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为什么要出来工作?”欧石南还是不解,堂姐夫养女人总不会不养家人吧?好歹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
欧青怡苦涩地抿嘴,“他每个月就给几百块的伙食费还有孩子们上幼儿园的学费。”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在D城这种大城市一个家庭几百块钱怎么活呀?“堂姐,你干嘛要受他的奚落。还不如离婚算了。”
欧青怡讪讪地耸肩,“小南,我不过小学毕业,在乡下时不过就是一个陶瓷工厂的女工,自从出来D城一直都是你堂姐夫在养家,如果离婚,你让我怎么生活,还有孩子要怎么办?现在在这里帮人家卖衣服也不过是几百块钱,刚好凑着过日子。还有你堂姐夫那人虽是木讷了点,可是精得很,跟他离婚只有我吃亏,至于赡养费想都不用想。”
“堂姐。”欧石南眼眶湿润地唤道,不敢用手臂去环上那个单薄的肩膀。欧青怡凄婉地笑了笑,低头看了手上的手表,急切地拭干眼泪,“小南,我先去上班了,以后有时间再联系。”
“好的。”欧石南点头,看着欧青怡上了阶梯后,绝望的双眸染上了一丝迷乱的色彩。常言道,世事难料,风光的转瞬间也许就是上帝的另一个恶俗的玩笑。顿时,一个意念从脑海中闪过,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激荡。欧石南嘴角一扬,迅速转身将店铺老板推荐的一件白衬衣买了下来,而后踩着白布鞋往最近的公车站奔跑。
D城医院的传染科办公室,已经看完当日病患的曹圣渊皱着眉头盯着黄医生递过来的资料,叹息一声漫过一声。黄医生慈爱地笑了一笑,“不要把她逼得太紧,也许过几天小南就会改变想法。”
曹圣渊两手一伸,无奈地趴在桌面上,“黄医生,你不知道那个丫头有多倔,整一副牛脾气,不管你怎么劝都是白费力气。”
黄医生敛了笑容,脸色凝重地抽出最近的一份检查报告,“她最近的呼吸怎么样?”
“不好。”曹圣渊颓败地摇头,不仅是呼吸不好,晚上不时还会发高烧,畏寒,呕吐的次数更是数不尽,有几次差点吓得他当场断气,可那个执拗的家伙硬是不肯吃药打针,更不肯听他的话乖乖地来医院做治疗。
安静的办公室,曹圣渊垂头丧气地执起报告正要起身,急速地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紧接着惊得他几乎要窒息,“黄医生,我要治疗。”
满头大汗赶来的欧石南惊喜地瞧了曹圣渊一眼,紧紧地抓起他的手,“曹医生,你借钱给我好不好?等我好了之后再努力赚钱还你,如果我不幸死了,你就把我身上还能够用的器官拿去卖了换钱,怎么样?”
“小南,你还好吧?”曹圣渊呆愣地用手掌摸了她的额头,不冷不热,没有发烧,“要不要先让黄医生帮你做个检查?”
“当然要黄医生帮我做检查。”欧石南甜笑着蹬坐到黄医生办公桌前的凳子,乖顺地把手伸出去,一边看着他把脉,挑起眉,一边贼兮兮地讨价,“黄医生,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下次开药费单时可不可以打个折扣,或者用医院家属的名义开单子啊?”
黄医生僵住手上的动作,见鬼似的扭过头,曹圣渊嘴角抽蓄,“那用曹医生家属的名义开单子好不好?”
欧石南想了想,欣喜地点头,“如果曹医生不介意有我这种带传染病的妹妹,我当然求之不得!”
曹圣渊翻了翻白眼,看着和黄医生谈病情的欧石南,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落寞,妹妹,他可不可以不需要。
做完固定的治疗后,欧石南把不情不愿的曹圣渊推回他自己的办公室,而自己则带着新的希望游走在医院的每一层走廊,第一次静下心来注意每个病房里正在与病魔做抗争的病患。从知道自己染上这种病后,总是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她,以为此生就要这样不堪地结束了。可今日看到落魄中的堂姐,听着那些沮丧的话,一股怒火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激发出来。诚如曹圣渊说过的,每一天这个世界都会有人在出生,在死亡,也许是疾病,也许是交通事故,也许是被杀,也许是自杀,也许是自然灾难,各种形形色色的死亡都在不断地上演着。即便是此时健健康康站在面前的人,你也无法知晓下一刻还会不会存在在这个地球。所以,即使机会有多么渺茫,即使再将受到唾弃,她也不该就这样放弃妈妈含辛茹苦赐予她的生命,不该浪费那些来之不易的关怀。
心情舒畅地游荡了三层病房后,左脚一踏出电梯,走廊尽头的贵宾房门口站着大腹便便的崔婉静,许久未见的于臻峰正把一份厚重的文件递到她的手上,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疲倦。
“小南?”贵宾房门口,于臻峰惊喜地喊住要转身的欧石南,三两步冲到她的跟前。
“副总,你怎么会在这里?”欧石南僵涩地反问,于臻峰拧着眉头往后看了一眼,挺着肚子的崔婉静蹒跚着往前走来,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她消瘦的面容,快要皮包骨的身材。
“欧小姐过得蛮快活的。”崔婉静冷哼道,眼中夹带着怨怒直蹬着她。
“崔婉静。”于臻峰咬牙低吼,欧石南拍了他的手臂淡然一笑转过身。正妻见着前女友哪有不会大动干戈,不过碍着她肚子里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就当作犯太岁被狗咬好了。
讪讪地走到电梯前按下下降键,正当电梯叮地开门时,崔婉静蜷着拳头恶声恶气地请求,“去看一看墨堔。”
欧石南错愕地止住脚步,不解地盯着她,“为什么?”
“他割脉自杀,正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
推开VIP病房,纯白的墙壁,纯白的灯光,纯白的床铺,透明的液体沿着输液管流进白色被褥里面的消瘦的男人。欧石南脚步一颤一颤地往里头移动,眼眶里打着圈儿的泪水无法自拔地沾湿了脸颊,“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