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还是妈妈陪着你一块儿到德国吧?”唐柳凤红着眼眶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腕,从小楠染病到现在因为她的自私没有一天尽过身为母亲的职责,更在她最需要亲人关怀的时候狠心地要她离开家里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阴暗潮湿的楼阁。
欧石南摇了摇头,淡淡的扬起一抹会心的笑容,“我不要妈妈看着我死,所以这一次妈妈就成全我唯一的一次请求。”满是溃烂的身体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看,何况是胆子小的母亲,而且这一次去德国能够治愈的机会根本微乎其微,只是那个地方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一如顽强地生长在岩石上的石楠花,也许死在那个国度里在下一辈子上帝会如她所愿地单存地以一朵欧石南的小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默默地看着她这一辈子深爱过的每一个人。
清凉的风拂过两腮的碎发,广播里声音甜美的小姐喃喃地催促着依依不舍的登机人,朦胧中远远地地方似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苍白的脸,手腕上缠着厚实的白色绷带,悲伤的脸一如第一次相遇时那么清俊,那么深入骨髓。
“墨堔他其实……”唐柳凤沿着她目光望向机场门口被护士搀扶着的男人,紧抿了嘴角支支吾吾地开口,欧石南摇了摇头,蓦然地转过身背对着那道悲伤的注视,“妈妈,过去地就让它过去吧,我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没有这个病,以苏家在D市的背景,苏墨堔的母亲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今生的相遇不会是上帝无意中开了一个玩笑。
唐柳凤欲言又止,眼神黯然地拥抱了一下欧石南,痛心地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机场门口的男子挣开护士的拉扯,虚弱的身体跑不到三两步重重地往前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欧石南顿了顿脚步,心下一狠,拉着自己的小皮箱头也不回地把护照和机票递给检查员,三步并作两步地消失在检票的拐弯处。
如果还有下一辈子,她一定要祈求上帝不要再遇见他,哪怕她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欧石南,也不要再遇到曹圣渊,即便是一朵花也不起也给不起。
四个月后德国。
初雪飘落在落地窗外的小花园上,白衣护士推着年老的病患在一处大楼地下欣赏着漫天的雪花,躺在病床上的欧石南脸色苍白地凝视着外头的风景,达夫跟着年迈的主治医生款步推开病房的门,中文学得非常流利的达夫微笑地向她翻译着德国医生的交代的几个事项。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圣渊?”主治医生出去后,达夫关切地询问。
欧石南摇了摇头,淡笑地把头扭到窗外的风景,达夫无趣地耸了耸眉头,安静地关上病房的白色木质门扉。
良久,小雪越下越大,外头赏景的一对夫妻推着轮椅回到楼上的病房,欧石南黯然地拉开床边的抽屉,一封还未开启的信静静地躺在里面。
挣扎地凝视了那一封被搁置了四个月的信,迟疑了一会儿,手指颤颤地撕开胶水沾着的封口。
欧石南小姐亲启:
小楠,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这一封信,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知道。自从你走后,墨堔也从医院里消失。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是恨他在她得病的时候抛弃了你,但是墨堔是迫不得已的。你知道吗,在认识你之前墨堔曾经交往过一个女孩子,由于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墨堔的妈妈为了断绝他们的来往派人侮辱了那个女孩子导致那个女孩子因为精神失常而发生车祸。你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墨堔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着你,但是在得知你染病的那一天,墨堔的妈妈拿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并把你得病的事告诉了你的学校,墨堔为了不让这件事被你周围的人知道,答应了他妈妈离开你和我结婚。
可是墨堔的妈妈和我的父亲怕我和他的婚姻只是形同虚设有名无实,要求我们必须在结婚一年内让我怀孕,墨堔用这件事和他自己的生命反过来威胁他的母亲,只要让我剩下苏家和崔家的继承人就让我们结束这一段不情愿的婚姻。
小楠,你知道墨堔有多爱你吗?结婚这一年来他根本没有碰过我一下,而我腹中的孩子只是试管婴儿,他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墨堔,就算和你分手了,他每一个晚上总会徘徊在你的屋檐下,担心着你病情,担心你的饮食,担心周围的人看你的目光,除了到恒盛上班是他预料不及的。
小楠,也许让你得病是不公平,但是你却是最幸运的,有墨堔矢志不渝的爱。有这么好的男人爱着你,连我这个不爱男人的女人都妒忌不已。
小楠,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也不放弃墨堔,他并非可以像你想象中那么坚强。
放下手中沾湿了信,欧石南闭上眼,让滚烫的泪水肆虐着自己的脸颊,大朵大朵的雪花粘着透亮的玻璃窗。
翌日早晨,四五个护士推着雪白的病床,欧石南握紧手心,把一小袋欧石南干花和一封信递给达夫,“把这个交给圣渊,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然下辈子我一定要狠狠地避开他。”
“我明白。”接过漂亮的干花标本,达夫将其小心翼翼地收在医生袍的袋子里,鼓励地朝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小楠,加油!”
欧石南点了点头,凝望了顶头的天花板一会儿,半晌,静静地合上双眼。
D市,荒无人烟的海边,一辆黑色的宾士车搁置在沙滩外头的公路上,一身单薄白色休闲的男子用手灭掉手上的香烟,扭头落寞地坐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脚下一踩,嘴角带着苦涩的笑,闭上了明亮的双眼,任由着车子朝着远处的大海狂奔。
小南,对不起……
五年后。
七月,柔媚的阳光轻轻地洒在撑天的红枫上,飘絮的落叶染红了教堂外的一片绿色草地,镌刻成一幅雅致浪漫的画卷。枝头上,几只喜鹊扑打着翅膀,嘤嘤嗯嗯地啼叫着,像是迎接着络绎不绝踏进教堂的每一位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