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弦歌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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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岁月如歌(17)

由京城返回家中,收到雪如寄来的照片,看着这些照片,仿佛与她在一起聊天品茗一样亲切和温馨。

(李豫闽美术学院1979级,教授、美术学院院长)旗山忆旧长安山

◎陈颖

一晃从长安山校园移师旗山新校区办公已5年过去了。美丽的“山水学村”、宽敞的校园、崭新的楼群、清新的空气……这一切似乎都让古朴而逼仄的长安山老校园相形见绌,但从长安山走出来的校友们却总是由衷赞叹长安山深沉的历史底蕴和丰厚的文化内涵,而对旗山新校区的美丽视而不见。也许,对校友们来说,母校百年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内涵早已沉积在他们在长安山学习生活的既往岁月中。如今置身旗山新校区回眸长安山的学习工作岁月,这样的感受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美好的大学年华、朝夕相处的同窗学友、青涩岁月的梦中情人……依依在目,令人魂牵梦萦。

大学年华

上大学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美好理想,但上大学对我来说却少了几分神秘和吸引力,尤其是上福建师范大学,因为那是我从小就熟悉的校园。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最想上军校,可那时军校不招文科生,使我当军人的梦想破灭。我还想上政法院校,可我父亲却把福建师大中文系填在了第一志愿,我当法官的愿望也灰飞烟灭。因为一切都在预料中,所以拿到录取通知书时一点也不激动。据说,本年级许多同学接到福建师大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时,甚至是失望和恼怒,因为他们的高考分数远远高于福建师大中文系的录取分数线,本是可以上重点大学的,结果却高分低就。我的分数离重点大学还差一点,上福建师大则绰绰有余。1980年那个暑假,我便提早开始了从高中生向大学生角色的转换。由于我家(实为中文系毛泽东诗词教研室)就在系办公室对门,所以我早早就被系党总支秘书和辅导员抓差。我的工作首先是帮助装袋寄发同学们的录取通知书;其次是做一些迎新的准备工作,如同学们入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和辅导员一起摸黑(宿舍断电)去给每一位同学的床架贴上名字,于是见到了本年级提前报到的两位同学:五班的马玉良和六班的罗光德。系总支秘书在安排学生干部时,问我想当什么,我谦虚地说,我什么也当不了。大约是看我老实巴交的样子怕我担不了重任,就安排我当了班级团支部的宣传委员,其实我内心里是想当班长或团支书什么的,要知道,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当班长一直到初中毕业,高中时当过校团委组织委员,早已是一个“老干部”。团支部宣传委员,“官衔”是小了点,先凑合着干吧!所以,大学一年级时,我负责筹办年级墙报《百草园》,干得格外卖力,从给墙报命名,到筹组第1期的稿件,再到美工设计、文字抄写、成品张贴,里里外外,均亲自操办。二年级开始,我转任年级学生会宣传委员,负责年级《每周简报》的具体编辑工作,这每周一次的组稿、编稿、刻写、油印、发放,比搞墙报更加烦琐。《每周简报》前后出了300期,堪称本年级的记事录,大至年级成立团总支、学生会,小至每一次期考、半期考成绩的排名,都有详细的记录。印象最深的是年级成立合唱团,给一些合唱团员封了“官衔”,诸如合唱团团长、副团长,女高音部部长、低音部部长等等。我至今完整保留了300期《每周简报》,将来如果编写本年级级史,将是最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在本年级我也算是知名度较高的同学之一。这不在于我是7名留校工作同学中唯一至今仍心无旁骛地为母校忠诚工作的,也不是因为我是本年级同学中唯一的中文系教师子女,而是因为我曾经勤勤恳恳地为同学们当了3年的义务邮递员。由于中文系办公室就在我家隔壁,于是我便自告奋勇当起了同学们的义务邮递员。每天中午我回家用午餐的时候,就到系办领走本年级同学的信件,午餐回宿舍时就挨个宿舍将信分发到同学们手中。我这张长满青春美丽嘎啦豆的脸和手中扬起的信件就成为同学们的最爱。在那个通讯技术尚不发达的年代,信件是最主要的通讯工具之一,游子的家信、朋友的问候、情人间的爱恋……都曾经通过我的手传递。每念及此,我至今还会生出几分骄傲和自豪。

