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2002年11月 晨依:我不知道他笑得时候我会有多么开心。只知道当他紧锁眉心的一瞬间。心突然就一下子毫无准备的难过了起来。像是无数个人列着整齐的队伍。迅速占领整个心脏。然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钉子往脚下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扎了下去。好痛。好痛。
小风又迟到了。这已经是他第N次迟到了。
这时早上的雾气已散尽。太阳透过铝合金钢化玻璃上投射进来。把教室里异常明亮。大家“刷”地一声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亮晶晶的眼睛在光亮中幽幽忽忽的开始闪烁着光芒。似乎一场精彩的闹剧即将上演。
小风微微地喘着气。白雾般的热气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一道又一道。如同雪花一般莹洁。他消瘦的脸上爬满了疲惫。眉宇之间紧锁得更深了。
老师停下正在板书的手。脸上皱起了眉毛来“咦。怎么又是你?”
“对不起。老师。”小风涨红着脸。双手不知所措地低垂了下来。像是一只迷路的羊羔站在清晨雾霭茫茫的丛林惊慌不定。
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老师似乎不想过多的责备。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和地说:“进来吧。外面太冷。记住下次不要再来迟到了。”
小风“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黑色的瞳仁里似乎有几星湿润的光泽在闪烁。
他说:“哦。好的。”说完顺手带上了教室的门。
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只看见了他的侧面。一缕阳光温柔的落在他的发间。细碎的刘海低垂。因迈步幅度过大而略微摆动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最先抵达地面的阳光。被时间切割出迷人的色泽。
这一切所散发出来的甜腻生活的香味曾经很多次都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像是微微发热的刚出炉的麦香面包和奶油巧克力。
可是我似乎分明又感到了一种极不和谐的迷茫。是他紧锁的眉心吗?是他微微下拉的嘴角吗?是他在寒冷的北风中有些萧瑟的背影吗?
随着一股不带灰尘的微风轻轻地掠过去。同学们又开始埋头扎进了题海之中。
天空依旧很蓝。像是一个得了伤寒的病人。急速掠过的白云孤独不堪。似乎掩盖了所有的痛苦。没有真相。
窗户开得很大。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碎了。结着一层紊乱的蜘蛛网。我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深出被某种锐物肆意的戳击着。带来了难以言状的疼痛。
秋末的时候。下了几场小雨。
阴冷潮湿的雨滴一样。不停地扩张着湿润的泥土中的每一丝缝隙。我站在教室里面。看着雨滴从玻璃上面滑落下来。它们断裂。急促。破破。缓慢。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欲言又止。充满了压抑。
放晴后。雨脚慢慢地收住了。
第二天。太阳从云层裂开的缝隙中露出明亮的阳光。一道道暖洋洋的光线从天上悬垂下来。仿佛一匹匹绸缎一般。
今天上午因为有活动所以没课。我草草地洗完几件衣服便到教室里去了。
教室里的人很少。三三两两。我想他们估计都到外面玩去了吧。我扭过头。看见身后的小风正搂着一本厚厚的参考书。皱着眉头埋头苦算。
我走过去。站在小风的旁边。“呵。这么认真干吗?”
言小风抬起头。睁着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发出沙哑的声音。“没办法。前几天落下了不少课。所以得赶赶。”
“算了吧。看你累的。要不咱们到操场上走走吧。反正今天没课。再说好久都没有出去放松放松了。”
“改天吧。今天我得把抛物线这一章做完。”
“不行。”我装出一副很不高心的样子。
小风看着我微微下拉的嘴角。知道我要生气了。只好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吧。”
太阳越升越高。慢慢地爬到了天空的上方。温暖如水的阳光带着一种暗红色的光芒。那种暗红色的中央还有一片闪烁不定忽隐忽现的黑色斑晕。在秋风里一会儿凉。一会儿暖。
我和小风慢慢地踱步在学校安静的林****里。
树影与阳光交织的路面阴暗潮湿。地上的石缝里落满了梧桐树的叶子和肮脏的积水。一脚踩上去水花四溅。
我拉着小风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林****的尽头有一棵老榕树。粗糙的树干上记载着岁月的流逝。老树的下面有一个很光滑的石头。石面平整。反射着时光的明媚和老树上一些还未落尽的树叶的样子。
阳光从千千万万的树枝间流淌下来。被散发出清凉的气息。眯起眼睛就可以看到阳光在睫毛上闪烁的颜色。以及透过眼皮的一大片明亮的红。红得那么明亮。
我和小风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望着头顶蓝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天空。像是两个孩子一样。托着下巴。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我指着树上落下的一片树叶对小风说:“小风。你说这些树叶像不像是绿色的眼泪啊?”
