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在烦心之余,林相如才能有一个宁静的地方静静的想事。
只是今天,这个园子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林相如刚刚转过铁门,便见到一个穿着灰褐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他,负着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株半人高的蒿草,极其专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乍看之下,林相如觉得异常熟悉,只是思索了片刻,他眼眸一亮,探询的唤了一声,“耀奇?”
那人怔了片刻,随即缓缓的转过身,俊美白皙的容颜,确实是李耀奇的模样。
“真的是你?”林相如大惊,似喜非喜,“你怎么在这里?”
李耀奇的脸色划过瞬间的阴骘与迷茫,随即坦然的回望着他,朗声说:“我本来就没事,听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来找你们罢了。”
“那蝶舞……”林相如有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面前的分明是李耀奇的模样,虽然说江湖中的人擅长易容,但是林相如是药圣之徒,易容与否,他可以一眼看穿,面前的这个男子,是真的容貌,并没有易容。
林相如敛了敛心神,为自己的怀疑而汗颜。
“蝶舞只是不想别人打搅我们,所以带我去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今日才回永安。”李耀奇淡淡回答,眸光沉定,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林相如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一句,“上官姑娘不见了。”
“我知道。”很奇怪,李耀奇并没有惊异,依然是淡淡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林相如反问。
“我进来的时候,谢公子告诉我的。”李耀奇的回答密不透风,林相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上官兰兰还可以慢慢寻访。
毕竟,她不是一个影响朝廷大局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专门针对她吧。
“先回房再说吧,总觉得最近的事情不对劲。”林相如也不多做纠缠,做了一个引路的动作,随即转身向阁楼走去。
李耀奇也听话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当他们绕过后园,走到阁楼前面的小径上时,李耀奇突然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与林相如一前一后的隔开来。
前方,永安知县大步的迈了过来,见到李耀奇,那知县瞠目结舌,拂开衣摆作势下拜。
李耀奇敛起眸子,周身突然逸出一股摄人的寒冷,生生的打住了他的动作。
林相如连日来的担忧放松了一半,对这些异常,似乎并未察觉。
当他们擦过永安知县的时候,永安知县的腿都差点软了。
等李耀奇与林相如走远,他方才打开已经被自己掌心****的纸条,战战兢兢的阅读。
“通知高公公,勿轻举妄动。”
看来,皇上并不是被挟持啊,还好……
他又抬手擦擦汗,突然又佩服起皇上起来:皇上是打算自己混入绑匪里营救上官娘娘么?
只是,皇上万金之躯,万一真的被绑匪所伤,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县,又如何担得起?
他越想越心惊,也顾不上其它事,连忙颠颠的跑回阁楼,找高公公商量去了。
另一边,林相如领着李耀奇一起登上二楼,先敲了敲玲珑的门,里面寂然无声,似乎她已经出去了。
既然玲珑不在,轩辕浩也应该不在。
林相如刚准备走开,突然想起什么,又狐疑的停下脚步,玲珑今早分明说哪里都不去,才一会功夫,他们能去哪呢?
该不会……
林相如猛地推开门,屋里的摆设依旧,并没有打斗痕迹,只是,桌上放着的长剑,却昭示着他们不是自己离开的。
如果自己离开,没理由不带剑,外面居心叵测的人那么多,玲珑再自负,也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除非是,有一个熟识的人将她迷晕了,然后悄悄的带走,故而才没有挣扎。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林相如兀自思忖不定,李耀奇却好整以暇的抱着臂,冷眼看着站在圆桌旁边的林相如。
左顾右盼了许久,萧遥依然没有找到可以避风挡雨的地方。
他长叹一声,指着漫山遍野的杂草说,“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杂草堆里过一夜。”
上官兰兰站起来,似乎开口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因为萧遥在刹那间似乎失去了听觉。
他只见到她的嘴唇动了动,随即如烟雾般散开,她的面容逐渐模糊,四周的景色也逐渐模糊。
心中暗惊,明知有古怪,可是全身懒洋洋的,仿佛困倦了许久的人,忍不住往最深的睡眠中沉去。
世界一片黑暗。
黑暗是那么长,似乎总到不了头,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体是疲乏的,时间是停顿的。
然后终于看见了光线,手臂伸出去,拨开层层暗色,眼睛蓦然一亮,面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
草地上,一个明艳娇美的少女在转着圈跳舞。
茂盛的,郁郁葱葱的草地,在和风中,如波浪一般翻涌不定。
少女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裙,高腰宽带,身轻如燕。
萧遥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笑了,笑得轻盈欢快。
“萌萌。”他的眉眼逸出最深刻的暖意,映着漫天的阳光,耀眼的让人错不开眼神。
“萧遥。”少女也停止了舞动,扬起可爱的唇角,鼻子微微皱起。
他向她走去,一步一步,极快,也极稳。
少女的容颜,也越来越清晰,她脸上的笑靥,越来越大,似一朵盛开的花朵。
萧遥伸出手,想去抚她的脸,可是在指尖触到她的一瞬,漫天骄阳突然洒慢黑子,天地变色。
面前的少女转眼消失无踪,一个冰冷冷的声音问:“你想不想救她?”
萧遥胸口一痛,记忆断断续续的回到脑海,泪涌了上来。
那样一个男人,突然哭的像个孩子,“来得及么?”他喃喃自语,虽然自己都不知为什么有这种无力的绝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