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战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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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关帝庙结拜

日军司令部里,藏重康美愤怒地解下指挥刀,把帽子甩到桌子上,恶狠狠地面对紧跟其后的白木说:“什么旗开得胜,你在笑话我吗?”

白木答:“大佐,我不敢有那意思!”

藏重康美怒道:“我知道的,你们帝国陆军大学的,对我们黑龙会的人有大大的偏见!”

白木低眉颔首道:“我,为刚才的不当之词向大佐谢罪。”

藏重康美下令:“明天,你带兵下乡清剿,腾冲人,大大地坏!”白木正要转身离开,藏重康美又吩咐道:“给我找白象来。”

夜里,张问德和胡天裕一一慰问躺在床上的伤员。徐秀红、胡天明和几个个农妇给伤员洗衣。胡天裕对大家说:“弟兄们,老县长看大家来了。”

张问德走近一位伤员问道:“小伙子,还疼吗?”

“上了药,好多了!晚上吃了两大碗饭。”

张问德又问:“打死几个鬼子?”

另一个伤员说:“他打死三个。还有一个鬼子是我们俩同时开的枪,他该三个半,可他把半个算在我身上了!”

张问德拍着伤员说:“孩子,有出息!我做主,给你算四个了!”众伤员激动得鼓掌。张问德又走近一位伤员问:“孩子,听说你冲锋特别勇敢,和日本鬼子机枪手摔跤,硬是从他手里夺回一挺歪把子机枪来?”

那位伤员回答:“老县长,你也知道了?我其实挺傻的,要是先开枪打死他,就不用和他摔跤了,我的脑袋也不会让石头碰伤了!”

张问德大笑:“吃一堑,长一智嘛!”

这时,一个战士进来在胡天裕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胡天裕对张问德说:“老县长,情报队长回来了,我去看看。”

张问德答应着:“你去吧,我跟孩子们再说会儿话。”

胡天裕回到司令部,倒了一杯茶给张仁勇问道:“卷毛后来给你了吗?”

张仁勇一口气把茶喝光:“没有。不过,他答应我了!在庙里,我们又说了几句,他就带我到了庙后的竹林……”接着张仁勇说起他和卷毛在尼姑庵的交谈——

卷毛说:“找我打那皮包主意的,就有这个庙里的小尼姑。还有,还有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小尼姑不怎么可怕,那男人一身功夫厉害,我要不仗着脑子灵光嘴巴会说,根本斗不过他……”

张仁勇急切地扯了他的手问:“快,那东西呢?”

卷毛得意地说:“我飞天神偷是谁?”

张仁勇追问:“到底给他们了没有?”

卷毛反问:“这和你什么关系?不过,看你是个好人,我可以让你看看。”

听到这里,胡天裕说:“这个卷毛还真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呢!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那个小尼姑和武功不弱的男人大有来历,说明日本鬼子也在关注这个机密名单了,咱们务必抢在前头拿到手……”

张仁勇说:“司令,我也这么想,我打算在他对我炫耀的时候拿过来,可他又半途变卦了,我只看到了空皮包……”

原来,卷毛带张仁勇走出庵门来到后边的竹林,他说:“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就在林子边上等着,你要不守约定,在屋子里我说的全不算数。”

张仁勇无奈地点头:“好,我等。”

卷毛一步一回头走进竹林,又出来回头望望才最后走了进去。张仁勇在竹林外来回转圈,无可奈何。忽听背后一声杜鹃叫,卷毛出现。张仁勇闪电出手,卷毛猝不及防,一只手被扣住,又经过两三招,皮包到了张仁勇的手里,“朋友,得罪了。你留着这没用,改日我一定前来重重答谢你。”

卷毛突然笑起来:“朋友,尽管我知道你是好人,要这个东西也不是去做坏事,可我还得防着你。你看看包里头,你要个空皮包有用吗?”

张仁勇懊丧地把皮包扔到地上:“你耍弄我?”

卷毛说:“朋友,我不是耍你,我是要用这包里的东西和那男人去做一笔大买卖。”

张仁勇紧张地问:“那人出了多少钱,你卖给他?”

卷毛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凭什么卖给他?我是要耍他玩玩!”

张仁勇把卷毛拉近,严肃地低声说:“我跟你实话实说,包里有一个名册,是腾冲县政府的机密,要是从你手出去到了日本人手里,我能饶你,游击纵队几千个队员几千条枪也不饶你……”

卷毛显得有些害怕:“你说怎么办?”

“简单得很,我给你想个办法。”张仁勇扒在卷毛的耳朵上说了几句。

卷毛摇头道:“明天,我就照你的办。可那个册子我也不敢去拿。”

张仁勇说:“你又玩滑头?”

卷毛解释:“不是,真的不是。树上放册页的鸟窝里,我放了一条竹叶青蛇,我给放了它三天的吃食……”

最后张仁勇嘱咐道:“好了,三天后,你必须交给我!”

