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文化博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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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艺术(10)

韩幹的另一幅杰作《照夜白图》画的是唐玄宗最喜欢的一匹名马。图中被拴在马柱上的照夜白马仰首嘶鸣,奋蹄欲奔,神情昂然,充满一股生命的动感。马的体态肥壮矫健,唐韵十足。据专家考证,马的头、颈、前身为真迹,而后半身为后人补笔,马尾巴已不存。图后有南唐后主李煜所题“韩幹照夜白”五字,又有唐代张彦远所题“彦远”二字。

今天来看,韩幹之作确是唐代鞍马画的顶峰,他上承曹霸等前辈画家,却又能独创一体,直接影响到晚唐五代的画风。因此,称得上是一位承上启下的艺术大师。

韩滉的《五牛图》也是唐代畜兽画中的佳作。韩滉(723—787),唐代中期的政治家和画家,历经玄宗至德宗四代,从地方官到藩镇、宰相,是一位拥护统一、反对分裂割据的政治家。他曾任过节度使等政府要职,后被封为晋国公。虽然官高禄厚,韩滉的生活却十分俭朴,衣服被褥据说10年才更换一次。他的文化修养十分深厚,善鼓琴,书画兼长,隶书精到,草书有张旭的笔意。擅长农家风俗画。牛羊类题材的畜兽图更是他的强项。当时,韩滉以画马著称,韩则以画牛闻名,后人称他们为“牛马二韩”。南宋陆游曾称赞韩滉的画颇能让人身临其境:“每见村童牧牛于风林烟草之间,便觉身在图画,起辞官归里之望。”

韩滉的传世名作《五牛图》据说是一次他到郊外,看到耕牛食草,牧童正逍遥自得地嬉耍,远处一耕牛翘首而奔,另有几头耕牛纵趾鸣叫,有的回头舔舌,有的俯首觅草,韩滉看得不由出了神。一个月后,状貌各异的五头牛便跃然于其纸上。

《五牛图》画在白麻纸上,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的纸画。画上共五头牛,每头牛的姿态、方向都各不相同,有的歪头蹭痒,有的伸颈翘首,有的舔舌顾盼,有的缓步前行,有的则凝视前方。其中四头是侧面朝向,一头居中正面朝向。每头牛肥瘦不同,筋骨描绘得十分清晰,虽都是黄牛,但色相变化各异,毛皮极富质感,说明画家的造型能力很强。从技法角度讲,画家采用近景构图,中间一头牛是正面面向观者。由于画家透视处理十分到位,因而显得逼真自然。再仔细看,则每头牛的神情都描画得十分朴实可爱,居中的一头显得沉静本分,舔舌回首的那头眼神活泼,有点调皮,蹭痒的那头安然自在,缓步前行的则比较严肃。《五牛图》充分展现了画家细致的观察能力,整个画面,用笔粗放,略带凝重,显示出农村淳朴清新的风情。

五牛图韩滉的《五牛图》问世以后,人们惊叹他所画的五头牛,不仅形似,而且形态各异。各具特征,肥瘦有别,牛色互异,笔法精妙简朴,线条流畅优美,形神俱佳,曲尽其妙,表现出高超的笔墨技巧,是难得的唐画佳作。这画虽为长卷形式,但所画牛却各有独立,除了一丛荆棘之外,别无景物。其用色也很有特点,现实的黄牛。品种虽多,但色相变化不多,图中三头黄色、两头深褐色基本是最典型的毛色,全画虽然只用两种颜色,给人的感觉却是丰富多彩的。后世大都认为这五头牛是被人格化了的。起首的四头牛都很悠闲自在,最后一头则戴着络头,较之前四头,明显有不豫之色。研究者认为这五头牛暗喻韩滉兄弟五人,以任重而顺的牛的品性来表达自我内心为国为君的情感,是以物寄情的典型之作。也有人认为画作意在展现一种深沉稳重、任劳任怨、憨诚执拗、淳朴勤奋的人格品质。

