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迈的妇人走下宾士车,仰头凝视着熙攘的教堂门口,对搀扶着她的司机吩咐了几句,而后独自一个人往教堂旁边的侧门缓缓上前。
礼堂的休息室,舒鸾手忙脚乱地帮着一袭白色婚纱的新娘子翻找着遗失的珍珠耳环,长长的裙摆胡乱地绑在大腿上,低头朝桌子底张望着。
“出了什么事?”身着白色礼服的曹圣渊紧张地瞧着新娘子皱巴巴的小脸,怜爱地问道。
“我的耳环不见了一只。”欧石南抬起头,扁着嘴角哭诉道,粉色的妆容都快要被额头上的汗珠给弄花了。
曹圣渊眷恋地上前拥着她的腰肢,宠溺道,“不见了就不要戴耳环了,你呀,怎么样都是最美的新娘。”
“不要,一生就只有一次,我要美美的。曹圣渊,你要是不帮我找出耳环,小心我临时悔婚!”欧石南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威胁,那一双珍珠耳环可是奶奶传给妈妈,妈妈又把它送给她当嫁妆,算是他们欧家的传家之宝,怎么可以随意丢失呢!
“我马上帮你找!”曹圣渊脸色一变,立马弯下腰在偌大的地板上死命地瞄,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苦苦追求了好几年的新娘子给弄丢了,那么多不划算!
欧石南喜滋滋地咧开嘴,柔和的初阳映照着他和她的侧脸,舒鸾往门口慢慢地退去,打开门时,满布沧桑的妇人阴郁地凝视着一身婚纱的欧石南和白衣款款的曹圣渊,歉意地垂下眼帘,“欧小姐,能不能请你去看一看墨堔?”
苏墨堔?欧石南愣了一愣,惊愕地望向紧握掌心的曹圣渊,“他不是……”
“他没有死。”曹圣渊吐了一口气,歉疚地直视着她,“六年前,他被渔民救了回来,虽然没有死但是成了植物人,直到一年前才苏醒过来。”
“小南,以前是我的错,你就看在墨堔对你的情分上,去看看他好吗?”梁芷菱泪眼婆娑地跪倒在地面上,往昔贵妇人的风姿早已不见踪影。
沉静须臾,欧石南落寞地扶起她,凝视着她摇了摇头,“对不起,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这一辈子她欠了曹圣渊太多了,而且她和苏墨堔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那么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小南,我知道你恨我拆散了你们,可是墨堔是无辜的,他现在活着看着比死去还要痛苦。小南,我求你去见一见墨堔,只要你肯去见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梁芷菱惊慌地扯着她的衣裙,卑微地哭诉。
“小南,去吧。”曹圣渊拉开她的手腕,揪心地说道。
“不行,我答应要嫁给你就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欧石南坚决地摇头。
他苦涩一笑,“我希望你嫁给我是因为爱,不是报恩。”抿了抿唇,别过脸,“小南,没有爱的婚姻,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后悔。”
“我会努力……”
“去吧,你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方,不是吗?”曹圣渊双手推着她的肩膀,把人狠心地推到休息间的外头,“如果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也许以后我就不会那么大方地让你想着另一个男人。”
“小南?”梁芷菱悲戚地拉住她的手腕。
“我会回来的。”欧石南衔着泪快速地转过身,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地加速,头也不回地跟着梁芷菱坐上熟悉的宾士车。
“曹圣渊?”舒鸾担忧地蹙眉。
曹圣渊苦笑地摇头,“这样她才会幸福。”他不会奢望小南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只要苏墨堔还存在在她的心里,不管他在不在这个世上,他永远都取代不了。
偌大的高级病房,护士换过被单后轻轻地将门合上一点儿,欧石南静静从门缝凝视着窗台前单薄的身影,忽而泪水控制不住地簌簌流下,清脆地抽泣声震动了里头人的神经。苏墨堔不敢置信地僵住背脊,缓缓地转动轮椅,眼睛泛着一条条鲜红的血丝直视着思念多年的女子,孱弱的手指战栗地搁放在轮椅的扶手上。
“小南……”
夏去秋来,满园子的欧石南在清晨的清风中摇曳,紫色的小花向着初阳升起的方向伸长枝头,贪婪地吸取暖阳的光芒,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眷恋不舍地消失在花的蕊儿。
“真想翘班!”高大的男子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女子的额头,哀怨地嘀咕。
欧石南鄙夷地横了他一记,“理事长,你已经翘班好几年了,再翘底下的员工就要跟你说拜拜了,到时候看你拿什么来养我们母女!”