他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们女生就是多愁善感。叶子就是叶子。怎么能说像眼泪呢?”
“小风。其实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经常做一个梦。梦里的布景就像是一条永无尽头的河流。我站在它的旁边。看着它被茂盛的浮萍遮盖。已经看不到河水。只有浮萍开出来的蓝紫色的花朵散发出诡异的光泽。我看着它们。内心被诱惑的心动不已。无法克制。于是便走了过去。脚下是一片虚无。在浮萍断裂的声音中。我发现自己在缓慢地下沉。腐烂。肮脏的气息和冰冷的河水无声把我紧紧地包裹住。”
“很奇怪的一个梦。那你一定会感到很窒息吧。”
“没有。因为我一直认为它们是灵魂深处黑暗而惊艳的花园。有释然的生活。有始终没有尽头的对远方的未知和探索。而且那个梦是重复的。仿佛是为了逃避某种无形的追逐。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奔跑。当自己慌不择路时候。却发现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或许这大概就是青春吧。如同我们的理想一样。理想迷失了。方向自然也就迷失了。”
“小风。”
“嗯?”
“你最近怎么总是迟到?”我停下刚才的话题。扭过头看着小风。问出了那个前几天刚问过的问题。
小风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道惊慌失措的神色。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事情。又怕别人知道而极力的掩饰着。
见他不回答。我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没有啊。”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但是我知道他在骗她。因为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和害怕已经被我察觉。
“为什么最近你的眼睛里总是有一股浓浓的忧郁?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别骗我好吗?”
“真的没什么。你别瞎想。”小风转过身。背对着我望着远处操场上一群正在打球的男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某种不满的情绪。悲凉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太多的微漠和无奈。
我的心一紧。胸口突然有点发僵。在呼吸的空隙里。我只觉得无限的失落。像是被人无缘无故的从高楼上推了下来。却永远都落不到地上。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坠落。每一次觉得应该落到地上了应该血肉模糊了。可还是不断的下落。没完没了。
是的。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很了解小风。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木偶。一个收场时仓皇的音符。无法拖长。硬生生地断成一个截面。
我感到了他的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心事。可是他却用一副坚硬的外客伪装着自己脆弱的灵魂。不让别人去接近。似乎只要这个硬壳被人揭开了就再也不能弥补了。
正午的太阳开始倒影出短小的影子。大群大群云朵飘散在天空之中。那淡蓝色的云朵。是淡淡的炊烟。是心事一般弥漫在天边的楼群。这个正午的人们浮动在阳光之下的脸和远处的树木都被光线照得发光。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有些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化着。学校老大路边的那堵土墙倒了。高耸的楼群吃力地站着。斑驳的墙壁上张贴着几张褪了色的小广告。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恋爱故事都会有有个临界点。就像某一刻。或者某一天。那些曾经陪伴了自己许多日日夜夜的玩具突然都统统消失不见了。于是那些年幼无知的小孩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坐在学校林****的椅子上看着那些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落下来。一个人在很黑很黑的夜里在笔记本上记下很多很多的东西。
我看见小风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一天都会几次。以前偶尔迟到几次。老师都很宽容的原谅了他。到后来渐渐地不满起来。小风每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我都会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苦不堪言、无人诉说的痛苦和无奈。
有些感觉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就会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比如正在担心气球会飞走。刚好就来了一阵和煦的微风。比如正在担心夏日的花儿会凋谢。突然就刚好来了一个秋天。比如我想了解小风。却似乎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忧郁。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躲在远处一副不敢靠近自己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这是不是一个笑话。一个很可笑很可笑的笑话?
