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爱过的老师
◎肖炜静
未来的某一天,你站在讲台上,一定会想起,在师大求学的四年时光:那时候,天光明亮,草长莺飞;那时候,知了反复啼鸣,提醒着福州未完的夏天;那时候,人人都在寻找自我尚未被挖掘的潜力,因为明白,这方土地,有着无限的成长空间……而我们,自认为刚经历了世界上最艰苦卓绝的战役,还没来得及叹叹苦经、梦梦未来,他们就来了,迫不及待,势不可当。
上帝说,要有老师,于是,就有了老师。
而文学院的老师们,命中注定要承担起“知识分子”这个复杂又特殊的角色。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他们亦被赋予种种头号,时而是精神世界的立法者,时而又成了历史的发言人,时而被认为不过是知识的贩卖者、教书匠而已。偶尔,他们亦会自我解嘲一番,一介书生罢了。然而,他们却又经常在讲台上挥斥方遒、激扬文字,在自觉与未觉之间,预测时代走向、关怀世事变迁。
然而,在学生眼里,与其说听到了他们投向世界的声音,不如说是看到了他们表达自我的姿态——混杂着自尊、自傲与自卑,还有长者的悲悯与孩童的真实。
初见他们,知道他们都是“牛人”一群,感到不妥之时就嚷嚷几句,觉得愉快时就扯扯笑话,说起课来则引经据典,成竹在胸。岁月无法抹去的是年轻时代批判的锋芒。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们仿佛一站起来,就是仰望远方的姿态。昆庸哥就像未出世的高人,年纪轻轻境界已非比寻常,似乎思想早已漂浮于天地间,待岁月更迭,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遁出地表,飞翔宇宙间。而余大帅呢,他似乎仍然眷恋着这可爱的烟火人间,生活的庸常琐事,在他的言语下,都被渲染得天花乱坠,金光闪闪。他在讲台上思绪洋溢,手舞足蹈,他抛下一连串解读的可能,我们便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地接住它。黄键呢?他一脸福相,口袋里随身装着自由,愤青又骂得有理,诙谐又诚实得可爱,无奈悲观又满怀美好期待……他们姿态各异,却都散发出知识分子特有的气息——有一些人,你会忘记他的名字,但是你不会忘记他的气味。因为气味是幽微而深奥的,经得起咀嚼,就像眼前晃动的一个个老师,他们永远有理由,骄傲地接受我们崇拜的眼神。
当然,上帝赐予了他们先知先觉的心,也给了他们无边无际的忧郁,仿佛所谓的世界,就定义在充满悲惨和缺少快乐之间。他们会失望,因为恨铁不成钢,看到我们在应试教育下苦苦挣扎十八年,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打破我们固有的思维模式。然而,无奈我们面对厚如砖头的世界名著,如同一只只幼犬,面对着一块比自己还大的骨头,不知道如何下口,他们又不得不降低要求……因而,他们偶尔会喜欢缅怀某个逝去的年代,那里隐藏着不少可歌可泣、不足与外人道的风云历史:那时,文学尚未边缘化;那时,文字承载的力量深入人心;那时,他们仿佛振臂一呼,便应者如云……他们,总是不断向我们提起那些斑斑往事,颇带着伤感,又不免稍稍自傲地叹息:“唉,你们哪里赶得上那些好日子!”