卷毛说:“我向这片竹林子发誓。不过,你答应了,你给我拿个假册子来,还得……”

听到这里,胡天裕高兴地站起来拍拍张仁勇说:“仁勇,你辛苦了。不过,往后向领导报告情况,不必像讲故事一样说过程,要直接讲结果。刚才,你一说卷毛明天要把那个机密册子卖钱花,我脑门上的汗都要出来了,那册子真要落到日本人手上,包括你叔叔老县长在内,全县二十位县务委员的家,都可能血流成河……”

张仁勇说:“俺的娘哎,我哪儿明白这些呀!司令,你说我明天……”

胡天裕打断他说:“我和老县长研究了,原来打算兵分两路,现在看来,就要兵分三路了。”

怒江栗柴坝日军屠杀二百七十四名逃难者的河滩上,正举行一场庄严肃穆的悼亡大会,江边和临近高黎贡山的掩体里,游击纵队的战士们荷枪实弹地警戒着。

渡口艄公的小房废墟被布置成一个简易主席台,横幅上书:沉痛悼念5·20死难同胞大会。河滩地上插着从山上采来的二百七十四束鲜花,老县长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读着悼词。胡天裕、刘楚湘等三四名县务委员肃立两边。

会场上,是附近几个乡保的男女老幼民众,人们精神激愤、表情庄严。三口枝子一身乡下少妇的装束混在人群中观察着主席台。

张问德正致悼词:“死难的同胞们,有我们还活着的腾冲三十万同胞,有我忠心报国的游击纵队千名健儿,你们的血不会白流的!你们英灵不远,拭目以待!”

台下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腾冲人民不可侮!赶走侵略者,为死难者报仇!”场上群众齐声响应,如惊雷阵阵。三口枝子有些畏惧地低下头,身体在微微颤抖。

腾冲县城文星楼下,徐秀红站在一张方桌上向市民讲演宣传。台下,胡天明和赵国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只听徐秀红说道:“同胞们,腾冲的父老乡亲们,5月20日,就在5月20日,我们腾冲二百七十四位乡亲们,我们腾冲二百七十四位乡亲在怒江边的栗柴坝,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其中,有不满周岁的婴儿,有七十二岁的老人,还有年纪跟我差不多的花季少女,这些人没有伤害过谁,他们只是为了渡过江去,寻找一条活命之路,可是他们遭受到了刀刺、枪击,女人们还遭受到强盗们疯狂的奸污……同胞们,父老乡亲们,这些强盗是谁?就是腾冲的日本占领军,就是满口帮我们腾冲人建设‘王道乐土’的东洋鬼子……”

在徐秀红讲到一半的时候,听众中一个胖大嫂痛哭失声。人群中的金雄掌柜对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耳语几句,伙计悄悄离开了。不一会,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带着一队日军跑过来,他向文星楼方向指了指便消失在小巷中,日军吹着哨子端着枪跑向文星楼方向。

胡天明发现有日军出现,立即通知徐秀红和赵国民。徐秀红从口袋里取出一把传单甩手一扬,雪片一样飘落台下。赵国民扶着徐秀红跳下桌子,三个人混入混乱的人流中。日军拨开人群追逐着他们,听讲的市民有意无意地迟滞着日军的行动,以掩护徐秀红他们。

赵国民三人匆匆拐进一个胡同,七八个日军发现了他们也跟着进了胡同。胡同尽头,赵国民三人发现这里已经无路可走,胡同口有杂沓的军靴声和日本兵的叫喊声传来,三人焦急地寻找着出口。

胖大嫂在屋里正往茶杯里倒着茶,就听到敲门声。她放下茶杯,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哎呀,是你们,快进来!”

赵国民急切地问道:“大嫂,你家有后门吗?”

胖大嫂从门口探头往外看,日军正从胡同口挨家挨户搜查,狗叫连声。她摇摇头:“没有,这里是死胡同。”

徐秀红着急地说:“大嫂,这怎么好?”

赵国民拔出短枪说:“咱们走,不然要连累大嫂。”

胖大嫂果断地横住去路说:“不行!我来想办法,要死咱们一起死,要活咱们一块活!”她快步跑回里间抱出一堆衣服:“都给我换上,鬼子来了听我的!”胖大嫂赶紧去到灶间撮了一把煤灰,抹到徐秀红和胡天明脸上说:“他是我丈夫,你们两个,是我妹妹和女儿!”

在胖大嫂的指点下,三人换好衣服。赵国民躺到床上,胖大嫂给他头上热敷了毛巾,盖上被子。徐秀红看着忍不住偷笑,胡天明扯了她一把。胖大嫂瞪了徐秀红一眼:“不许笑!”

胖大嫂开门看一眼,返回身对他们说:“你们知道我刚才没听完你们宣传就跑回来了吗?”

徐秀红问:“为什么?”

胖大嫂说:“我的丈夫、公公和两个妹妹就死在栗柴坝了!”

三人同时“啊”了一声。这时,日本人在门口使劲打门。

白木在办公室把玩着一件翡翠工艺品,听到门口的皮靴声,他慌忙把工艺品藏进抽屉。藏重康美推门进来问道:“你关在房里干什么?”

白木拿起桌上一份公文说:“我在研究腾冲反日游击队的情报。”

藏重康美说:“是要好好地研究。”

“真不知道他们今天在想什么办法对付我们。”听到白木这么说,藏重康美抱怨道:“你是情报官员,我应该问你。”

白木回答:“是,我已经派三口枝子到乡下去了!”

