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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阳光从云层之间狭小的罅隙间迸裂出来。像是无数柔曼一般从天国上轻轻地扶过大地。鸟群匆忙地掠过。划出一道道透明的痕迹。高高地贴在湛蓝的天壁上。
体育老师吹出的嘹亮的哨音。清脆地响彻在操场上空。所有的平风都在这样的季节里打上了光彩和绚丽的印章。被聚光灯放大了细节。在世界里被清晰地阅读开来。
围墙栏杆旁的草地上长出了柔软的篙草。湿润的土壤在阳光的挥洒下散发着一缕微弱的气息。
有风吹来。那些潮湿空气夹杂着清冽的泥土芳香瞬间扑鼻而来。然后在鼻腔深处缓慢地塌方开来。
明朗的日光在这样一个温柔的角度。整齐地放射着迷人的光泽。还有那些弥漫着清香与飞扬的裙角。打着温馨而过的山轮车印在记忆的石碑上拓印着清晰的墨迹。
因为是两个班级赶在一起上的原因。所以操场上似乎显得很拥挤。但是这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了学生的丝毫热情。
十几个男生穿着整齐的白色球服。围在篮球架下激烈地争球。头发长长地飘荡在额前。那些日光和阴影进入眼眶的时候。带着懵懂而冲撞的转身。一段一段如同点滴般的青春。
一个足球拖着长长的轨迹径直地飞向球门。就在人群屏声闭气正准备高声欢呼的时候。足球却突然偏离轨道。高高地擦过球门横杠。然后重重地坠入旁边的塑料草地上。滚出一段距离。终于不再动弹了。这时。人群里奔出来一个球员。带着满脸失落和遗憾的表情抱起足球。然后又开始奔跑起来。
操场边缘土壤较松的地方。散落着几张墨绿色的海绵大垫子和哑铃之类的运动器械。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在老师的指导下做着一些简单的运动项目。不时会有女生学着韩剧装出一副特做作的样子“啊啊啊啊”不停。
“喂。伊夏。”晨小雾站在队伍后边感到有点口渴后。于是便向不远处的伊夏招呼道。
“嗯?有事?”
“一起去小卖部吧。”
“去那里干吗?”
“我有点口渴。想去买点水喝。”
“现在正在上课呢。老师不允许的。”
“没事。咱们从操场那边偷偷地溜走。老师看不见的。”
“哦?”
“哦什么哦。要不要一起去嘛?”
“哦。走吧。”
晨小雾和伊夏并肩从教学楼边缘绕过操场。
教学楼旁边有一条很安静的林阴****。两边长满了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中间静静地横卧着一条湿润的水泥道路。
灼热的光线顺着树枝稀疏的罅隙缓缓地垂落下来。拓印着短小而光亮的斑点。
在经过食堂门口的时候。晨小雾搁着很远的距离看见了一个人正迎面走来。待看清来人后。她赶紧面色慌张地拉着伊夏向另外一条小路上走去。
伊夏本来走得好好的。猛地被她一拉。身体顿时向前打了一个趔趄。她站稳身体拉住晨小雾。疑惑地问道:“喂。走得好好的。你干吗拉我?”
“没事。咱们走这条路吧。”晨小雾避开伊夏的眼睛。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咦。那不是齐安么?”伊夏正准备开口再问。无意间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了刚才迎面走过来的那个人。于是她赶紧拉住了晨小雾用手指了指。“真是他耶。”
“知道还说。”晨小雾皱了皱眉头。“走不走?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哦。”伊夏这时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早已经分手了。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跟在晨小雾后面快步向小卖部走去。
“喂。小雾。”刚走了几步伊夏又开了口。
“有事?”
“没事。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和齐安好端端的。干吗要分手呢?”
