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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已经做好了。可是家里的气氛似乎比平常有点紧张。
义母站在门口。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两只手在面前磋来磋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晨小雾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义父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份早晨刚送来但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从镜片后面把目光投到义母吴悦心的身上。“你在那里转来转去的干什么呢？放心吧。小雾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回来。再说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啊？”
“但愿吧。唉。我的小祖宗。为了她我是整天的提心吊胆。”义母看久等不到人。只好从门口挪步来到了客厅。她走到苏末的卧室外。推了一下门。“苏末。作业做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苏末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回过头来对义母笑了笑。“小雾还没有回来啊？”
“是啊。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七点多了还看不见个人影。真是急死人了。”义母说完扭过头来问道。“对了。你放学的时候没有看见她？
“没有。我出校门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不过半路上我碰到了伊夏。她说小雾可能是有急事。所以才耽搁了一下吧。”
“急事？她能有什么急事？还不都是让大人操心着急的事？”义母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又来到门口向外张望着。
苏末收拾好课本。掏出手机拨了晨小雾的号码。
手机看起来似乎有点旧了。键盘已经被磨得发白。漆都掉了好几块。信号也不是很好。义母本来说要给自己换的。但是苏末见扔了怪可惜的。所以就一直没有让义母买新的。
电话依然打不通。手机上传来了女话员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苏末合上手机。从墙上取下外套穿在身上。然后关上门出了卧室。
“苏末。你做什么去啊？”义母看见苏末拉开门准备出去。马上迎了上来问道。
“我见小雾还没有回来。所以想到楼下去看看。”
“算了。说不定过会儿她自个就回来了。”义父放下手中的报纸。插话道。
“没事。我马上就回来。”苏末换好鞋。然后冲进头顶亮着昏黄的灯光的楼梯道。
晨小雾推着自行车走进车棚。锁好车子后便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走到离楼梯口几步之摇的地方。她抬起头来。朝着三楼一扇白色玻璃的窗户看了看。
那是苏末卧室的窗户。暖黄色的灯光从窗户上投射了下来。像是一滩夏日午后拿在手里被烈日融化后的雪糕一样。滴落在蒸腾着干爽味道的水泥地面上。
苏末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做作业吧。
记忆中的他做作业的样子很认真。嘴唇紧抿。眼神发亮。像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小学生。微笑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仿佛有一抹明媚的阳光从内心深处慢慢地挥洒开来。
其实有很多时候。自己都会觉得他像是那些被层层叠叠的地壳包裹着的岩页。是温暖的。同时也是柔软的。并且正在慢慢地随着地壳地迁移和岁月的分化。一点一点地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之内。卷裹着温暖的脉络和拓印在记忆里美好的剪影一起走进自己的世界。
这样想着。晨小雾拐进楼梯口。刚感觉到眼前有人影晃动。便一下子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
“啊。”晨小雾捂着额头不禁轻轻地呻吟了一下。
“小雾。是你？”苏末听出是晨小雾的声音后。一颗刚才还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喂。你撞疼我了。”晨小雾娇嗔地撇了撇嘴巴。
“啊？”
“我是说。你撞疼我了。”
“哦。在哪儿？我看看。”
“在这儿。”
“没事啊。好好的呢。”
“不是那里。是这里。”晨小雾又指了指刚才被撞疼的地方。“对。就是这里……喂。你还碰。很痛的。”
“哦？不好意思。刚才下楼没有看清楚。”
“没关系啦。咦。对了。这么晚了你下楼干吗？”
“找你啊。”
“找我？”
“是啊。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家。义母都快急死了。估计这会儿你回家肯定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我才不怕呢。”
“你当然不用怕了。义母说的话你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才不呢。她说的话根本就进不了我的耳朵。”
“呵呵。走啦。”
“嗯。”
苏末转过身来。刚走了几步。晨小雾又叫住了他。“喂。”
“又干吗？”
“那个……”
“那个什么？”
“……我想送你个东西。”
“哦？”
“你先把眼睛闭上。快点。”晨小雾走近了两步。“快点嘛。”
“好吧。”苏末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脸神秘的晨小雾。不过他还是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晨小雾看到苏末闭上眼睛后。马上回过头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外观上包装看起来很精美的盒子递到了苏末的面前。“呐。给你”
“什么啊。这么神秘？”
“你自己不会看啊。”
“哦。”苏末低下头来。带着一副好奇的表情接过来。然后费力地打开包装了整整好几层的盒子。
一款造型独特款式新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昏黄的灯光在机身上反射着一种银白的耀眼光泽。
苏末愣了愣。试探性地问道：“送我的？”
“是啊。”
“你没事送我什么东西？”
“很早就一直想给你买的。可是一直都没有买。恰好这次联考考试你得一等奖。所以就想趁这次机会送你。就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吧。”
“……哦。”
“怎么。不喜欢？”
“不是。只是有点措手不及……这个。很贵吧？”
“嗯。我找我妈要了5OO。外加上我三个月的零花钱。算了。说这些干什么。赶快回家吃饭啦。赶了半天的路。我都快饿死了。”晨小雾拉好书包的拉链。然后转身上楼。
“喂。等一下。”
“嗯？”
“那个……”苏末的脸有些微微地红了起来。他指了指手上的东西。“谢谢你啊。”
“谢我干什么。快走啦。”
“嗯。”苏末看着晨小雾上楼的背影。内心开始缓慢地塌方开来。像是八月里浸满了雨水的山坡在连绵的雨季里不停地浸润着土壤的每一个小狭小的罅隙。
当松软的泥土终于承受不住了的时候瞬间塌陷。一块一块黑色的泥土分崩离析。渐渐地露出柔软的内部。
而同样侵满了雨水的还有呼吸缓慢起伏的胸腔。像是吸足了水分的海绵。轻轻地一按就会压出一大片的水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