“我已经说过了,战争不是女人的事!看来,我必须立即成立宪兵队了。”藏重康美不满地说。

白木辩解:“不,大佐阁下,三口枝子是个优秀的间谍人才,她需要培养!”藏重康美听罢一言不发地甩手而去。

三口枝子在山路上匆匆走着,一只野兔从前面的路上横穿过去,三口枝子惊得连忙蹲下。当她发现是一只兔子时,苦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又往后看看,继续前行。

黄铁匠家里,铁匠嫂在房前给一只藏在筐子里的母鸡喂食。喂一口,就抬头看一眼门前的路,遮一下鸡笼,她是被日军抢掠吓怕了。三口枝子刚一露头,铁匠嫂急忙把鸡笼遮住。当她看到三口枝子是当地年轻媳妇打扮时,才放松警惕,重新给鸡喂食。

三口枝子上前请求:“大嫂,给我喝口水行吗?”

“哎呀,这有什么不行?谁出门背着自家的井啊?你先坐下歇会,我给你进屋倒茶去。”

喝完水,三口枝子把空碗递还给铁匠嫂,弯腰鞠躬致谢,正巧黄铁匠背柴进院,他对三口枝子鞠躬的动作稍感诧异:“不用谢的。要是有一天我赶到你家门口饿了,你不也一样对我吗?”

三口枝子忙应道:“是的,是的,一样的。谢谢,我该走了。”

铁匠嫂嘱咐道:“妹子,这兵荒马乱的,出门可要小心点日本鬼子那帮畜牲啊!”

三口枝子回头答应着:“放心吧,我不怕那些畜牲!”

黄铁匠把背上的柴禾卸下问道:“谁家的媳妇,你认得吗?”

铁匠嫂说:“我怎么会认得?可不像是三里五村的。”

黄铁匠嘟囔道:“我看她不像中国女人!”

“你还没睡醒吧?不是中国女人,难道是外国的山精树怪?”铁匠嫂揶揄着自家男人。

日军闯入胖大嫂家,一个头目盯着床上问道:“床上什么人的干活?”

胖大嫂掀开被子说:“我丈夫,病了!”

日军头目看到果然是个男人,转身走到假装害怕的两个女人身边:“男人的不用看。这两个花姑娘什么的干活?”

胖大嫂挡在两个姑娘前面:“太君,我家一共五口人,我公公死了,我丈夫病了,这是我的傻妹子,这个是我女儿……”徐秀红真是有演戏天赋,她一听胖大嫂这么说,便立即做出对眼、伸舌的古怪动作,抓住胡天明的手打自己的脸。胡天明不打,她反手打胡天明。日军头目一看这种情形,向士兵一挥手下令:“神经病,开路的。”

卷毛带了张仁勇大摇大摆地向桥头岗楼走来,他们看到日军在检查过往行人。

卷毛把张仁勇带到路边,张仁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弯腰下到路边稻田取了一把稀泥上来,要往张仁勇脸上涂抹。张仁勇伸手挡住他,卷毛又把一个破碗塞给他说:“笨,这是你的良民证!”

卷毛拉着张仁勇走近桥头岗楼前,日军哨兵向他们伸出手:“良民证的有?”卷毛把脏兮兮的衣服抖抖,打开皮包给日军看。皮包里是混杂着菜叶的米饭,日军哨兵捂住鼻子摆摆手说道:“开路的!”卷毛向张仁勇龇牙一笑拉着他走上桥。

赵国民、徐秀红、胡天明从城里出来正走在桥上,迎面卷毛拉着张仁勇走了过来。徐秀红站住要和张仁勇打招呼,被赵国民按下。

张仁勇对三个人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被卷毛发现,他拉了拉张仁勇说:“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叫花子也配和好人家姑娘打招呼?”

张仁勇忙应道:“师兄教训得对!”

王忠平在腾龙大酒楼一楼门口站着,不时地向大路上张望。三口枝子远远地走来。

卷毛贴近张仁勇问:“师弟,你知道腾龙大江店在哪吗?”

张仁勇说:“不害臊的,还真给我当起师兄来了?哼,你说的那个大酒楼不就是南门外头一家饭店吗?再走半里地就该到了。”

卷毛说:“我从七岁爹妈死了就当乞丐,你不叫我师兄叫什么?”张仁勇道:“别闹了,你想说什么?”

卷毛正色道:“咱俩该分开了。”

三口枝子在白木办公室里汇报:“这是我亲眼见到的,念悼词的县长叫张问德,是个六十多岁的瘦干巴老头子。那个胡司令倒是健康精干,可他一个人精干没有用。那些游击队员使用的都是老掉牙的武器。缅甸、新加坡那么多装备精良的英国兵都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何况……”

她刚说到这里,被白木用手势止,“游击队的武器是比不上大日本皇军,可你不要忘记法国拿破仑有一句话,一头绵羊率领一群老虎是打不过一头老虎率领一群绵羊的,从大佐在高黎贡山遇到的伏击来看,这个胡司令就是领头的老虎……”

三木枝子问:“那我们该怎样对付这头老虎呢?”

白木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不过,我已经摸到了一点他的战斗特点了!”