“……”晨小雾放慢了速度。她的肩膀明显颤动了一下。
“你们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累。”晨小雾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转过身来冲伊夏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别问了。问了我也说不清楚。”
晨小雾买完水后回到了操场上。伊夏被一群女生叫去打羽毛球了。 她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已经被体育老师叫着做了两圈的仰卧起坐。胳膊酸得不得了。
初夏永远都是一个温暖的季节。正午的太阳将头顶的气流烘得暖暖的。额头有细小的汗珠冒出来。沿着鼻梁细密的纹理渗透开来。然后“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晨小雾在明亮的光线里眯起了眼睛。于是就看到了在足球场上那群跑着的人群中穿着白色T恤的苏末。
球技好像有点的臭吧。
已经带丢了两个球了。看样子似乎有些懊恼。不过随即又加速跑进了人群里。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踢球的样子也有些滑稽。但可以看出他已经很努力了。
这样想着。揉了揉眼睛。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来。
明显的热气扑向自己。带着干爽的阳光味道在鼻腔里熏染出轻微的搔痒。晨小雾回过头来。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末。汗水从他耳边的刘海上缓慢地滑落下来。阳光碎屑一般挥洒了满满的一眼眶。
“渴了吧?”晨小雾看着苏末用衣服抹了一把汗。把自己手中刚买的饮料朝他递了过来。“刚买的。喝点吧。”
“嗯。”苏末伸出手接过来。仰头咕嘟喝光了里面的饮料。他放下手中的空瓶子看了看晨小雾。过了好久才开口道;“大后天你真准备去跑一千米啊?”
“嗯。”
“算了。别跑了。你的身体又不是很好。”
“没事啦。你不用为我的担心。”晨小雾扬着眉头冲苏末笑了笑。“你自己去踢球吧。那边有人在叫你呢。”
“哦。”苏末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啦。”
“喂。”
“嗯?”
“你的球技真臭耶。”
早晨的太阳升得很快。彤红的朝霞在天边的云朵之间渲染开来。一段一段如同被黄金切割后一般呈现着无限的美好。
前一分钟操场上还是空荡荡得看不见一个人在徘徊走动。而后一分钟。随着体育老师站在主席台上吹起嘹亮的集合口哨后。走廊里马上像是被甜味引来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学生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黑压压地聚集到了操场上。
广播里的音乐在喧嚣的操场上空听起来不是很清晰。但仍然很响亮到压过了人群里交头接耳的谈话声和吵闹声。尖锐的电流声波在白寥寥的空气里震动着。被空气传播到了很远的地方。
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席台上依次端坐着学校的主要领导。漆红的课桌上扑铺着鲜红的桌布。上面摆放着几瓶矿泉水和两个话筒。
音乐停止后。广播里取而代之的则是教导主任试音时发出的“喂喂喂”的粗犷声音。像是在干燥的天气里被酝酿发酵后的热焰。夹杂着沉闷的鼻音充斥着整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运动会的开幕仪式就像是中国所有学校的开幕仪式一样。老套地进行着。
校长冗长的讲话结束了。人群下面响起了几声零乱的掌声。
苏末站在人群里抬起头来向天边望去。地平线上升起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头顶。无限绚丽的云朵从天边轻盈地拂过。拥挤着晴空万里的苍穹。
世界被照耀成一片迷幻般的金黄来。
苏末转过头来。然后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伊夏。他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伊夏。小雾呢。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她?”
“她应该在整队吧。刚才我看到体育老师把运动员都集中到了教学楼后面。”
“去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听说大概是入场仪式吧。”
“哦。”苏末轻轻地点了点头。向主席台上看了一眼。
“快看那边。”旁边的伊夏突然拉住了苏末的衣角。用手指指着操场的另一边。“他们来了。”
“谁?”
“当然是小雾他们了。要不还能有谁?”
