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眼前这个苍白憔悴的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阎谷当家孟均阳？看来再怎么厉害的人在病痛的折磨下也会变的跟普通人没两样。不过他的眼睛还是挺有神的。
打从一进屋，就能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盯得她全身不舒服。
打量了宁逐云半晌，他终于开口了，“你、咳咳，就是寒儿带回来的女人？很普通嘛。”
“昔日的大人物，现在躺在病床上，一样很平凡。”逐云微笑以对。
“你、你这个不懂礼貌的丫头。”孟均阳被气得又不停咳嗽。一旁随侍的单轻舞轻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刚止住咳嗽就又开口斥责宁逐云。“你这没教养的丫头，尊敬长辈都不懂，弈寒一定不会看上你，你就死了那条心。轻舞才是弈寒的未婚妻。”
逐云有片刻说不出话来，还在消化他最后一句话。楚弈寒竟然有未婚妻？更惊讶的是这事情居然让她有点不快，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忽地涌上。
孟均阳见她不开口，得意的又说：“要跟轻舞比，她比你漂亮，比你懂事……”
“一路上孤男寡女，不知羞耻……”他还越骂越起劲了。
甩开心中那丝不乐，阻止了眼前这搞不清状况的老头继续羞辱她。
“孟谷主，首先，家父没有教过我尊老敬贤，但他有说要他人尊重你，要先自重。其次，我想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弈寒随母姓，他姓楚！”
她刻意加重楚字。得意的看到孟均阳脸上的挫败。“我不认为你能影响到他，改变他的想法。”
优雅的踱步到他跟前，再次开口，“我跟他只是朋友，没必要经过你的审核。而且，说到不知廉耻，您年轻的时候做的事也好不到哪儿去。另外，有件重要的事我要提醒你，我是他找来帮你驱毒的，如果我心情不好，给你扎错针，或者开错药，我想，你可能不太好过。”
开玩笑，她宁逐云是好欺负的？他也不打听打听宁家的女人在京城的大名。
“你、你……你……”孟均阳气的开不了口。
丢下被气得半死的孟均阳，她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单轻舞安抚一下孟均阳后也马上追了出来，跟逐云道歉。
“谷主病倒以后，脾气就一直阴晴不定，还请宁姑娘见谅。”
人美，声音也甜。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种跟自己很像的淡然。
宁逐云发现自己很难去讨厌单轻舞。
“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说的好似孟均阳多么无理取闹。
轻舞微微一笑，“那他……”
“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不管。我晚点让人送药方过来，先让他泡几天药浴，将毒素积聚，然后我再施针引导出来。”能试试自己的针灸手艺就尽量省下颗灵药。实在不行，她再‘浪费’一颗冰寒雨露，算是欠楚弈寒的。
“谢谢！”
“那个……单姑娘，我跟楚弈寒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的。”逐云有点不是滋味的解释。
轻舞为她的爽快而惊讶，也觉得有必要解释谷主刚刚说过的话。
“叫我轻舞就好了。请别介意谷主的话，我跟弈寒哥哥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但是分开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带我回来的小哥哥了。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听方大哥说，他对你很不一般。”清丽面容有着释怀的淡淡笑颜。
“不提这个，我想随便走走！”逐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心里有点烦乱，需要独自理一理。
单轻舞对着逐云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虽然弈寒哥哥回来了，可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爱逗她笑的小哥哥了，也不再属于她了……
罢了，放开胸怀祝他幸福！
晴朗的天空映照一池的翠碧水池，淡淡的薄云，在无波的池塘上嬉戏，那顽皮的身影在如镜的水光上一览无遗。
逐云闲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看见前方池塘边有个坐在草地上，头埋入膝盖的身影，看那瘦小的肩头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在哭吧。
“干吗一个人在这里哭啊？” 那娇小的身影哭得太专心，逐云主动开口提醒她身边有人。
孟颖不知道宁逐云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想让她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孩子气的在脸上抹一把，擦掉眼泪。
“要你管！”
刚刚她好心去给大哥送午膳，她一直很希望能跟大哥相处融洽，能有哥哥疼的。
谁知才踏入莲居，只来得及唤声大哥，就被一个森冷的声音给吓倒了。
“谁允许你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出去。”楚弈寒强忍心中怒火，不对眼前的小女孩发泄。