“能告诉我吗?”三木枝子期待地看着白木,只见他顺手把手枪的盒子打开,指着空盒子说:“他是利用复杂地形打埋伏的专家,就像他制造了这个盒子,他得手的时候,我们总是被装进盒子里……”

三木枝子说:“中佐,我不懂军事,可我羡慕中佐博学多才!”

白木笑道:“那好,你跟我到屋里来,我再给你讲一个源氏物语里的故事!”

腾龙大酒楼二楼雅间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王忠平和卷毛对面坐着。那个宫南卿用过的皮包就放在卷毛的脚下、随手可及的地方。王忠平没有动筷子,只有卷毛一个人又吃又喝,吃得杯盘狼藉。王忠平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吃喝,一只手不停地在腰上活动,那里别着一支短枪和他惯使的铁链。

卷毛终于停止了吃喝,用筷子把没吃完的鱼肉归到一起,拿起地上的皮包就要往里倒。被王忠平伸手按住:“你要干什么?”

卷毛抢回皮包说:“不能单是我吃完了,我还有个师弟呢!”

王忠平问:“我要的东西呢?”

卷毛回答:“该在哪里就在哪里呢!”

王忠平压住怒火说:“卷毛,你不守江湖规矩吗?”

卷毛强调:“我和师弟一起来的,不能我吃饱了不管他呀?”

王忠平忍不住了,怒道:“卷毛,你该知道跟我玩花舌子的苦头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转到卷毛背后,一手扣住卷毛上半身,一手夺去了皮包。卷毛趁他一放松,滑出了他的掌握,站在一边暗笑。王忠平在皮包里掏摸,除了残汤剩菜,一无所有。大怒的王忠平从腰下解开铁链,挥舞着砸向卷毛。

卷毛大呼:“师弟,快来呀,师兄挨坏蛋欺负了!”王忠平停了脚步,四下观察,卷毛借机跳上窗台。王忠平没看到卷毛呼喊的师弟,便跳过饭桌扑向卷毛。卷毛一拧身上了房梁,王忠平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卷毛有此身手。

卷毛在房梁上从腰里摸出一卷写了毛笔字的纸头说道:“朋友,玩够了,你要的东西在这儿,把你的钱给我看看!”

王忠平余怒未消:“混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要你的命!”说着,王忠平将手中的铁链换成了手枪。

“我的妈呀,师弟,你再不来我就没命了!”卷毛话音未落,一粒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分毫不差地打在王忠平握枪的手上,王忠平的短枪落地,一个滚翻落到了墙角。

王忠平大喊:“什么人暗算我,滚出来。”

卷毛在房梁上只管说风凉话:“你不是做生意吗,拿钱来!”

化装成乞丐的张仁勇从二楼灵巧地滑下来,伏在楼梯转弯处,几个食客下楼,从他身边走过,街上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张仁勇近窗外望,七八辆摩托车向酒楼驶来。他翻身上楼,从传菜的小二手里抢了菜盘闯进王忠平的房间。

张仁勇进了雅间,坐下吃东西。

王忠平问道:“刚才是你打了我一石子?”

张仁勇不理他,对房梁上的卷毛说:“师哥,你到外头等我,我和这位先生说说话。”

王忠平捡起手枪说:“那不行,我和他的买卖没做完呢!”

张仁勇又冲卷毛说道:“师哥,该给人家的东西给人家,做人要仗义,大丈夫一言九鼎。”

卷毛从房梁上跳下,从腰带上取下一卷册页样东西放到张仁勇面前,王忠平要上前来抢,张仁勇拿起一支筷子从他眼前飞过:“朋友,我师哥走了才归你。”

卷毛说:“不,我要看你们谁把谁打赢了!”

张仁勇催促:“你不快走,一会日本兵就上来了!”

卷毛指指王忠平说:“这家伙是吃里扒外的汉奸?”

张仁勇指着卷毛问:“你要把东西卖给汉奸,你是什么?”

楼梯上响起一队沉重的脚步声,张仁勇说:“再不走,我真的不管你了!”

卷毛从窗户跳下说:“你也快走吧!”

“我数一、二、三,你过来拿东西。”张仁勇手拿一把筷子盯着王忠平,退到窗口,随后跳下。王忠平抓起册页瞥了一眼,那册页竟是一本流水册,他急忙奔到窗前,举枪向张仁勇射击。

日军已经冲上二楼,食客纷纷慌乱逃命。王忠平看到楼下张仁勇落地,没有起来,也向楼下纵身一跳。

办公室里,藏重康美对着白象的背影问:“你有把握你的人拿到那个名单吗?”

白象掏出怀表看了看:“我的人应该把那卷毛擒住了。”

藏重康美说:“嗯。我派了五辆摩托车支援你的人去了。”

大酒楼的食客们四散奔逃。

王忠平落在离张仁勇很近的地方,他企图活捉张仁勇,不料却被张仁勇几个翻滚接近,不待他站稳,便使出地蹚拳,把立足未稳的王忠平打翻在地,并抢夺了他的手枪,卷毛在一边拍手大笑。

此时,大酒楼二楼窗口探出一个枪口,一个日军扣动扳机,“叭”的一声枪响。张仁勇大喊:“卷毛小心!”卷毛行动稍微迟缓了一下,扑通坐在地上。张仁勇向窗口开了一枪,日军栽下楼来。

王忠平没有武器不敢靠近,趁此机会,张仁勇扶起卷毛就跑,跑出几十步之后,进了小巷。日军冲下楼来,在王忠平的指点下,向小巷追去。

藏重康美焦急地问:“你的人,还没回来?”