苏末扭过头朝着伊夏手指的方向望去。搁着很远的距离。他一眼便认出了站在队伍中间的晨小雾。他站在远处看着晨小雾的侧面。金色的阳光像是流水一般在她的身上涂抹出一种毛茸茸的厚实感。
那种掩映在瞳仁里的晴朗世界。像是被无数发着光亮的细线描绘出的清晰轮廓。突然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万倍的焦距。再细小的动作也可以在眼眶里投影开来。
整个上午广播里都不厌其烦到播读着各班级的通讯稿。喧嚣刺耳的广播声从学校教学楼上四处悬挂着的大喇叭里。朝外喷射着大团大团的热焰。
偶尔有电流干扰后发出的“喀喀”声。夹杂着尖锐的振幅传播到了很远的地方。
高二年级女子一千米比赛是在下午四点钟进行的。
跑道上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风吹动着白云。大朵大朵地飞掠过头顶的蓝天。
阳光透过操场边缘的树木枝丫。在地上拉扯着长长的影子。
苏末和伊夏站在离跑道不远处的篮球架下向跑道那边张望着。
已经是第七圈了。
晨小雾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佳。虽然之前一直保持在前三名的位置。但是现在她的速度明显在减慢。
又有一个人超了过去。晨小雾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唇被咬得没有一点血色。
真的已经跑不动了。
胸口被一股莫名的疼痛扯得麻木。从腹部传来的痛觉反复激荡地来回翻滚着。像是有一只锐利的铁爪突然伸进了自己的心脏里面。
那种疼痛。像是要把头皮一点一点撕开般的剧痛在体内“喀嚓喀嚓”地爆炸开来。然后所有的五脏六腑都被一起活生生地望身体外面拉扯出来。
晨小雾疲惫不堪地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站在跑道边缘的苏末和伊夏。她看见他们似乎在向她招手。模糊的身影在视网膜里倒映着短小的剪影。
最后一圈了。
苏末挤到人群的前面。他踮起脚来在队伍中寻找着晨小雾的身影。
又跑过去了一个人。晨小雾还没有出现。苏末拉了拉身边的伊夏。“小雾怎么还没有赶上来?”
“不知道。不过刚才只过去了两个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伊夏伸长了脖子向跑道尽头的拐弯处看去。突然。她一把抓住苏末的衣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地叫了起来。“呵呵。你看。小雾来了。她还是排在第三位的位置上。”
“喔。好险。”苏末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这么久还没赶上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这样想着。说话间。晨小雾已经移到了身边。她满头大汗地抬着沉重的脚步。苍白清秀的脸庞暴晒在初夏的阳光下。皮肤透明的质感。几乎要看见红色的毛细血管。
“小雾。加油。”
“再加把劲。马上就完了。”
晨小雾脸色苍白地回过头来。冲着苏末和伊夏苦笑了一下。接着头一低。又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向不远处的终点跑去。
头顶依然响彻着喧嚣的广播声音。很多很多游动的光点在金黄色的阳光里交错移动着。
天空被风吹成了一整片干净的蓝。晴朗的世界。每一寸时光都像是被镜头放大了焦距。然后在视网膜上清晰的聚集投影。
晨小雾第三个冲到终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伊夏赶紧跑过去。伸手准备去扶早已疲惫不堪的晨小雾。可是当她的手刚伸到晨小雾的面前的时候。晨小雾却像是一块被雨水侵蚀了很久之后塌方开来的松土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轰然朝着坚硬的跑道上倒下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与地面撞击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世突然界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的电视机。安静得一片绝望。
走廊里一片安静。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着鼻腔里的黏膜。一种冰冷夹杂着沉闷的黏腻轻轻地落在皮肤上。
急救室外不时有护士拿着白色的托盘在走廊里来回穿梭。鞋底与地面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从某个病房里面滑出一辆轮椅。轮椅上的老人脸上爬满了岁月的雕痕。滚动轮椅的时候会清晰地看见手背暴露出来的粗糙青筋。
医院楼下的花坛边和草地上散落着一些人影在夕阳下来回地移动着。阳光从环绕着花坛边的树木枝丫中间斜射过来。在灰色的地面上洒下明亮的光斑。被风吹得来回小距离地移动着。
苏末沉默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头深深地埋在了衣领里。头发乱乱地。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景吧。
熟悉的地点。同样的时间。相同的人物。可是剧本却戏剧性地被颠倒了角色。
记忆像是地震后突然被撕裂的地面。那些曾经被深埋在地面以下的凌乱碎片开始汹涌翻滚。然后在地面塌方的一瞬间“倏”地一声窜出来。
苏末扭过头向旁边把脸埋在胳膊里的伊夏看了看。
已经哭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吧。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披肩的长法下面的一小段雪白的皮肤。在夕阳余晖地斜射下显得格外苍白。
苏末伸出手扶着伊夏的肩膀。轻声地安慰道:“伊夏。别哭了。”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及时跑过去扶住她……”
“说什么呢。小雾晕倒又不关你的事。别瞎想了听见没有 ?”
