白。4个子女都事业有成,全都留学美国成为顶尖音乐人才,儿子陈蓝谷和小女陈白绮先后入耶鲁大学攻读硕博士,如今陈蓝谷在台湾与她同住台北,其余3位旅居美国。蓝谷现任中国文化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去年陈院长来访时与我相识,旋即推动两院之间学术交流,我院青年教师蔡清德、王裕亮赴台访学。今年11月,两院师生作品展将在榕城举办,通过雪如女士、蓝谷院长的牵线搭桥,两岸高校艺术学人携手并进,精诚合作,共铸辉煌。九泉之下的谢老先生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当我陪着她到旗山校区美院楼群的谢老雕像前献花留影后,她对我说:“我今晚一定要告诉我爸爸,今天我和你一起来看他。”
前几天,我赴京参加“锦绣海西——福建当代美术大展”开幕式,在中国美术馆意外见到了正在清华大学讲学的雪如大女儿陈绿绮及夫婿殷如彭先生(哈佛大学生物学教授)。他们专程赶来观摩福建师大美院为本次展览创作的一幅大画《闽水万古流》。在雪如家人看来,福建师大美术学院取得的成绩亦是自己的荣耀,这样的亲情与文脉是恒久不变的。自谢投八先生创办艺术科以来,几代师大人何尝不是这般爱校爱院爱学生,方使学校的事业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