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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
大雪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停了下来。留下的只有一个空旷而寂寞的莹白世界。
雪后的城市总是让人倍感寒冷。远处有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吹打在脸上的时候。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的石灰墙。噌的一声掉下一地的白屑来。
苏末推着自行车走进学校大门里。然后便看到了满地被大雪压折了的枝丫。
松柏叶子青翠。生命力以某种无畏的姿势得以凝固。
树枝突兀的伤口。在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汁液酸辛的气味。
学校里开始弥漫起雾气来。被逐渐暗下去的时光照射出一团一团的黄晕来。
闪烁着霓虹的校园大门口 。在冷蓝色的天空下依然可以看见一些傍晚残留的夕阳。
一些随手扔下的白色垃圾。像是水上的浮萍一样。平躺在皑皑的白雪上面。
有十几个逃课出来打篮球的男生。有更大更好的足球场。上面铺着全新的塑料草坪。
有大朵大朵的云彩。廖白色的轮廓缓慢地浮动在学校的天空之上。
有绵延不绝的高大的常年绿色的香樟。也有一到秋天就伸着光秃秃的枝丫耸立在校园里的梧桐树和泡桐。
有几座高大的六层橘红色的建筑物。每个教室里都亮着白寥寥的灯光。窗户上被水气模糊的玻璃里攒动着黑压压的脑袋。
似乎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自己的眼睛里都是那么的陌生。
那种被桎梏的感觉。会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的瞬间。从胸腔里那小不知名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破土而出。迅速占领整个心室。以前那些对周围的人之间的那种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微妙介质。似乎变得更厚了。
苏末将自行车推进车棚里。停下来。上锁。然后转身出来。
在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晨小雾的自行车。
早晨刚露头的稀薄阳光斜照在车身上。反射出更大的一片耀眼的橘黄来。可是那片橘黄在苏末看来却像是晨小雾脸上那令人厌恶表情。
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来。各种情绪都在身体里面游走冲撞。像是一团因找不到出口而被挤压在一起的空气。胸腔的每一个地方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强。整个躯体被无限地冲胀着。几乎要爆炸开来。
苏末折回身。一脚踹向那辆自行车。
只听“砰”的一声。自行车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水泥与金属摩擦时发出了刺耳的绝望叫声。
中途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突然闯进来。看到眼前刚发生的情景后。一下子刹住车单脚支地愣在了原地。
苏末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对着那个男生盯了十秒后。大声地吼道:“看什么看。滚!”
男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脸上因过分愤怒而渐渐扭曲的苏末。满心的愤懑却不又敢发泄。他耸了耸肩。把自行车推进车棚。快速上锁。然后飞快到冲出车棚。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对苏末说了一句“神经病啊你”。
苏末呆呆地看着男生远去的背影。足足愣了好半天。就连上课铃声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直到又有人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说“喂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过来让开我要进去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侧过身体让开路。提着书包向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原路返回。弯下腰从地上扶起那辆刚被自己踹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车座的一角因为与地面接触而沾满了泥土。上面还有摩擦过后留下来的清晰的痕迹。
他伸出手。抬起袖子在有泥土的地方擦了几下。
苏末从车棚里走到教室门口。推开门。然后感觉到了一股沉闷的热气扑面而来。虽然不如户外的空气新鲜。但却让自己发颤的身体暖和了许多。
苏末刚踏进教室。便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他愣了愣。然后站在门口声音僵硬地喊了一声:“报告。”
班主任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苏末看了看。然后带着一丝微微的责备语气说到:“你来了啊。跟我到办公室里去一趟吧。”说完带头踏步向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路上堵车。”
“哦?那昨天呢?”
“嗯?”
“昨天你到哪里去了?”
“没去哪。就在家里。”
“没去哪儿?那你干吗不来上课?”
“生病了。”
“生病了?”老师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苏末。“生病了你也该给我打一个电话请个假吧。”
“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没有那你也可以让晨小雾替你请一个假啊。”
苏末捏了捏拳头。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发出一个字。
“你是一个好学生。既然你说你昨天生病了。老师也就相信你了。但是今天早上关于你迟到这件事必须要按班规罚你扫一个星期的地。你先去吧。”
“嗯。”苏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然后慢慢地向教室里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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