我是年级中最早申请入党却最后一批才加入的同学之一。在那个大学生党员少之又少的年代,党员通常是同学中的“香饽饽”,入党是无上荣光的事,可我做了许多努力——思想汇报写了又写,好事也做了不少,学习也不孬,就是迟迟不被吸收入党。究其根源,据说是党员同学对我还不够了解。因为我把宿舍当成了客栈,每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回家,三餐都在家里吃,不上课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我父亲的教研室里自习,无形中和同学们有了一定的距离。于是,4年级时,辅导员让我改任班级团支书,给我创造与同学多接触的机会。为了让同学们多了解我,也让自己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我除了住在学生宿舍外,尽量吃在学生食堂,在教室或图书馆自习。如今想来,为了入党这一功利目的,才和同学们多接触,其实是大错特错。大学生活只有短短4年,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作为大学生充分体验大学生活本是题中应有之义,可这美好的时光却在我这打了折扣。唉!悔不当初。

同窗学友

同窗学友,顾名思义是在一个窗户下生活学习的同学。狭义的同窗学友自然非同宿舍同学莫属。我们1班1组的10个男生都住在一个宿舍里,成了真正的同窗学友。就让我按照学号的顺序细数这9位同学吧。

刘氏生龙,学号80005,为全年级200多号同学中男生“一号”。此君也是我最早谋面的同班同学。1980年10月10日上午9时许,刘生龙是仅次于我第2个来到宿舍的同学,穿着卸去红领章的绿色军上衣和蓝色军裤,风纪扣一丝不苟,身挺背直,姿态肃然。言谈中,他向我亮出退伍军人的身份,这让从小就崇拜解放军的我顿时肃然起敬。听说我是中文系老师的孩子,他就滔滔不绝地问起我学校的情况和系里老师的情况,我只好含含糊糊地应对。其实,除了我父亲外,我对系里的老师也所知无几,对学校更是只知皮毛。与刘君接触多了,才知道他是刚从高盖山某空军高射炮兵部队退伍的一名老兵。这个具有党员身份的退伍炮兵,自然就成了我们班首任班长。刘君每每在班会上发言,皆滔滔不绝。他那洪亮的声音、自如的表情、果敢的手势,令我们这些只从校门到校门、公众场合话都说不顺溜的大小人们,汗颜不已,钦羡有加。刘君学习特刻苦、成绩特好,晚自习不到11点半宿舍里见不到他的身影。他习惯把被子蒙住脑袋睡觉。二、三年级,刘君不当班长,埋头学习,委实“退隐”了一阵子。关键的四年级,此君卷土重来,且当上了年级学生会主席。他一如当年任班长时的宏大气势,在年级呼风唤雨,连辅导员都奈何他不得,对他也“退让三分”。于是,这位马列主义“老战士”便顺理成章地留校当了一名文艺理论的教师。

80006号俞裕喜,名字挺俗气的,却是一个挺豪爽的人。大约是在海边长大的缘故,俞裕喜那黝黑的皮肤,给他平添了几分阳刚气。宿舍卧谈会时,俞裕喜通常是主角之一。热门话题一般离不开恋爱问题:某某跟谁恋上了,某某漂亮女同学似乎被外班或高年级同学勾走了。每谈及此,俞裕喜总是愤恨不已。殊不料,他心中其实早已埋下了“报复”的念头。大约是大四下快毕业的时候,某阵子有人看到俞裕喜经常和一位肤色稍有点深的女生在一起散步,我们怀疑他把宿舍卧谈会累积的理论运用到实践中去了。在我们的逼问之下,俞裕喜不得不从实招供他和体育系同级的某女生好上了。毕业时,他果不其然,义无反顾、背井离乡地和该女生双双赴闽北山区三明而去。如今,此君成了某大学校园里既是教授又是老板的名人。

80008号王周锋,我的同龄人,一个外表平实内心却无比丰富的男生。据说,他本是报考外语系的却被录取到中文系来。因此,我每每在宿舍里看到他都在“叽里哇啦”念英语,倒不见他怎么学中文。此君外语成绩自然是倍儿棒,让近乎“英盲”的我十分羡慕。他大学毕业后更是一发不可收,顺势当上了任教学校的英语教研室主任。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电脑玩得比英语更溜,不仅开办起电脑公司,而且成为他所服务学校开拓科技产业的领头人。

80009号冯家昌,一位来自寿宁山区的朴实小伙子,刻苦、俭朴、勤勉。不仅在宿舍所有同窗学友中,而且在全班男生中,冯家昌似乎不太起眼。某次在学过老舍先生的小说《二马》后,我们就送他一个“二马”的外号,因为“冯”字草草写来往往被读成“二马”。三下教育实习时,我和他搭档,在泉州五中的一个高一班级里担任实习老师。平素里“二马”讲话稍有结巴,但上课时却相当流利,不禁让我刮目相看。教育实习期间,我们互相支持,愉快合作,加深了相互间的了解和友谊。大学毕业后“二马”从寿宁山区突围而出,一路过关斩将,偕夫人杀向了省城,如今成为一名颇受领导信任、群众好评的处级领导干部。

