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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母取出钥匙打开了家门。刚走进门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晨小雾。晨小雾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又大又吵。目光空洞。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上的那盏发着刺眼的光芒的日光灯。
义母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在家?”
晨小雾回过头来。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像是被拉长了的哭声。“嗯。”
苏末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冰冷冷的背影。胸腔里某个地方像是突然被人无缘无故地堵上了一个东西。堵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横亘着心脏的跳动。
“小雾。你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义母走进厨房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然后站在门口对着依然在发呆的晨小雾说道。
晨小雾耸了耸肩膀。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着刚才的状态。
“让你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你没有听到啊?”义母看到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有一些恼火。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大了起来。
苏末正准备进自己的房间。听见义母的声音后。知道她大概有点生晨小雾的气了。他在门口定了一下。又折回身来走到客厅的电视面前。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减声键。
“放下!”晨小雾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对着苏末大声地叫道。
苏末愕然。双手僵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雾。你又干什么?”义母见客厅里的气氛有点紧张了起来。赶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不干什么。”晨小雾回过头来对着向自己走来的母亲说完后。又转过身继续盯着苏末提高了声音:“放下!你有什么资格碰我家里的东西?”
苏末依然没有动。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电视面前。低垂着手臂。脸色苍白。身体渐渐形成了一个悲哀的姿势。
头顶的日光灯管早已经被氧化得不成样子。灯丝散发着白炽的灯光和灯光周围朦胧的热气。
客厅背光的地方昏暗不堪。各种家具的影子斜躺在光洁的地板上。像是倾倒了一层斑驳陆离的墨水。浓密得让人化不开来。
声波在空旷的房间里穿梭。耳朵里依然响彻着电视机里男女主角吵闹和做作的对话声音。
偶尔会有一星半点因传播信号不好而产生的杂音混合在声波之中。刺耳的摩擦声让人的耳膜嗡翁作响。听起来异常烦躁。
少年和少女。隔着两米的距离。几步之摇。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立着。彼此交换着各种各样的目光。
愤怒的。仇恨的。悲伤的。
厌恶的。压抑的。委屈的。
像是那些躲在云朵之上的雨水。仿佛一直在天空上积累着。挤压着。直到脆弱的天空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哗”地一声崩溃塌陷。
那些细碎得不成样子的雨滴。夹杂着陈旧的刺鼻气息瓢泼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开始在地面上汇聚。堆积。像是一条流淌在平原的悲伤河流。从高处流向低处。慢慢到汇成江河湖泊。
河底的流沙和淤泥越来越多。把大地的一切都淹没了起来。
昔日喧嚣和吵闹就这样埋没在水面之下很深的地方。不见阳光。永无宁日。
就仿佛仅仅是在半天前。
就好像只是在一个小时前。
就似乎是刚才一会儿。
——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种。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放下!你有什么资格碰我家里的东西?
像是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门的傻瓜照相机。喀嚓一声。
那些模糊不清的胶片在阳光下一闪一亮。在生命的光束中飞舞着无数细微的尘埃。随风飘散。
又像是一封已经被投递的旧信。信封里发黄的纸张渗透着血红色的暗色残阳和悲哀的情绪。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
黯蓝的天空形成了一场有着太多疼痛的伤寒。记忆里划过手心的悲伤云朵像是雷鸣一般成为再也不能触动的悲伤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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