2002年12月 言小风:心情抑郁的人只能做抑郁的梦。要是更加抑郁连梦都做不成了。
爸爸的病又加重了。甚至连下床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突然发现商城开始变成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城市。
惨淡的霓虹和飞扬的裙角。倒像是那些苍白无力的弄堂。生活变成了一潭散发腥味的污泥。沉闷。恶心。压抑。浑浊。
而整个秋末干冷得几乎没有任何水汽。有时候摸摸自己的脸。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的石灰墙。“蹭”地一声掉下来一地的白屑。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是需要很多钱才能够维持下来的。以前上高一的时候。家里还不是太穷。每个月妈妈都会如数的把生活费交给我。但是现在。自从爸爸生病以后。家里给我的生活费越来越少。我知道妈妈自己也没有办法。现在为了给爸爸治病。她已经筹集了一切能够筹集到了钱。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为了生存。我每天都在缩减自己的花销。可是兜里依然很快就干瘪得摸不出一分钱。
虽然贫困潦倒饥肠辘辘。但我从来不让任何人看出半分。我每天都是一个人闷着头皱着眉坐在教室里看小说。做作业。或者什么也不干。干坐在那里发呆。消磨着一天的时间。
最难熬的时间是下午放学以后。当同学们都纷纷涌向食堂时候。我就独自一个人悄悄地穿过学校的教学楼。到西边的图书馆里去。这时书就成了我最好的精神食粮。它可以让我忘记饥饿。忘记痛苦。然后很专心的投入到小说的故事情节中去。
天黑以后。我觉得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就起身若无其事地向教室里走去。在同学们看来。我像是一个刚刚从食堂吃饱饭回来的人。而只有我知道自己在默默地的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如果你不去感受。日子依然白天黑夜地转换。交替着。但是你一去感受。它就突然“咯噔”地一下。像是一台运转中的机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我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绝望弥漫在黄昏淡蓝色的山岚中。
今天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我饿得浑身无力。胃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颗烂果实。内核里的虫子在不断地缓慢蚕食。一点一点地咬空果核果肉。逐渐接近果皮。在那尖锐的吞噬声中。世界到处是一片黑暗的样子。只有沙沙的蚕食声。
太累了。我虚弱无力地靠在路边的栏杆上。身体慢慢地向地上滑去。
整条街上都是古老的建筑物。偶尔也可以看到几座有着铁栏杆的洋房。红色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在深秋的季节里大部分叶子都已经变成了淡黄色。叶子的背面泛出更深的苍白来。
寂寞的小巷里空荡荡的。很少有行人经过。我闭上眼睛。想驱赶掉浑身的无力。可是刚闭了一会儿。便被一阵吵闹的响声惊醒。
我睁开眼。惊奇地发现了一个正在拾垃圾的老人。年龄大约在六十上下。穿着一件短不够短。长不够长的破棉袄。襟上肘子处已露出了大块的棉花絮来。他的脸上似乎已经很多日子都没有洗过。看不出血色。只有两只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像是轻轻一敲便会掉下来。
老人停在一个垃圾桶的旁边。卸下车子后面绑的塑料袋。拿着一个铁钳子开始若无其事的在垃圾桶里拾垃圾。
我突然很想去猜测他的身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家里太穷或是没有家?还是因为赌博输光了所有的钱所以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他有儿女吗?如果有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管他呢?我想了很多很多的问题。无数个疑问和念头像是列着长长的队伍源源不断的从脑海里爬出来。
我走过去。然后喊住了老人。
我们在街道小巷的台阶上开始聊天。途中有一个提着篮子的妇女从我们的身边经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鄙夷和不屑。
那天的情景我到后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只记得很奇怪的是自己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记忆里我从来都没有在别人的面前哭过。哪怕是看到爸爸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看到妈妈为了给爸爸治病筹钱急白了头发。哪怕是在学校里每天都吃不饱饭。饿着肚子。我都没有流过泪水。可是那天我真的哭了。
我对老人说我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亲人饱受痛苦却没有办法去帮他们。
老人说。小伙子。其实你没有必要去责备自己。贫穷不是你的错。要错也只能怪老天爷不长眼睛。像我吧。光棍一个。没儿没女。从小到大就一直四处漂泊流浪。风餐露宿。但我从来都没有对生活失望过。因为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虽然每天拾的垃圾卖掉后也就那么十几块钱。这点钱对于那些长期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富人来说。或许把后面再加上一个零。掉在地上也不会看上一眼。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希望。就是我活下来的勇气。