“嗯。”伊夏过了好久才稳住了情绪。她抬去头来看着苏末。“你说。小雾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小雾没事的。说不定她只是一般性的中暑而已。再说以前运动会比赛时晕倒的人又不是没有。”苏末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来。
其实自己的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如果真是一般性的中暑。那校医疗室也不会让他马上把小雾送到医院来吧。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苏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纸巾来。“快把脸擦擦。都成小花猫了。”
“嗯。”伊夏接过纸巾。破涕而笑了一下。
苏末转过身来抬起头向抢救室的门口望了望。脸上的表情在黄昏已经很淡薄的夕阳里深深浅浅地浮动了起来。
时间像是装载在漏滴的清水一般。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两个人的身上缓慢地覆盖过去。而窗外的夕阳也终于落了下去。穿破过天边千万朵细碎的云彩投射着苍白的晚霞。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苏末和伊夏一下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冲到手术室的门口。
晨小雾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头发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她的嘴上带着氧气罩。头顶是一袋红色的血浆。连接下来的细小的透明的塑料输液管。把被葡萄糖与各种药剂稀释的血浆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她的胳膊里。
放在床边的心跳仪上。指针不是很稳定地上下起伏着。
有护士拦住了他们。嘴里是一贯冰冷的语气。“对不起。病人刚刚脱离危险。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所以你们暂时还不能进去。”
苏末和伊夏踮起脚来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晨小雾。然后带着失落的表情重新坐回了走廊上的长椅上。
这时。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医生来到他们的面前。他去掉脸上的口罩向他们望了望。然后开口道:“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苏末站起来回答道。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哥哥。”
“你的父母还没有来吗?”
“嗯。刚才来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
“哦。是这样啊。那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一趟吧。”医生说完抬起步子向走廊尽头走去。
“你妹妹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过度的剧烈运动?”
“嗯。她刚参加了学校运动会上的女子一千米。而且她就是在比赛的时候晕倒的。”
“什么。女子一千米?”
“是啊。”
“简直是胡闹。她怎么能做那么剧烈的运动呢。”
“医生。小雾她没多大事吧?”
“什么没多大事。事大着呢。”
“……她怎么了?”
“关于你妹妹的病情。我想。我还是应该向你说一说。”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顿了顿又开了口。“你妹妹本来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这次的发病正是因为她下午做了剧烈的运动才导致诱发的。”
“什么?!”苏末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两眼死死地盯着医生。然后愣在了那里。
“我是说。你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再不及时接受治疗的话。将会有生命危险。”
四周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真空一般的寂静。一整间空旷的房间。
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
像是大海深处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明明看到的时候那么平静。可是却真实的存在着这样一股微小的暗涌。
它一直在缓慢地移动着。移动着。肉眼无法观察到。像是静止不动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当海面汹涌澎湃的那一刻。当海水交替变化的时候。那些潜伏着细小漩涡的暗甬就会瞬间复苏过来。
它们不停地翻滚着。在不足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速顶破海面。吸呐着周围所有的海水和温度。然后在心窝深处拉扯出一阵无法触摸的巨大疼痛来。
过了好久。苏末才晃晃悠悠地回过神来。他带着苍白的表情侥幸地说道:“医生。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或许这只是个误诊也说不定。”
“错不了。我已经给她反复检查了好几次。所以现在基本上可以很肯定地下诊断结论了。”
苏末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依然机械似的紧紧地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
伊夏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她看见苏末从里面走出来后。马上迎了上去:“医生说什么了?小雾她没有什么大事吧?”
“没事。医生说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哦。”伊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吗?可能是刚才怕小雾我什么事。太紧张了吧。”苏末避开伊夏的眼睛。他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向伊夏摆了摆手中的单子。“医生刚开了个药单。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下楼去看看。”
苏末转过身来走到楼梯拐角处。身体突然像是消失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把背紧紧地靠在墙上。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胳膊里。
地面上“啪”地一声落下几滴眼泪。空旷的声音像是绝望的哀鸣一般在耳膜深处拉扯开来。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绿色的指示灯在幽暗的楼梯里显得格外刺眼。苏末抬起头来从衣服里掏出手机。翻开一看。是义母打来的。
苏末将手机贴在耳边。刚说了一声“喂”之后。就捂着脸小声地哭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