中国古代山水画、花鸟画、人物画均有较多精品传世,但以牛入画,且又如此生动者,唯有《五牛图》,元代书画大家赵孟頫便称此图“神气磊落,稀世名笔”。可见此图的价值不仅在于绘画艺术的精湛,更在于其题材之独特与传世之稀有。这幅稀世名画到了宋代,一直被宫廷珍藏。经过战乱,此画为赵孟頫收藏。八国联军洗劫紫禁城时,《五牛图》被劫出国外,从此杳无音讯。20世纪50年代,得知此图流落于香港,周恩来总理亲自做出批示,花重金从香港购回。然后,故宫博物院又用了几年的时间将它修复完好。一幅经典名画才得以重回故土。

《九成宫醴泉铭》

书法发展到唐代,达到了空前的繁荣。究其原因:一是唐朝的国运昌盛为艺术提供了自由生长的土壤;二是科举考试以书法取士,书风随之大盛;三是帝王的提倡与爱好,起到了上行下效的作用。唐太宗、武则天、唐玄宗等历朝帝王都是书法爱好者,其中唐太宗不仅酷爱书法,而且身体力行,造诣颇深。初唐书艺精进,与这些帝王的喜好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这样的时代环境。自然催生了书法艺术之花的尽情绽放。其中最出类拔萃被后世奉为楷模的是精妙绝伦、法度森严的楷书。长久以来,唐楷都是后世学书者的典范。后人评说唐代书法,往往将其概括为“隆法”或“重法”,其意重在楷书。

楷书自三国钟繇到东晋二王、北魏碑体,发展至唐代,才真正进入了成熟期。后世楷书的大师级人物基本集中于唐代,如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等。其中,“初唐四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的楷法又历来被视作楷书成熟的标志,而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无疑是其中的典范。欧阳询由陈入隋,又由隋入唐,一生历经三个朝代。他在隋时即已书名远扬,入唐后,书风兼具南北之风,又自成一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据《旧唐书》记载,欧阳询相貌丑陋、身材矮小,可字迹却若伟丈夫挺立。欧阳询书法的最高成就是楷书,他的楷书既有北碑的雄劲,又汲取了二王的风韵,既得北朝碑刻方正峻利之势,又有南朝文雅秀润之姿,外观整齐稳重,内里却蕴含变化,笔力刚劲,笔画方润,纤细适中,给人以爽利精神之感,后世称其书法为“欧体”。

公元632年。唐太宗李世民在九成宫四城之阴散步时,发现有一块地皮比较湿润,用龙杖偶一疏导便有泉水涌出。于是他令人掘地成井,命为“醴泉”,意为泉水像美酒一样甘甜。并传魏征撰写《九成宫醴泉铭》,欧阳询书写碑文,由工匠刻于石上。魏征在铭文中描摹九成宫建筑的宏伟壮观,歌颂唐太宗建功立业的霸主雄风,记述醴泉发现的经过以及它象征祥瑞的意义。特别是在铭文的后半部,魏征提出了一些治国安邦的政治主张,如“黄屋非贵,天下为忧”、“居高思坠,持满戒溢”等警语,至今读来仍震耳发聩,发人深省。

《九成宫醴泉铭》是欧阳询75岁时的作品,最能代表他的书法水平。全碑共24行,每行49字,充分体现了欧阳询书法结构严谨、圆润秀劲的特点。此碑用笔刚挺,高华庄重,法度森严,笔画似方若圆,结构布置紧凑严谨,平稳慎重,无一处紊乱,无一笔松塌,方整之中又内蕴险绝,从而造成一种瘦硬清寒、刚劲峭拔、孤峰崛起的壮美之感。

清代翁方纲曾品评此碑,认为其前半部分写得遒劲有力,后半部分则比较宽容平和,不同于以往诸碑的前舒后敛的风格,却显得张弛有道,独具风范。因此,明代陈继儒曾评论“此帖如深山至人,瘦硬清寒,而神气充腴,能令王者屈膝,非他刻可方驾也”。明赵涵《石墨镌华》称此碑为“正书第一”。《宣和书谱》誉之为“翰墨之冠”,赵孟頫评欧阳询为“清和秀健,古今一人”。《九成宫醴泉铭》因而被视作“楷书法的极则”,成为万代习书者及书家竞相临摹的范本。