可他们似乎也知道,我们无法不劳而获地继承他们的光荣。然而,我们错过了他们的历史,但他们却可以参与我们的未来。所以有时候,当我们懵懂之时,他们比我们自己还关心我们的未来。郑院长很认真地说,同学们啊,一个学期一下子就过了啊,你们得赶快抓紧时间读点书啊;黄键老师忧心忡忡地说,你们处于一个黑暗的时代,你们只有自己对自己负责;张善文老师说,只要你们能学到东西,谁都可以来听课,至于老师批改作业的负担,那没有关系……
年轻的老师们,总是可以无视或看淡眼前的小利,加上胸腔里的一腔热血,带着某种道义的责任,憋不住就得说。他们之间互相同情、庇护、嘲笑、敬重、冲突,相互蔑视或者相互佩服,相互可怜或者相互疏远,知识分子兼济天下的豪情在他们身上还若隐若现。对老教授们来说,书斋并不是他们唯一的世界,他们经历了半世的风雨,更显得豁达而无畏。年轻老师让人感受到时代的心跳,让我们不断提醒自己,快跑啊快跑啊,再不好好给自己充电,时代的潮流就要把你淹没啦。而老先生们则让人有一种被呵护的、毛茸茸的温暖。辜也平老师上课时会吐吐舌头,很无辜又撒娇地说:“我们讲这个也不知道考试考不考哦,反正我就蛮讲,你们就蛮听一下啦。”他还一本正经地说:“学生有什么错呢?学生都是没错的,学生要是错了,那都是老师没有教好。”多么温暖人心的话,也许没有道理,但是听着就感觉特舒服。这或许应该归功于时光的淘洗与锤炼——知识如空气,日日呼吸,夜夜感受,早已融化于无形间,而面对一群无知的小孩,他们又忍不住倾囊相授的渴望。因此,和他们在一起时,会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长着世俗的煤烟。孙老他老人家,于讲台之上,经典信手拈来,幽默不因时光而改。陈泽平老爷爷呢,依然早早地就来教室,坐下时带上老花镜,点燃起一根香烟,站起时笔挺着西装,笑眯眯地张大口,领我们读拗口的国际音标;而葛桂录老师呢,他在每星期二的晚上,都会像一个从遥远他乡风尘仆仆归来的老者,向我们娓娓讲述一些异国的古老故事,偶尔还会拉回现实,插入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搞笑话……
世界风景在变,而讲台,永远是他们想要释放生命的所在。
那些可爱的老师们,让年轻的我,想起了那个“流里流气”的麦田守望者。他曾很无所谓地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会站在一道破悬崖边上,我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跑向悬崖的孩子——我是说,要是他们跑起来不看方向,我就得从哪儿过来抓住他们。我整天就干那种事,就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得了。”其实,在我们奔跑之时,老师们也总是在守望,当我们奔向错误的方向时,他们会及时抓住我们。同时,他们也会替我们撞过我们可能要撞的高墙,摔落每一道我们可能要跌落的沟壑,然后告诉我们,这条路没有错,继续前行吧。
无论如何,那些年,我们始终奔跑在他们划过的气流里;那些年,在我们的文学院,我们爱过的老师,他们带给我们的,是岁月永也无法抹去的功德。
——谨以此文,祝贺师大105岁生日,献给那些默默奉献的可爱老师们。
(肖炜静文学院2009级)王宏生老师的世界
◎谢华英
福师大有很多富有情趣的老师,孙绍振老师幽默的智慧,席扬老师精辟的见解,余岱宗老师潇洒的谈吐等,都给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老师王宏生也是其中一个。
王宏生老师给我们上中国古代文学史这门课,可以说是“纯属巧合”。文学院是师大的“老招牌”,向来声名显赫,为了提高教学质量,学校在我们大二下学期突然提出:要将原来的两大班重新分配成三小班。我们这些从第二大班“流离”出来的一百多个学生就机缘巧合地成为王宏生老师的座下弟子。
王宏生老师穿着简朴,一如他的授课风格,从不张扬。印象中,他每次上课都单肩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进教室,再默默走上讲台。王宏生老师是研究古典文献的,也许是多年养成的静静钻研的习惯,他的性格也是安静而不善交流。我至今依稀记得,当他收到我们亲手送上的教师节礼物时,在全班同学面前,站起身拘谨地点头致谢。抑或是由于他的不善辞令,他将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以及每节课的知识都付诸于他的课件上,每节课他都是根据他的课件讲课,致使他的课件即使有丰富的史学价值和审美价值,但是由于课堂气氛不够激昂,许多上课容易开小差的同学往往会昏昏欲睡。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对古代文学史的满腔热情。记得有一次上课,讲“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王宏生老师就自娱自乐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当他又说到“至朝云曰:‘学士一肚皮不合入时宜。’坡捧腹大笑”时,他又自得其乐地在讲台上放声大笑,憨厚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全班同学。我的一个同学说王宏生老师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他欢迎所有人进入去领略那里的风景,他也毫不在意别人与他的擦肩而过。
王宏生老师喜好声乐。大二下学期,上完他的最后一节课,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支葫芦丝说:“最后一节课了,我在这里献丑,给同学们吹一曲,希望大家期末能考个好成绩!”他认真地吹着,有点紧张,倒像是在老师面前接受检验的学生。吹完最后一个音符,他在我们一阵阵的掌声中鞠躬致谢,再次拘谨而面色微红。一次讲到东坡“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他就情不自禁地一展歌喉,在他自己如长江般的滚滚歌声中陶醉。
王老师对书法也是如痴如醉,有很深的书法底蕴。有一次他讲起苏东坡与黄庭坚的一场“书法论战”:苏评论黄的书法“如树梢挂蛇”,黄评论苏的书法“甚似石压虾蟇”。他在课件上向我们展示出二人的书法真迹,并带领我们细细品味其中三昧。他对书法中的精神理解得很深透,对一笔一画更是一丝不苟,正如他的立身准则。
生活中的王老师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们的副院长李小荣老师谈起王宏生老师时说,有一次放学了,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他上了校车后回头没发现紧随其后的王宏生老师。他探出窗外,看到王老师在细雨中悠然自得地漫步。李小荣老师说:“怎么不上车啊?”王宏生老师一脸的兴奋:“难得可以在雨中漫步,非常舒服,我再走走!”说着就陶醉在雨中流连忘返,颇有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气。李小荣老师还说,每次教师聚餐,王宏生老师是他们的“御用主厨”,他煮的菜色香味俱全,足以达到专业厨师的水准!真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啊!