我发现那个老人很像我的爷爷。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慈祥和温和。我的爷爷早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我直到现在依然会在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他老人家临死时脸上露出的那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详。
我开始喜欢上了那个靠拾垃圾为生的老人。我总是在放学的时候满大街的去找那个老人。和他说话。或者毫不顾及的把自己的苦衷和痛苦讲给他听。
我告诉老人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因为我一回到家就会看到那些肮脏的弄堂。看到一片又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子。看到家里一贫如洗的样子。我每天都在学校里不停的和饥饿作斗争。你知道吗。我每顿饭都只能吃到很少的东西。肚子经常会饿得直绞痛。可一想到爸爸妈妈也在家里挨饿。我就会忍住。但是现在我真的快忍不住了。我快要疯了。
老人说。你不是没钱吗。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去拾垃圾挣点钱呢?
这个荒谬的建议像是雷电一样直劈我的大脑。我的血在那一刻沸腾了起来。对啊。我不是没有钱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像老人那样去拾垃圾赚一点钱来维持这样非人的生活呢?
后来在老人的帮助下。我很快便熟悉了环境。拾的垃圾也越来越多。一天下来。除去生活费居然也剩下一点。
日子就这样过的很寻常却又不同寻常。
秋末的时候。小雨不紧不慢地下了半个多星期。天气变得又冷又湿。大把大把的水分子悬在空气中。捕捉着每一个渗透皮肤的机会。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骨缝里停留的潮湿和阴冷。
这几天我的处境似乎比过去又困难了许多。因为我把以前拾垃圾的钱都给了家里。在学校。我依然还在压缩着自己的饮食标准。我知道家里比他还要困难得多。
放晴后。因为有活动所以学校放了半天假。
这一天。我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如麻一般的愁丝纵横交错在心房之上。缠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早上的时候。晨依来找过我。她问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皱着一副眉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面对她那真诚温柔的目光。我却骗了她。我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在那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悲哀。整天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伪装着一颗脆弱的灵魂。用完美的谎言支撑着那所谓的精神支柱。而其实内心深处却早已苦得无法发泄。
我感到自己有点累了。真的很累很累。可我还是依然很顽强的隐藏着那些苦衷和无奈。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因为我怕那样的话我真的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在我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最后还是被人猛得一下揭开了。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悄悄地瞒过所有熟人的眼睛走出了校门。
在巷子口的垃圾桶旁边。我拿出早以准备好的工具。带上口罩。开始拾垃圾。
可是刚拾了一会儿。我的胃部突然像绞断了一般痛了起来。我痛苦地大声叫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墙角里。头上渗透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我扶着墙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然而那些叫声竟然再也发不出口。舌头无法震动空气。叫声只能在体内无声的回荡。从上到下往来流窜。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消亡。在溶解。那真空一般的震颤闪电一样将我带进恐惧的地带。那些从无低深渊冒出来的冷气。一直冷彻着我的全身。
我知道自己的胃病又犯了。
我努力的使自己的身体平静下来。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瓶药。然后干咽了几片药丸。
过了好久。我似乎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窜动。痛苦在慢慢地消减。消失。之后。一切都像是翻腾的潮水。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世界开始安静地沉睡过去。不再有任何的波澜和不惊。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晨依泪流满面地蹲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