白象说:“我不相信他连一个乞丐都对付不了,一定出了意外。”

藏重康美说:“白象,你和白木是我的左手和右手,我不希望你让我说你无能!”

白象立正低头道:“是的,大佐,要是我的人失手了,我甘愿接受你的制裁。”

在小巷的拐角处,张仁勇给卷毛检查屁股上的伤口。“哎哟,好疼,给我看看,打出多大个窟窿?”卷毛夸张地叫唤着。

张仁勇气愤地拍了他一巴掌:“装什么熊,只破了一层皮,给我起来!”

卷毛笑嘻嘻地说:“嘿,你这么一说,我真不疼了。”

日军的两辆摩托开了进来,“跟我学!”张仁勇一推卷毛,手足并用地升在高处,卷毛也跟上。两辆日军摩托正好在他们身下,张仁勇跳下,正撞在日军身上。日军猝不及防,掉落在地,被张仁勇拾起日军钢盔打死。

卷毛学了张仁勇样子,跳下时已让日军发觉,虽然也把日军撞下车来,但受伤不重,二人撕打开来。张仁勇上前帮忙,要了那名日军的性命。

又有三辆摩托车驶进来,张仁勇一边用打死日军的武器还击,一边回头对卷毛说:“给车点火。”卷毛点燃了两辆摩托车,大火燃烧。张仁勇打死驾车的日军,拉起卷毛向拐弯处的一座关帝庙跑去。

傍晚,刘楚湘在县政府办公室正喝着茶,张问德和胡天裕从院子进来。刘楚湘站起来说:“张县长、胡司令,你们两位去了一趟冷水沟,够辛苦了,赶紧坐下来喝茶。”

张问德和胡天裕坐下来,张问德说:“真是老了,天裕他们走一会还得等我一会儿,十年前,也不这样啊。”

胡天裕安慰道:“老县长,你六十多岁的人了,三天里马不停蹄跑了二百里路,有些年轻人也比不上啊!”

刘楚湘问:“你走了一趟,日本鬼子建起来的保甲全完蛋了吧?”

张问德说:“这就是失道寡助啊,我和胡司令与那两个保长一谈,他们马上就答应了,明着支应日本鬼子,暗中归县政府领导,配合游击纵队打击敌人。”

“这就好,这就好。”刘楚湘转头问胡天裕,“胡司令,听说你派了张大队长去取机密名单去了,有结果了吗?”

胡天裕掏出怀表看了看:“应该到手了。”

关帝庙院内有座空心塔,卷毛扯了张仁勇钻进第一层塔洞:“亏你长的又矮又小。”

张仁勇问:“师兄,这是你的又一个落脚之处?”

卷毛笑道:“不是有句话叫狡猾的兔子三个窝吗?”

张仁勇“嗯”了一声:“要不是你领着,别人真想不到。”

卷毛说:“让那些小鬼子和关帝老爷兜圈子吧。”

日军头目端着枪和几个士兵在关帝殿里围绕着关羽神像转了几圈不见人。一个日军上了供台朝上看,一群蝙蝠“扑棱棱”飞起,惊得日军跌倒在地。日军头目急忙按倒士兵给关公神像鞠躬,然后踢了士兵屁股一脚下令:“开路开路的!”殿里的日军和院内的其余士兵上了摩托车,急驰出了庙门。

听到日军走远,卷毛扯了张仁勇走出塔洞进入关帝殿,张仁勇问:“还不走,你还要干什么?”

卷毛说:“进来你就知道了。”

二人进到关帝殿,卷毛按住张仁勇的脖子跪倒在关公像前,自己从供桌上取了三炷香点着,自己也跪下说:“师弟,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卷毛和张仁勇在关羽神像面前明誓……”

张仁勇问:“你要我和你结拜兄弟?”

“你不给我当兄弟,我凭什么分文不要把那么贵重东西给你?”卷毛反问。

张仁勇问:“一言为定?”

卷毛答:“说谎天打五雷轰。”

张仁勇说:“那就和你结拜吧!”

卷毛提出:“有一条说明白了,你是抗日英雄,身份高贵,你当大哥!”

张仁勇说:“这不行,年纪大的是大哥。”

卷毛倔强地说:“不想要那册子了?听我的!”

