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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似乎刚刚过去。
日光还未褪去清凉的包裹。正午的影子依然拉长般地落在地面上。
可是一转眼就是气温徒升的初夏了。飞鸟躲藏在城市边缘那些仅存下来的树林里。剩下的只有那一声声遥远得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回忆起来的哀鸣了。
有鸽子飞从眼前掠过。“呼啦”一声飞向没有一点杂质的蓝色天空。偶尔可以感觉到时光溜过身边时一副慌乱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有些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化着。
弄堂墙角里枯萎的盆景开始舒展枝丫。然后开出了一点一点宁静的白色。
胡同口废弃的破铜烂铁和过时了的旧家具。终于被清理了出去。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再也闻不到扑片而来的腐烂味道了。
斑驳的墙壁上张贴着一两张褪了色的小广告。马上又会有人重新撕掉。涂上胶水。然后“啪”地一声重新贴上一张新的来。
某个墙角的石灰块在刚刚过去的漫长雨季的侵蚀下。正一点点地脱落着。有甲虫飞过。偶尔好能看见那些蚂蚁碰头后奔来奔去的情景。
夜晚的时候。还会听到城市边缘那条铁路上呼啸而过的火车发出的汽笛声音。被风吹着。从城市千万种嘈杂的喧嚣声音里分辨出来。
时光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亡过去。像流水一样从身体覆盖过去。
那些嘀嘀嗒嗒的声音夹杂着生活中的点滴碎片。如同散落在宇宙中的恒星。在青春漫长的银河里划出一道道黑白分明的轨迹。
擦不去了。烙印一般横亘在记忆深处堆积着无数剪影的年轮里。
多少年后。终于沉入了湖低。成了生命里的某一个生物切片。在岁月的分化只能感褪去了浮华的世俗。被放置在光滑的摘波片下。侵满了药水。轻轻一压。然后存放在更为久远的时光里。
苏末提着书包从楼梯口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弄堂口的早晨终于不再弥漫着那些浓得似乎永远都化不开的雾气了。
天亮得很快。刚过六点钟。头顶已经被逐渐亮起来的光线照射出一团团的廖白来。
晨小雾推着自行车站在弄堂口等苏末。
“还没有走啊？”苏末走出楼梯向晨小雾挥了挥手。
“等你呢。怎么才下来啊？”
“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少了两本书。刚才找了半天才找到。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早早的不收拾好。这会儿才知道忙起来啊。”
“昨天晚上做了四份试卷。睡得有点晚。哪里还有时间去收拾书包。”
“四份试卷？这么多啊？”晨小雾睁大了眼睛。“我昨天晚上才做了一份就累得不行了。”
“呵呵。你要是试卷做得多了自然就觉得不多了。”
“算了吧。 我可没有你那样的能耐。做起作业来跟不要命的似的。”晨小雾腾出一只手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带。“走吧。”
“嗯。”苏末冲晨小雾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向车棚里走去。
车棚里的车子不是很多。但因为弄堂拐角太窄的原因。所以车棚看起来仍然显得逼仄不堪。
苏末走到自己的自行车前。掏出钥匙来打开锁。刚推了两步。便感觉到车子有点沉。他低头一看。原来自行车没气了。扁扁的车胎像是死蛇一样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苏末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将自行车塞进了车棚里。
晨小雾在前面骑了几步。回过头来刚好看到苏末又将车子推进了车棚里。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咦。你干吗又把车子推回去了？”
“车子坏了。”
“嗯？不会吧？”
“车胎没气了。估计是内胎出了点问题。”苏末关上车棚的铁门。然后走过来向晨小雾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法骑了。”
“骑我的吧。”
“那你呢？”
“当然是你载我了。笨啊。”晨小雾说完将车把让给了苏末。
“哦。”苏末挠了挠后脑勺。淡淡地笑了一下。接过车把推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的车子这么小。两个人经得住吗？”
“当然经得住了 。”晨小雾扬了扬嘴巴。“快点啦。”
“坐稳没有？”
“嗯。坐稳了。”
弄堂前面小巷口的一家小餐馆已经开了门。门口的煤火上蒸着一锅咕咕冒着热气的包子和馒头。旁边的木橱柜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调料和一堆居家不常见的粗瓷大碗。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桌子前面不停地忙碌着。
有客人进来。提着上班时用的公文包。选一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下来。然后很熟悉地叫道：“老板。来一碗混沌。再炒两个小菜。”
这一切所散发出来的甜腻的世俗生活的香味。就这样反复地出现在自人们的视线里。像是微微发热的刚出炉的奶油巧克力蛋糕。
“苏末。”走出胡同后。晨小雾抓着苏末的白色外套叫了一声。
“干吗？”苏末回过头来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晨小雾。
“问你一件事。”
“什么？”
“咱们学校的运动会快到了吧？”
“快了。下个星期三。还有五天了。”