唐人对于执笔方法、用笔方法、字体结构、点画之势、篇章布局等都有比较集中的探讨。这种对于法度的要求既是对书法实践的总结,又必然会规范着书法的走向。因此,唐代书家,自唐刃欧、虞、褚等人开始,即已定下了隆法的基调。在中国书法史上,晋、唐是两个至为重要的阶段。晋书崇尚趣韵,卓尔不群;唐书尊重法度,力透纸背。自欧阳询始,所谓“唐人重法”,便被注入了一种阳刚之气。欧阳询不仅在书法实践方面确立了楷书的范式,在书法理论方面也开创了“重法”先河。其书法理论传至今日的有《八诀》、《十六法》、《传授诀》、《用笔论》四篇,他总结出书法“八诀”:点如高峰之坠石,似长空之初月;横若千里之阵云;竖如万岁之枯藤,劲松倒折,落挂石崖,如万钧之弩发;撇似利剑截断犀象之角牙;捺若一波三过笔。从点画结构到用笔,状神形貌,形象地道出了他的书法美学追求。《九成宫醴泉铭》就呈现了这种阳刚气度:其点皆作三角状,其横严整如干里陈云;其竖硬挺如万年枯藤;左右竖笔的中部往往向字心凹进;其撇如剑断犀角象牙;其捺如锋利切刀;斜钩像长空明月;三曲钩顺势转向右上作燕尾状。无论是“高峰也坠石”、“千里之阵云”,还是“万钧之弩发”、“犀象之角牙”,都是对朔北雄健之风的憧憬、追求与企盼。进一步显示了北风南渐、阳刚崛起的美学趣味。

欧阳询的书法熔铸汉隶和晋代楷书的特点,融会六朝碑书精华,广采各家之长,用笔从古隶中出,凝重沉着,转折处干净利落;结体紧结,方正浑穆,平正中寓峭劲;点画配合整齐严谨,结构安排有疏有密,字体大都向右扩展,但重心仍然十分稳固,无欹斜之感,有一种极为森严的气度,雍容大度中又有险劲之趣。欧阳询的墨迹还有《卜商帖》、《张翰帖》、《梦奠帖》和行书《千字文》等。其中《梦奠帖》结体富于变化,最能表现出欧书劲险崛奇、矛戟森列的特色。

欧阳询最大的贡献,是他对楷书结构的整理。他充分思考了点画之间的主次关系、穿插挪让、整体的章法和汉字形式的类别劈面,使书法成为一种严肃的、郑重其事的创作方式。而后代师从他的书法风格者不乏其人。

颠张狂素

东汉的张芝善今草,有“草圣”之誉。他的草书省减章草点画、波磔,一笔而成,仿若血脉奔行不断。当时的人珍爱其墨甚至到了“寸纸不遗”的地步。后代书家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晋王羲之受其影响颇深,对汉魏书迹,唯推钟繇、张芝两家,认为其余皆不足以观。自张芝以后,草书体盛行不衰。到唐代,宽松的政治环境与多元化的文化格局,为这一自由奔放的书体培育出一片极好的时代土壤。草书遂变得更加放纵恣肆,笔势连绵环绕,字形奇变百出,形成了草书中也是中国书法中最具个性风格的“狂草”。狂草的极盛时期在盛唐,其巅峰代表人物是张旭与怀素。

张旭,又称“张长史”,其母陆氏为初唐书家陆柬之的侄女,即虞世南的外孙女。陆氏世代以书传业,有称于史。书香门第熏陶出他洒脱不羁、豁达大度、卓尔不群的性情,也培养出一个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草书大家。他与李白情趣相投,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也极其相仿。同李白一样,张旭志向远大而又仕途坎坷,一生只做过几任小官。因他常喝得大醉,醉后就呼叫狂走,然后落笔成书,甚至以头发蘸墨书写,故其又有“张颠”雅称。唐文宗曾下诏,以李白诗歌、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因性情相似,张旭和怀素并称为“颠张狂素”;因其工诗,又与贺知章、张若虚、包融号称“吴中四士”。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将他与李白、贺知章三人列入“饮中八仙”,描述“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写书情状,形象传神,愈见其不俗性情。