“知道了,老婆大人!”爱恋地吻了吻她的唇瓣,恋恋难舍地松开自己的大掌,不甘不愿地提着公文包坐上司机老王开出来的宾士车。
望着远去的黑色宾士车,铁栅门外一位挺拔的男子手挽着娇俏的女子,目光幽怨地凝视着她,欧石南怔了怔,随即扬起一抹温暖的娇笑,“臻峰,舒鸾,你们来了?”
舒鸾松开男友的手臂,大步迈向中满欧石南的蜿蜒小路,热情地冲上前拥着她,愤愤地抱怨,“小南,你该管管你家那个土霸主!”最初几个月念他有伤在身所以不跟他计较,但是现在越来越过分,三天两头就警告我们这一班好友来找小南相聚,最可恶的还要教唆崔家把臻峰调到美国的新公司,害她也要跟着跑到外国生活,一想起这事浑身就来气!
“舒鸾,别气,今晚我帮你教训一下他!”欧石南掩嘴笑了笑,目光柔和地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倚在门边的男子。都已经过了一年了,墨堔还是无法对曹圣渊和于臻峰放下戒心,尤其是知道当初于臻峰私底下将她弄进中盛工作,更是将他当成眼中钉,连带舒鸾也跟着遭殃。
“少夫人,点心都准备好了。”李嫂慈爱地喊了一声,舒鸾一听有好吃的,两眼一动,舔着舌头迅速冲进飘香的房间。
“舒鸾很认真,你不要辜负她。”欧石南安静地走到他身旁,严肃地要求。
于臻峰凄然一笑,望着窗子里头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子,点头,“我会的。”不管他对她的这份感情需要多久才能够磨灭,但是他既然答应了要和舒鸾这个纯真的女孩子在一起,这一辈子就不会伤她的心,更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只是目前的他暂时给不了她爱情。
“谢谢。”
“真要谢谢,就把你肚子里的小女孩嫁给我未来的儿子。”于臻峰轻眨了眼睛,看着欧石南窘迫又气鼓鼓的腮帮子,大笑着踏进欧式风格的别墅,目光搜索者他贪吃的女朋友。
“想得美!”她的女儿可是被曹圣渊订了,于情于理还轮不到他,而且就他以前那副德行,估计以后的儿子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临近中午,苏墨堔来了几通电话打发了偷偷溜来的于臻峰和舒鸾后,死磨硬磨地嚷嚷着要李嫂准备好午饭让她带到公司一起用餐,几通哀怨的电话闹得欧石南无心写稿子,唯有提着李嫂准备好的大餐鼓着一肚子气领着小熏一块儿来到苏氏。
“老婆!”大楼底下,一脸严肃的苏墨堔一见提着便当从车子上下来的欧石南,冷硬的脸庞立即柔和起来,疼宠地咧开嘴向前几步将人纳入自己的怀中,两道硬挺的浓眉占有性地蹙起来。
欧石南皱了皱小脸,哀怨地瞟了他一眼,拉着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熏,而后由着他拥着自己在员工艳羡的目光下踏进苏氏大楼。余光朝着隐没在对面马路上的妇人幸福一笑,一年了,虽然当初是梁芷菱请求她回到他的身边,但是他依然无法对自己的母亲放下戒心,对她更是寸步不离。
溢满着幸福的脸往下垂了垂,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周达夫从德国飞回来帮她做了一个检查,幸运的,她的孩子没有因为她的体质而感染上艾滋病,而她的体内也找不到任何病原体,也许真的完全好了吧。略带的担忧的脸往上凝望着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而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了,哪怕会不幸地复发,她的身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有他,有他们的孩子,还有他和崔婉静的试管孩子。
“老婆,我爱你。”
俊朗的脸微红,薄唇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相同的话。
“墨堔,我也爱你。”
至此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