“呵呵。好紧张啊。”
“你紧张什么。又没有你的项目。”
“谁说没有我的项目？昨天下午我在体育老师那儿刚报了女子1000米。”
“什么？”苏末刹住车。单脚撑地。回过头来盯着晨小雾看了好一会儿。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报了女子1000米？”
“是啊。”
“真的？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了。”晨小雾撇了撇嘴巴。“怎么。看不起人啊？”
“呵呵。真是晚上出了太阳了。你居然也想着去参加女子1000米。”
“你想打击人家就直说嘛。”晨小雾做出一副“你少看人低”的样子。继而又举起手冲苏末的背部很霸道地锤了一下：“快走啦。要不然又迟到了。”
“喂。你捶我干什么。好疼啊。”
“活该。”
晨光熹微。
早上刚露出半边个笑脸来的太阳带着稀薄的暖意。从每一个角度切割着世界的明暗。
街道两旁的绿化带里生长着一些看起来异常茂盛的常青植物。翠绿色的叶子上聚集着一星半点儿的莹洁的露珠。嵌进瞳仁里的时候会掩映湖粼粼的光晕来。
有车辆驶过去。喧嚣的引擎声。带着震耳的音调在耳膜深处振荡出懵懂的轰鸣身。
苏末和晨小雾一路都是骑在自行车向学校赶去。虽然途中晨小雾一直不停地催促快点走。而事实上苏末的确也在吃力地加速前行。但两人仍然很晚的时候才到达学校。
校园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影子。只有远处教学楼上散射着白寥寥的日光灯。不是很清晰地玻璃窗户里晃动着黑压压的脑袋。
六点二十分。还有两分钟就要上早自习了。
苏末匆忙地将自行车推进车棚里。上锁。然后转身和晨小雾快步向教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苏末和晨小雾跑到二楼楼梯拐角处。刚准备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打上课铃声的时候。却冷不防迎面撞上了胳膊里夹着一本书正准备到教室里去的班主任。
两个人站稳身体。然后很悲哀地听到了校园里响起了该死的上课铃声。
苏末低下头站在晨小雾的前面。然后在心里开始想。嗯。运气真好。
“你们两个刚到啊？”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扭过头来看着面前喘气不止的苏末和晨小雾问道。
“嗯。”
“怎么才来？”毕竟都是自己很器重的学生。所以说话时的语气并没有过多责备的意思。
“路上车子坏了。”苏末见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自己认为应该说得过去的理由。
“哦。快点进去吧。记得下次来得早一点。”
“嗯。”苏末和晨小雾见班主任丝毫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赶忙侧过身体从老师旁边溜上了楼去。
教室里已经开始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中间夹杂着无数双手翻动课本时发出的“哗哗”声。和几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沉闷地咳嗽。
前面的几派学生看见有人进来。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把脸埋进茫茫的课本中去了。
晨小雾跟在苏末后面。穿过走道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通红着脸把书包卸下来。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擦过凳子和桌子后又顺手递给了前面的苏末。
伊夏扭过头来。看着旁边晨小雾坐定后依然满脸通红气喘不止的样子。忍不住地捂着“扑哧”一下小声地笑了起来。
“好好的。你笑什么？”晨小雾从书包里掏出语文课本。看到伊夏无缘无故地笑了起来。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伊夏抿住嘴巴收敛了笑容。可是刚瞥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指着晨小雾的脸:“呵呵。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跟个番茄似的。”
“说什么呢。少拿我开玩笑。”晨小雾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庞。“刚才忙着赶路。走得有点急。”
“哦。怎么回事。你平时走得不是都挺早的吗？该不会是今天早上睡懒觉睡忘了吧？”
“哪有。”晨小雾将额前的几缕凌乱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苏末的车子坏了没法骑。所以我们两个只好合着骑一辆自行车。”
“哦。是这样啊。”伊夏将面前的书翻了几页。“幸亏班主任还没有来。要不然你们又死定了。”
“已经碰到了。”
“嗯？”
“我是说。我和苏末刚才在楼梯道里的时候已经碰到他了。而且恰巧那个时候该死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不会吧？那他说什么没有？”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们快点进来。并让我们下次来得早一点。”
“就这些？”
“嗯。不过我也挺纳闷他今天为什么会开恩放过我们呢？”
“呵呵。算你走运。对了。这次运动会。我听说你报了女子1000米。是不是啊？”
“是啊。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啦。我只是担心你坚持不下来。”
“喂。”晨小雾冲伊夏扬了扬眉头。“这个时候。我想你应该多鼓励我一下才对吧？”
“那好吧。祝你跑个好成绩啦。”
“这才对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