王宏生老师有个孩子般的世界,他说喜就喜,说悲就悲,真而且纯,乃地地道道“活人”。庄子有所谓“真人”,是说得道之人,我说的“活人”,是有真性情的人。世人不免做作,为功名利禄奔波,或者压抑自己的情感,或者哗众取宠,王宏生老师则不然,他“处世无奇但率真”,他有一个真世界。
(谢华英文学院2009级)铭记师恩
◎杨雪
亲爱的张璐老师:
在3年前的那个夏末,蝉鸣渐弱,经历中考洗礼后的那个假期,我期待地走进了改变了我人生的那间教室,那个家。就在那里,您的一袭黑衣成了我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清晰背影。
忐忑不安的第一节课,您的身影走进了教室。黑色的纱制上衣、黑色白点的短裙、黑色的高跟凉拖,高贵素雅,您软软的语音、浅浅的微笑、笑起来弯弯的双眸、亲切如母亲般的语调,为我们缓缓道来。那种对新环境的陌生感在您轻柔的语调中慢慢退却。
如今的我,在您3年的悉心培养后,踏进了培养过您的师范大学。一切又重现陌生。每当听到上课的铃声,总会想到您被同学们簇拥着走进课堂的情景,无论上节课多么疲惫和困倦,您的课总是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让我们摆脱困倦。
曾经的我,并不善于表达,总是默默地埋头写作、读书。曾偶然在您的一堂古典诗词课后灵感闪现,挥笔写下一篇文章。您对我的文章赞赏有加,令我信心万分,动力十足,从此更加热爱文学、热爱写作。您从来不曾对我们这群你所叫唤为“孩子们”的孩子大声责骂,不曾发火发脾气。您总是轻声细语,循循善诱。作为一位教师,是您将与时俱进而又沉稳扎实的文学功底化作细水长流的教学,慢慢地注入每个孩子的血液,根深蒂固。
还记得您的课并不一味沉溺于“之乎者也”的课本。在2008年5月13日,那场震动全世界华人的汶川大地震后的第二天,您在我们对大地震一无所知的时候,突然将教室的灯熄灭,您的语调开始沉重,墨黑的幻灯片背景、震撼的白色大字,强大的冲击力。您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地震的照片,看到孩子们的遗体,生命的脆弱,香销玉殒,您在哽咽中为我们念那首《天堂里没有地震》,直至无法言语,许多孩子都默默地滴泪。您让孩子们学会生活,学会感恩,学会用心爱自己、爱别人。
我们亲切地唤您“璐姐”:您的学识是良师,您的关爱若慈母,您的关怀若挚友,您是(2)班孩子们心目中无可取代的良师益友。
您的温润如水、您的真诚,深深感染着每个(2)班的孩子。在黎明前般黑暗的高三,您教我们在校园里采花装饰班级,教我们在放学后结伴到学校边的小巷拿相机拍花树斑斓……无论学业多么辛苦枯燥,您不忘带着我们感受青春的花香、怀旧的影片、世界的五彩斑斓。我们的生命如此美丽,直到您为我们开启热爱生命之门。
高三是人生黯淡的盲区,然而您的出现和陪伴,让高三的教室花香盈溢、咖啡香萦绕,笑语漫漫,爱意充盈。我们在您的爱中完成学业,在您的爱中健全人格,学会如水生活、如水人生,并在淡然与享受中度过自己唯一的生命年华。
做一个懂得爱、懂得生活的孩子,无论岁月的痕迹多深,幸福快乐会对你不离不弃。
老师,感谢两字如此轻巧,无以表达对您的爱和感恩。我多么渴望能在四年后跨出象牙塔的那一刻起,将爱播撒到更多孩子的内心深处,让爱硕果累累。
上善若水,做一个如水女子,像您一样享受上天恩赐的鸟语花香,去爱护每一颗需要爱的心。深夜灯下,洋洋洒洒并非只是写一封简单的信,我的爱绵绵不尽,只字片言,竟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