“我、我来……给你送吃的……”孟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滚！不要让我在这里看到你。”他不想迁怒她，可是自己也控制不了。
“对……对不起……” 孟颖被他冰冷的语气震慑，低垂蒙眬泪眼，没勇气抬头承受他严峻寒冽的神色。
“还不快滚！”
这声饱含怒气的低吼，吓得孟颖轻轻一个呜咽，丢下盘子就跑。
现在居然还被这个跟着大哥一块回来的女人看见自己在哭，好丢脸。
宁逐云别过身，淡淡的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怎么有兴趣听人家诉苦。”
小女孩闹别扭而已！她也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是多喜欢倾听别人诉苦。
见逐云当真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孟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想她从小到大都是在谷中人疼爱的环境中长大，何曾受过今天这种对待？
可是尽管这个女人一点爱心都没有，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喂……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啊？” 俏丽的面容上，还沾染着几点晶莹的泪珠。
逐云啼笑皆非。“是你不愿意讲的，难道你喜欢别人逼你开口？”
如果没有什么事发生，这丫头不会哭丧着一张小脸。不过逐云大概能猜到她哭的原因。
毕竟在这谷内敢惹她，或者说能惹她哭的人屈指可数。
“也、也不是啦。”孟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逐云难得的多拿出点耐心来。“说吧！”
“我……”孟颖低下头欲说还休，吞吞吐吐，娇俏中带着三分腼腆
“你再不说，我可要走喽。”
“你和我大哥什么关系？”孟颖一急就立刻开口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觉得呢？”
“是我在问你耶。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这一点其实逐云现在也不确定了。“朋友？”像是回答又像是问自己。
不可否认，楚弈寒在她心中已经有一定的分量了。这是她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所以还有一丝不确定。
“只是朋友吗？大哥对你好像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他喜欢的人呢。” 孟颖没听出她是问句，就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听到那句喜欢的人，逐云发现自己有点点喜悦。
完了！自己真的动心了。
“你从哪里看出你大哥对我很好的呢？” 逐云也很好奇在外人眼中，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感觉啊。”孟颖理所当然的道。“你笑什么？”
“你这么小就懂得凭感觉了？”
“我不小了，已经满十五了！”孟颖气愤的直跳脚。
“好好好，不小，你已经是大姑娘了。”逐云微笑着安抚眼前活蹦乱跳的小丫头。
“大哥他对谁都不冷不热，包括以前一起玩耍的师兄们和轻舞姐，虽然你们好像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他看向你的眼神很柔和，有你在场的时候他整个人也放松多了。”
都说旁观者清。那连这个丫头都看出楚弈寒对自己的不同之处，是不是说明他有点钟情于她呢？
“可能大家太久没见面，有点生疏，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我也只是跟他相处时间久了比较熟罢了。”她难得的为他辩解。
“是吗？可是我都有主动啊，希望他能承认我这个妹妹。可是他……”一想到大哥的恶行，她的美眸立刻蒙上一层泪雾，嘴角垮了下来，开始颤动，又转成抽抽噎噎。
逐云发挥最大忍耐力，等她哭完。
可能她也感觉到逐云的不耐了，就开始絮絮叨叨诉说刚刚在莲居受到的委屈。
明明自己的母亲是害死弈寒娘亲的人，还敢理直气壮到人家娘亲故居。
逐云摇了摇头，任由觉得委屈的小姑娘扑到自己怀里哭。安慰别人向来不是她的专长，所以也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得拍拍她的头。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孟颖扬起已经哭得微红的眼睛，纠着逐云的衣襟，要求她的认同。
逐云不知道要不要诚实回答她。
“你说是就是。”毕竟苦主最大。
孟颖微眯眼，瞅着宁逐云。“你敷衍我？”
“不是，大小姐，你说得对，他是很过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他真是混蛋！”这丫头还真麻烦。
“你干吗骂他？怎么样他都是我哥哥。”不许别人说自己的哥哥，孟颖不满抗议。
宁逐云无语仰望天空。孟颖比自己妹妹嬉雪烦人多了！
“我、我也有不对，我不该不听师兄劝，自己跑到莲居去，明知大哥可能不想让我踏进那里……”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也不足，沮丧终于又占了上风！
总算觉察到自己的错了，还算有救。
“那现在没事了？”宁逐云看着那双还扯在自己衣襟上的小手。
孟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趴在人家身上呢。有点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