80010号杨信平,想起他,只有无限的感叹和深深的惋惜!身材高大、天庭饱满的杨信平,怎么看也不像是英年早夭的命。有点傲气的杨信平,才气确实非凡,虽然学习成绩平平,然大学二年级时,他创作的一部电视剧本《清泉》被投拍并且在中央电视台播映,让我们对他敬佩三分。用今天素质教育的眼光衡量,杨信平大约属于那种实际能力甚于学习成绩的真正优秀的学生。大学毕业后,他在仕途上一路腾达,30岁出头就踩在了处级台阶上,证明他的确实力非凡。只可惜他人生正得意时却因为意外事故而命丧黄泉,否则,我们班也许会多冒出一个厅级部级干部来的。

80011号洪晋成,来自闽南的一个挺单纯的小伙子。上进心极强的洪同学,凡事不甘落后,而他最得意的是运动成绩。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伴随着宿舍楼下卖牛奶“依伯”(老爷爷)美妙动听的“妞来(牛奶),要不要”的呼唤声,他必跃身而起,“嗖嗖嗖”加入晨跑的人流中,待他满身大汗淋漓跑回宿舍时,许多同学还在梦乡中。作为班级体育委员,洪同学是我们班的骄傲。因为每到运动会时,他必定会为系、年级、班级争得好成绩,赢回荣誉,让大伙高兴一阵子。难得的是,如今作为厦门某中学领导的洪同学,还有年轻时那份激情和浪漫。某年某月某日,年过45的他,风尘仆仆从厦门驾车赶来福州,为的是他曾经暗恋的某女同学从海外归国探亲,为了表达当年对她的爱意,他费了挺大的劲搞到一束鲜花,出其不意给了某女同学一个惊喜,也让其他男同学酸溜溜地生醋意。

80012号郑连龙,我的上下铺兄弟,生得白白净净,有点像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性格腼腆有点像女孩。每每我夜里迟回宿舍睡觉,爬床、翻身时,铁制床架因螺丝松动,不堪重负而摇晃不已,钢丝床板也跟着摇摇晃晃、“嘎嘎”乱响,常把睡梦中的郑连龙吵醒,某天,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对向我提出抗议。还好,四年级我当团支书时,他是团支部宣传委员,我跟他密切配合、协作共事,多少消弭了相互间的不愉快。毕业题词时,他把“四载同窗,三年同床”当做大学生活的美好记忆留在我的学友录中。在海外谋生的郑连龙同学,如今肯定有很大、很牢固的床和很美丽的床友、很美好的生活。

80013号石秀天,比梁山泊好汉石秀的名字多了一个“天”。在同窗学友中,我对石秀天有点“怕”,就像畏惧水浒好汉石秀一样。石秀天在我的对床,他经常坐在床上板着脸阴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意乱,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似的。上过山下过乡的石同学也许经历过什么磨难,感觉他对大学生活缺少热情。他一般不怎么主动参与班级活动,有时对我们这些热心折腾“活动”的班干部还会冷嘲热讽一番。也许是因为我与他接触少、交往浅,对他不甚了解的缘故吧!他是我们班级长期在海外生活的少数“断线”的同学之一。

80014号刘聪荣。渔民的儿子,做过木匠,是全宿舍最厚道、最热情的同学。大观园的刘姥姥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咱们宿舍的老刘则是:老刘,老刘,酒量大如牛。老刘不仅酒量大,而且气量大。思维活跃而语言表达稍逊的老刘,常常与同宿舍的另一个老刘“抬杠”。比如,两个老刘都喜欢美学,经常为一些美学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此老刘思维不如彼老刘敏捷,常被彼老刘批得体无完肤,无言以对。但争论归争论,兄弟归兄弟,两个老刘彼此情趣相投,依然亲密无间。临毕业时,老刘对着全宿舍同学发誓,毕业后5年内一定要出版两本美学专著。老刘的毕业誓言有没有兑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刘毕业5年内生了两个儿子,为此他被从县城中学罚到乡下中学去任教。呜呼!老刘当初要是按誓言行事,不生儿子生专著,说不定会被从县城中学提携到省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