卷毛说罢爬上屋梁,取下一个布包,张仁勇伸手去接,卷毛却收了回去:“贼不走空,别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张仁勇一笑摸出一个小钱说:“就这些。”

卷毛递过布包拿走小钱,拍了张仁勇一下说:“师兄你真聪明,我就想一个小钱给你,既不违祖师爷的规矩,也不伤咱们兄弟的和气。”

张仁勇简单地查看了布包,牢牢地拴在身上,然后说:“走吧,家里人一定等急了。”

卷毛说:“不行,就这么便宜了小鬼子不行,听我的,咱们顺路过桥头岗楼……”

黄昏时分,来凤山工地上,士兵们端着枪监督抓来的苦力们做工事。

佐野和三口枝子在工地上边走边谈话,三口枝子从脚下采了一朵野花在鼻子上嗅着。佐野问她:“来了腾冲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三口枝子答:“没有法子,白木中佐说,成为一个高级间谍必须要能吃苦。”

佐野说:“我听说白木中佐表面斯文,实际上是个折磨女人的能手,一个虐待狂。他对你没有……”

听到这里,三口枝子下意识地拉扯衣领:“没,没有!”

佐野已经看到三口枝子颈下的一块瘀青:“枝子,你说,这仗什么时候打完?”

三口枝子站住,生气地鼓起眼睛说:“佐野君,你这是厌战,作为大日本皇军的少佐,你是不应该的。”

佐野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早点回家娶你,我还要为腾冲的防御军事工程做设计,这是我的职责……”

三口枝子说:“佐野君,你的责任重大,设计奇妙的军事工程是你多年研究的成果,敌人飞机大炮是打不了的!”

佐野叹道:“你的,太了解我!我们都是天皇的臣民。我们的现在都是天皇给的,我们要贡献出一切报答天皇!”

夜里,佐野宿舍内,三口枝子脱了衣裳把手枪放下走向床铺,她颈上的瘀血非常醒目。床上的佐野坐起来,一把抱住三口枝子:“枝子,这是白木那个混蛋给你留下的吗?你受苦了!”

三口枝子用手堵住佐野的嘴巴:“佐野君,不是,真的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破的。”

佐野说:“枝子,你不要瞒我,我全知道,枝子,明天我回城里和大佐请求把你要到工地来,专门给我们工兵中队洗衣服……”

三口枝子无奈地说:“佐野君,你明知道这是不行的……”

桥头岗楼外,两个年轻的醉汉边走边啃着骨头,拎着瓶子往嘴里倒酒。日军哨兵一拉枪栓挡住了他们:“站住,什么的干活?”两个醉汉并不理睬,继续歪歪扭扭地往前走,日本哨兵放松了警惕:“醉汉的,远远地!”

突然,两个醉汉迅速上前,不待哨兵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插进其前胸,接着被俩人拖到桥下。两个醉汉一前一后走进碉堡,碉堡顶上一个哨兵旋转着探照灯,正好照在两个醉汉放置死尸的地方。

碉堡内,枪支倚在地上的枪架上,一盏电灯暗淡地亮着。卷毛和张仁勇张望了一下,张仁勇指指枪,二人把所有枪支抱出,拆下枪栓分头扔进河里。

碉堡顶上日军探照灯照过来,他俩一个学狗叫,一个学蛙叫,骗过了日军之后,二人再次进入碉堡。在碉堡内的厨房,二人收拾着罐头和水果,张仁勇听到身后有水声,回头一看是卷毛在往锅里撒尿,他一边尿一边小声说:“给小鬼子留点佐料。”

听到楼梯上有响动,二人赶紧退回楼梯,原来到了换岗时间,二楼探照灯手下来叫岗。张仁勇向卷毛打了个手势,二人将哨兵扳倒,哨兵叫喊起来,号叫声和挣扎声惊醒了睡觉的日军。

卷毛正要从门口逃跑,张仁勇扯住卷毛上了楼梯,只穿了裤头的日军士兵摸出手枪,有的士兵跟着上了楼。被扳倒的哨兵也爬了起来,端枪上了楼梯,往上举枪瞄准。

卷毛和张仁勇飞快上梯,二人爬上二层楼,张仁勇回身盖上楼层盖板,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盖板上,张仁勇迅速闪开。“快,把它搬过来。”张仁勇指了指一个木箱对卷毛说,盖板下,有日军士兵喊叫声用枪托打击的声音。卷毛费尽气力把沉重的木箱挪过来压住了盖板,二人相视一笑。

卷毛问:“大哥,咱们还怎么办?”

张仁勇使劲拧着探照灯,找到方向后,捡起一块砖头把灯砸碎。“走,跳河。”说着二人从岗楼顶上跳下。

盖板终于被打开,日军纷纷涌上楼来,唯一持枪的士兵向四周胡乱地开枪。

卷毛和张仁勇爬上江岸,卷毛说:“大哥,咱们得分手了,会想我吗?”

张仁勇反问:“你说呢。我希望你参加我们游击队。”

卷毛说:“不行,我生来就是乞丐的命,吃不了你们的官饭。”

张仁勇从胸前取出布包说:“亏你想得周到,包了层桐油纸,要不我带回去也成废物了。”

日光熹微,一个巨石立在桥头镇的村口,上面刻着村名。胡天裕从村子里走来。一个哨兵喊道:“口令?”

胡天裕答:“光明!”

哨兵应道:“战斗。”

胡天裕问:“有什么情况吗?”