被她这么一搅和，也没什么心情游荡了，逐云打算要离开了。
“那个……”孟颖有点为难的叫住她。
“还有事吗？”逐云扬起了秀气的眉。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去道个歉？” 嗫嚅的说出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不自己去？”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自己去啊。
“他不想看到我。”她有点不甘心。
还没踏进莲居的门就听到里面的怒吼。
“滚出去！”
想不到楚弈寒那冷淡男人也会有这么火暴的时候。
“既然不欢迎，那我先走了。”宁逐云平静的对里面的人开口。反正只是勉为其难的替孟颖道歉而已，对楚弈寒来说根本不重要。
还没来得及踏出莲居的范围，胳膊上就多了一只手。
一听到那温和的声音就知道错怪人了。楚弈寒急急跑出来，一手拉住了她。
“对不起，我不是叫你滚。”声音中有丝懊恼。
“那你想叫谁滚？”
看着那清亮的眸中的笑意，他放松多了。
“那边……他怎么样？”
逐云听得出他语气里还是透着关切的。
“他？哪个他？”她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楚弈寒不语，直直的盯着她看。
“好了，他没事，死不了的。” 被他盯的不知所措，干脆打消逗他的念头。
“嗯。”
“听说你刚刚吓跑了好意来给你送饭的小姑娘？”
“我不想在这里看到她们母女。”楚弈寒幽幽的说。
“据我所知，你娘过世那年，孟颖的母亲有生下一个男婴，可惜没多久就夭折了。而她生孟颖的时候难产。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命享福。而孟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她淡淡的叙述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样，你有没有心理平衡一点？”
这也算安慰？那么宁逐云这个女人显然没有天分。
“我对她们母女没那么大恨意。”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憾事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是喔，那你刚刚还那么大声吼人家？”
“她的存在，会让我想起我娘的不幸。”他眼中又浮现了那种哀伤。
“你也明白，错的人是你爹。而孟颖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你要不要试着接纳这个妹妹呢？”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楚弈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跟他有血源关系的人。
“刚刚我遇到你妹妹，她说她不该擅自跑到莲居来，让我跟你道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她看那丫头除了有些调皮之外，倒是天真烂漫的可爱。
“这个妹妹没你想像的那么难以接受。至于孟谷主那边，你还是抽空去看一下吧。他刚刚被我气得够呛。”宁逐云忍不住垂眸微笑。
“你、你是弈寒？”有点苍老的声音激动的响起。
眼前的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儿子，他长得可真像他娘，尤其是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对自己的不满与愤恨。
楚弈寒静静的立在孟均阳床榻前。
眼前这憔悴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爹，也是逼死娘的凶手。他的双手收紧成拳，再松开，他必须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才能使自己胸腔里的怒气平复下来。
“你……还在恨我？”孟均阳颤抖的问。
唉，都是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害死了他娘，搞得现在唯一的儿子不认他，连姓氏都改了！
楚弈寒没有回答，脸色比雪块还要冷冽万分，他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恨字。当然还有些恼人的情绪。
“不，我不恨你。” 平静的声音确实听不出半缕的恨意。
孟均阳刚刚放下的心随着他的下一句话又提了起来。
“然而，我也无法原谅你对娘所做的一切。”
“可是你还肯带人来给我医治，这表示你还关心我，不是吗？”他急切的想要证明儿子还是重视他的。
楚弈寒冷冷的看着他祈求的表情。“是外公要我来看看你的。他老人家说你虽罪大恶极，但是我的生命有一半是你给的，所以这次让我来还你。”
“当年，我也没想到你娘会那么决绝。”孟均阳试图解释，尝试着化解儿子心中的怨气。他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呀！
“你们夫妻多年会不了解娘性子的刚烈吗？”不满他的推卸责任，楚弈寒说出的话也比较尖锐。
“我……那时也是为了报恩……”
“是吗？你的感情可以轻贱地用来做谢礼吗？” 楚弈寒不屑的看着那张苍老的脸。“那如果当年救你的只是一个相貌平凡，或者丑陋的女子，你也一样会娶回来？不，你不会！就算会，你也不会宠她到不信任我娘的地步！”
孟均阳张张口，最后又闭上了，这点他无可辩解。因为他儿子说得对，说得很对！他的挫败感就更胜！