张旭的书法,始化于张芝、二王一路,字字有法,创造出潇洒磊落、变幻莫测的狂草来,其状惊世骇俗。张旭曾说:“始吾见公主担夫争路,而得笔法之意。”见公主与担夫争道便茅塞顿开,从中领悟到笔法之中顾盼与避让的关系。在河南邺县时,他极爱看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并因此而得草书行笔之神韵。

张旭是一位纯粹的艺术家,他把满腔情感倾注在点画之间,旁若无人,如醉如痴,如癫如狂。唐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中赞之:“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这是一位执著的艺术家之真实写照。难怪后人论及唐人书法。对欧、虞、褚、颜、柳、素等均有褒贬,唯对张旭赞叹不已,这是艺术史上绝无仅有的。他的传世书迹有《肚痛帖》、《古诗四帖》等。

怀素是继张旭之后的唐代又一位狂草艺术家。与张旭一样,怀素好饮,酒酣兴发,挥毫泼墨。人称之为“醉僧”。怀素,10岁出家为僧,字藏真,是玄奘法师的门人。他少时就爱好书法,因家贫无纸墨,便在寺后种植了一万多棵芭蕉,以蕉叶代纸练字。因舍前舍后住处触目皆是蕉林,自谑其居为“绿天庵”。他还用漆盘、漆板代纸。勤学精研,写穿盘板,写字损坏的笔头埋在一起,命为“笔冢”,池塘因常洗砚池水变黑,名为“墨池”。他性情疏放,锐意草书,却无心修禅,更饮酒吃肉,结交名士,与李白、颜真卿等都有交游,颜真卿曾两度辞官向他请教笔法。怀素年少时即已名满天下,李白对其十分赞赏:“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称赞他的字像飘风骤雨,若落花飞雪,“惶惶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如楚汉相交战。”唐代文献评价怀素“运笔迅速,如骤雨旋风,飞动圆转,随手万变,而法度具备。王公名流也都爱结交这个狂僧,“狂僧前日动京华。朝骑王公大人马,暮宿王公大人家。谁不造素屏,谁不涂粉壁。粉壁摇晴光,素屏凝晓霜。待君挥洒兮不可弥忘,骏马迎来坐堂中,金盘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癫狂。”

前人评价怀素的狂草是继承张旭精华又有新的发展,谓“以狂继癫”。怀素曾说:“吾观夏云多奇峰,辄尝师之。”他从飘泐扑朔的云雾和雄伟壮观的山峰之间的融合对比中,体味到了书法艺术中的刚柔、虚实、浓淡、舒敛等关系。所以,他的笔下尽现自然风雨之势。他擅以中锋笔任意挥作大草,其气势“骤雨旋风声势满堂”,竞至“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的境界。怀素虽书写疾速,率直癫逸,千变万化,但却能于通篇飞草之中,极少失误,书艺实在高明。

怀素传世的书迹较多,计有《千字文》、《清净经》、《圣母帖》、《藏真帖》、《律公帖》、《脚气帖》、《自叙帖》、《苦笋帖》、《食鱼帖》、《四十二章经》等。

狂草是草书中最放纵的一种。它渊源于今草,又与今草的体势形体不同,“狂草”特点在“狂”,此“狂”一指书之狂,其书法诡奇恣肆,狂放不羁,又指人之狂,书法家在创作时往往会处于癫狂状态,内在的心灵激荡,外部世界的诸种变迁,完全化入变幻莫测的髦墨点画之中。此时,草书已是书者生命的纯然外现,需要精神的完全投入。张芝、张旭和怀素,都将一生倾注于草书中。如果说张芝的今草开刨了一种将个性自由融入字里行间的可能,那么,张旭和怀素的狂草就将这种个性自由张扬到了一种淋漓喷薄的境地。张旭、怀素的狂草总体来讲都注重诡奇疾速、恣意纵横之势,用笔灵活折转、变化多端,这种特点与其癫狂的创作状态有一定关系。抛掉其中的神秘与夸张成分,这种以酒为媒的迷狂实际上是将书写者送人了创作中的灵感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