哨兵敬礼:“报告,没什么情况。”

胡天裕嘱咐:“好的,提高警惕。”

哨兵问:“是!司令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胡天裕说:“我在等一个人。”

密室里点着一盏昏灯,王忠平跪在地上。对面是一面“武远长久”四个字的条幅,他的脚前是一双筷子、一碗米饭、两盘菜,但几乎一口未动。

门“吱呀”一声开了。暗影中,模糊得伸进一个半身影子。只听影子说道:“忠平,你不要再责难自己了,没想到那个卷毛带来的帮手那么厉害。也怪我,没有派出更多人去协助你!”

王忠平说:“是我无能。我决心惩罚自己到天亮。”

半身影子说:“嗯,这才是大和武士道的精神,大佐说了,允许你戴罪立功。”

办公室里,胡天裕把一套干衣服扔给张仁勇,回身在灯下展开油纸包。里面是腾冲县县务委员会名单,上面列着刘楚湘、张问德、徐六顺等人的名字,由于卷毛多次用它包过食品,名单已经污秽散乱。

胡天裕坐下,长出一口气:“仁勇,你确定除卷毛外没人看到吗?”

张仁勇说:“卷毛说,包着熟鸡时候,小尼姑看过,可那字是反着的。”

胡天裕嘱咐他:“赶紧换了衣服去休息!”

张仁勇问他:“你还不休息?”

胡天裕说:“我把这个给老县长拿去。”

张仁勇说:“我也去。我不回来,他一定没睡着呢!”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藏重康美拿起电话:“什么?你是桥头碉堡?八嘎!”他穿了睡衣下床开灯,扑向地图,一只手最后停在腾冲城的南门外龙江边桥头位置。

日军司令部里,藏重康美对白象说:“这么说,夺取那个机密名单是彻底失败了?”

白象答:“大佐,我们必须承认这个现实。因为,夺走名单的人是游击队的武功高手……”

“游击队里有武功高手?这个大大地好,我正想向这个高手一对一地挑战。告诉你,我可是柔道六段……”藏重康美擦着指挥刀说道,“游击队狡猾大大地,他们不会接受我的挑战,只会,偷偷地,胆小小的伏击、偷袭,真正军人的不是!”

白象说:“大佐阁下,我的属下王忠平决心戴罪立功,侦察他们行踪,暗杀他们的县长张问德、司令胡天裕,只要死了一个就乱了他们军心,皇军趁机大军下乡清剿,建立永久性治安……”

藏重康美说:“你的建议可以实行。那个司令一定难以接近,头一个目标该是……”

白象答:“我的明白,大佐阁下,我的人已探到了张问德和游击队的位置……”

藏重康美一听,兴奋起来:“快快地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界头村县政府的院子里,刘楚湘把张仁勇夺回来的名单和册页一张一张丢入火塘里。张问德说:“我的刘老兄,这回放心了吧?”

刘楚湘说:“县长老弟,把这个名单拿回来,咱们县务委员们心里就坦然了。放下了老婆孩子安全那一头,大家一心一意帮你出主意多好啊!昨晚上你一告诉我,我就高兴得半夜没睡。”

张问德说:“听仁勇说,还真差一点就让日本鬼子抢去呢,那过程啊,差不多够写部书了。”

胡天裕走进院子,刘楚湘对他说:“天裕啊,这回全体县务委员都感谢你呀!”

胡天裕说:“刘叔,这不都是我这个司令分内的事吗!要说这次夺回名单,可全靠了张仁勇了。我正要建议老县长内举不避亲,以县政府名义,奖励我这个情报大队长呢!”

刘楚湘站起身拍手称赞:“我第一个通过!”

胡天裕说:“我还有两件事和县长请示。”

张问德说:“天裕,刚好刘老兄也在,你就说吧。”

“第一个,咱们县政府和游击队在界头这里驻扎七八天了,敌人的间谍不会闻不到气味的,我建议立刻转移,下一步去的地方我派人选好了,到江苴去。”

张问德和刘楚湘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说:“好,今天就转移。第二件事呢?”

胡天裕接着说:“从军力来说,目前还是敌强我弱。所以现在必须是斗智斗勇双管齐下,占敌先机。我的设想是,在县城里我们要建立一个情报站,这个站要以合法的经营为掩护……这方面,只有请各位乡绅贤达协助了。”

刘楚湘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子走近胡天裕:“天裕,你的意思是在城里开个店,这个店又做生意,又当情报站对吗?”

胡天裕点头说:“大叔,我就这个意思。”

刘楚湘说:“好吧,这个事交给老朽了!”

张问德说:“刘老兄,这次你又要出血了?”

刘楚湘故作严肃地说:“那可不一定,开店赚了钱可还姓刘的!问德县长,我今天就告个假!”

张问德问他:“要上哪儿?”

刘楚湘说:“无本不求利。我去昆明筹备开店的本钱呀!”

胡天裕说:“刘叔,我选两个身手好的战士给你当保镖去。”

刘楚湘点头:“嗯。这个要得。”

张问德说:“这回你可要放心了,这两个保镖可不会是滇缅公路上的哨兵了!”

刘楚湘举起拳头吓唬张问德:“老东西,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诚心替天裕大侄子报复我吗?”三个人哈哈大笑。

日军伤兵队里,一个日军军医和一个护士在给伤兵换药。另一个伤兵在邻床大叫:“疼死我了,为什么还不给我止痛药?”