“我、我已经很后悔了，现在也得到报应了，这样也不能原谅我吗？”对自己儿子说话，他的口气里充满卑微。
“你能让一切重新来过吗？你能让我娘活过来吗？”楚弈寒控制不住的低吼。
……
“我也想说服自己原谅你，”他抬眼，直直盯着孟均阳激动的老脸。
“可是，我办不到！”冷冷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孟均阳的最后一丝期待。
逐云所居住的客房屏风后的浴桶中已备妥了热水，她遣谷里派来服侍她的小丫环回房，无需服侍她沐浴。滴了几滴自己提炼的香精，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也沉淀了烦扰一天的恼人情绪。
稍后她坐在小厅里，换上干净舒服的月牙白襦衣，一头洗净、拭干的乌亮柔丝任其自然垂散，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满头青丝，神思幽幽。
她忍不住去想，楚弈寒现在在做什么？
从孟均阳房里出来，楚弈寒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奔向宁逐云的客房。
他心情很糟糕，很复杂烦乱。需要有个人来陪。
宁逐云听到敲门声就放下梳子起身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被用力的揽进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紧紧的把她锁在怀里，但是就算是他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抱着她呀！
她想抽身后退，他手掌紧紧地扣住她的头颅，不让她动。
这样近距离贴着，他暖热体温波波袭来，她强压下心底的骚动不已。既然挣脱不开也就不多做无谓的挣扎了，脸贴着他的胸口，任由他揽着。
抱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他喜欢就让他抱个够好了。她暗暗开解自己。
其实她心里明白之所以对他这么纵容，是因为心动了，心中有了他。
心底在轻轻叹息。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原本垂在两边的手臂也爬上他的腰际，轻柔的回抱他。
就这么拥着怀中的女子，埋进她发间，吸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沉重的心情仿佛得到了解脱。
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气质。在她身边烦躁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可以平静下来。
气氛就这么暧昧地回旋、沉积着，时间缓缓流逝。
“怎么了？”
楚弈寒听着她柔和的声音，心情一点一滴的平复，就像一直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港湾一般，终于安心。
“我刚刚见过他了。”
简单一句话，逐云就明白他的激动何来了。
“他问我是不是还恨他。”他就是想把一切对怀中的人儿诉说。
逐云从相贴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了他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了。
“那你恨他吗？”
“我不知道。”他含糊的回答。
明知道恨是一种太过强猛的情绪，它包含了激烈的毁灭倾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摧残自己。但是人的感情没办法那么理智。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也许她的情绪行为更为激烈。
平和的外表只是掩饰，只有她明白自己偏激的一面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偏执。
“如果我是你，我会恨他。”她选择站在一个他的立场。
低柔却坦率无伪的嗓音，稍稍宽慰他介怀了许久的心。
“一直以来我对他都只有恨，可是刚刚看到他苍老的样子，我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恨了，我可怜他。”
“即使不恨他了，但是也还是无法原谅他是吗？”
楚弈寒惊讶的拉开一段距离，仍然把她圈在怀中，但是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是我也会这样。”逐云微笑看着他闪亮的眼睛。
人的感情很复杂，不会只有单一的情绪。对于至亲的人，恨往往来源于爱。所以才说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当你一直恨的那个人现在苍老憔悴的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可能那股恨意会自然而然的减弱甚至消失。但是没有了恨，自然也没有了爱。也许他们将成为平淡的陌生人。
她真的懂他！他激动的手上又收紧了一点。在她面前，他冷漠的外表也被撕裂了。
楚弈寒心中大为感动，惶惑不宁的心竟不可思议的静定下来。
没有再开口，有的只是眼波之间无语的温馨交流。
修长的手把玩着掌中几绺秀发，享受着属于两人的平静，剎那间，他完全明白了自己对怀中人复杂的心情。她的聪慧、机敏、惠质兰心已经彻彻底底征服了他。问题是她对他到底有何感觉？这点不确定使得楚弈寒情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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