军医答道:“你没看我在忙吗?好好等着,按顺序来。”

藏重康美和白木在门口听到二人的对话,藏重康美大声说:“你的,必须想办法解决伤病员治疗和康复问题。”

白木在一旁解释:“大佐,我早建议您向板田将军报告下,赶紧加派军医来。我计算了一下,单单我们联队,就应该准备四十张病床,三个军医,五名护士,还有手术设备和药品……”

不等白木说完,藏重康美急躁地说:“中佐,请你再不要让我向板田将军求援,他在缅甸的对手有美国扶植的英印军队,还有越战越强的中国远征军,我们参谋本部的支那作战方针你不是不知道!”

白木说:“我知道,以战养战!”

藏重康美怒道:“那你就去办吧!”白木无奈地退出。

昆明城内一个车来人往的大院,账房门口挂着大兴贸易货栈的匾额。刘楚湘抽着水烟袋和他的掌柜老柯说着话,老柯擦擦眼镜又戴上:“表哥,你可要想好了啊,这个店面,还有仓库里那么多的货,这么点钱就出兑了,让人心疼啊!”

刘楚湘摆摆手说:“别往下说了,这么个小账我还算不过来?这不是为打日本鬼子的急需吗!大道理我已经给你讲过好几遍了,国都亡了还有家吗?下午,你就把接手的客人给我找来,立了字据一手钱一手货!”

柯老板说:“表哥,我劝你再想想!”

刘楚湘把烟袋摔到桌子上:“你害怕到腾冲当那个店掌柜对不对?”

老柯惶恐地赔礼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可惜舅舅老人家活着时候创下这个家业不容易!”

刘楚湘站起来转身挥手说:“表弟,别说了,去吧!”

德辉诊所内,张德辉坐在桌子前翻着一本日文的《外科临床医学》,慧子在为一个中年患者打针。

患者说:“日本人把我们从郊区赶回来,这城里卖粮的很少,卖菜的不多,亏你们两位大夫回来了,不然我们得了病就只有等死!”

慧子说:“哦,我们也是前天才回来的。”

张德辉也说:“我们也是没法子才回来的,在郊区乡下,我们没房子没地,带出去那点药卖没了,不回来吃饭钱都没了……”

慧子催促他说:“快看你的书吧,给患者打完针,跟我找地方买粮食去!”

张德辉自语:“王道乐土,安居乐业,呸!”

张德辉和慧子每人拿了一把枯黄的蔬菜回到诊所门口,叹了口气,打开门锁进了屋。这时,两辆摩托车驶来,在门口停下。便衣的白木下车,指挥日军把后面一辆车上的白米洋面从车上抬下来,放在诊所门口。

白木上前敲门:“张德辉大夫在家吗?井上慧子女士在家吗?”

张德辉出来开门,他看到白木点点头,又发现三个带枪的日军,有些不高兴:“我是张德辉大夫,先生有事吗?”

白木说:“张德辉大夫,我是大日本皇军腾冲县驻军的白木中佐,我有事要和你及井上慧子女士商量,难道不欢迎我进屋吗?”

张德辉冷淡地说道:“哦,请进。”白木一挥手,让士兵把粮食抬进来。张德辉阻拦道:“不,不,白木君,这个先放在外头,你请进屋。”

井上慧子走出来行日本女人礼:“白木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这个,谢谢你们了!”她的眼睛看着粮食,白木挥手指示士兵把粮食抬进房间。

张德辉脸色难看地责备慧子:“你做得太过分了,让客人见笑了。”

白木故作斯文地一笑:“张大夫的夫人温文尔雅,大家风度,让人敬佩。”

张德辉引白木进客厅,做了个让座的手势:“白木中佐,有什么事请讲吧。”

听完白木的建议,张德辉说:“白木中佐,请你谅解,我们是普通外科诊所,不是你们的随军医院。”

“我满足你所有的医药和粮食供应,伤员医疗费用及时付给你们……”白木还在讨价还价。

张德辉说:“我的诊所很小,安不了几张病床,再说了,这里住了你们军人,市民们就不敢来看病了……”

白木威胁道:“张德辉先生。我的好话说了这么多已经够客气了。我已经知道,井上慧子女士是我们大日本的女人,你的医术也来自于日本医师世家的传授,现在是战争时期,我有权命令你们服从大日本皇军驻腾冲部队的需要,不然……”

井上慧子说了话:“白木君,请你允许我和我的丈夫商量一下好吗?”

白木气恼地说:“请便。”

张德辉被慧子人从卧室拉出来,白木说道:“我想,两位一定会让我不虚此行的吧?”

张德辉开口道:“我们可以接受日军伤兵,挂日军第二战地医院的招牌,可我们还要另挂一个红十字的招牌。”

白木故作思考:“可以。我回去向大佐报告,把诊所前头逃跑人家的房子也打开,作为病房使用。”

井上慧子说:“谢谢白木君的关照。”

白木走到门口回头对慧子说:“慧子女士不要忘记日本女人对自己同胞的责任吧!”

“哈依。”井上慧子将白木送到门外。

白木走后,张德辉对她说:“慧子,我讨厌这个假斯文的白木。”

慧子歉意地说:“请原谅,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