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并不接话,只是直接问道:“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你抓太虚皇帝,或可以理解,只是我与这个上官姑娘,可实在帮不上贵门。”
“上官姑娘只是顺便抓过来的,我们的目的,只是你而已。”蝶舞笑着说:“我既然抓了你来,自然什么都已清楚,萧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
萧遥脸色微变,却仍然强自笑道:“萧遥实在不知。”
“萧公子……不,我应该叫你大皇子吧。”蝶舞顿了顿,忽而诡异一笑“或者,现在应该称为梁王陛下了吧。”
萧遥目露寒光,却没有出言反驳。
蝶舞丝毫不理会他足以杀人的目光,兀自说道“可惜梁王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死于自己最钟爱的儿子手中,至今都按丧不发。”
萧遥沉默了许久,杀气如寒芒暴起,却又慢慢的收了回去,“这是他罪有应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蝶舞渭然一叹:“他当日隐藏你身份,将你送到萧家,也是情非得已。”
“萧家何罪?萌萌何罪?为了我一人,而屠杀那么多无辜的,我在乎的人,将我玩于鼓掌之中,这就是天下父母心?”萧遥冷然一哼。
“为了能让你顺利上位,他可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舍弃了,至于其它的皇子,更是被他压得死死的,算起来,他不曾亏欠你。”蝶舞幽幽的说了一句,突然又是一笑:“算了,你们天家的事情,本是龌龊无聊的,我不管,反正你已是我的阶下囚,不如我们谈谈条件吧。”
“说罢,你们合圣门想干什么。”萧遥既已被拆穿,索性坦然的走上前,坐在蝶舞旁边。
身后的上官兰兰有点迷糊,抿抿嘴,却什么都没问,也走上前,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合圣门曾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教。
百余年,曾经有‘两国一教’之说,两国,自然是版图最大,兵力最强的梁国与太虚国,而这一教,就是合圣教了。
其它的小国小教,皆以此三处为尊。
梁国与太虚国的争执由来已久,到了李耀奇这一代,梁国曾经占过上风,几乎将太虚一口吞并,只是那时候横空出世了一个林肖南,天纵奇才,率兵将梁国军队驱逐出境,并立下休战条约,这才重新恢复势均力敌的平衡。
而圣门教,则早在两国交恶之前,被两国合力绞杀,那时,这是一件惊天大事,合圣门的根基极牢,教内以女子为尊,教众人也多为女子,而且俱为美貌的女子,她们的能力也许有限,只是鞍前马后为她们效力的男子,武功权势,便不一般了。
而让两个敌对之国要除掉它的理由极其简单,那就是——分权。
合圣门的女子,很多成为了朝廷高管的夫人宠妾,甚至有人进了宫,当了妃子。
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两位国君同时意识到,各部的政事都或多或少被合圣门掌握的时候,杀心顿起。
任何企图威胁皇家绝对权威的行为都不能容忍,只是合圣门由来已久,无论是高至庙堂,还是低至江湖,甚至贩夫走卒,商贾人家,无不被合圣门的女子渗透,想一次性拔出,谈何容易,教内的女子皆工媚术,依附她们的男子更是对她们言听计从。
两人一合计,只能计杀,假意下令赐封合圣门为天下第一教,召集了合圣门的长老护法等全部高管人员,在天坛受封时,令御林军乱箭射杀,之后血洗合圣门,一时间,天下纷乱,每日斩首的人多达千人,全国各地的河水,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高管被诛,群龙失首,绕是合圣门的弟子甚多,还是被朝廷的军队打得无应招之力,挣扎了半年,所剩无几的几个人渡海逃窜,之后,中原便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了。
没想到,她们竟在一个无人荒岛建立了一个地下结构,而且还派人到了中原。
“你不过是梁国一个普通的细作,并不直接听命于梁王,平日也不接触梁国高层,你又是怎么得知我的身份的?”萧遥单刀直入,毫不客气。
蝶舞嫣然一笑,慢悠悠的说:“我既能进得了梁国,自然就有其它的门人进得去,譬如……萌萌。”
萧遥身子猛然一僵,哑声重复了一句,“萌萌?”
“自然,若萌萌不被梁王逼死,你也不会那么恨他,可你知不知道,其实梁王有意放过她,等你登基之时,将她赏你做妃,若不是受命于合圣门,她也不必死于你面前,让你生生世世不能忘记,自己被亲生父亲算计的事实。”
萧遥手足冰冷,只是凭着一股意气,维持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萌萌那丫头对你也算痴情,她本可以假死,合圣门自会营救她,可是她自觉无颜面对你,所以,死倒是真死。”蝶舞感叹了一句,“当时我已在太虚,听闻此事,对你可真的好奇的很,需知我们合圣门的女子并不容易动心,别说只是三年相守,便是十年八载的夫妻,也能做到冷心冷面,直到梁王为了锻炼你,让你来太虚,我才得见真人。”说到这里,蝶舞顿了顿,古怪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也难怪萌萌……”
萧遥面色惨然,也不知有没有继续听她的话,搁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握紧,用力极大,直至手骨凸起,青筋毕露。
“公子节哀。”蝶舞接着说:“世间的事情,真真假假,本是说不清楚的,公子这几年游戏人生,暗地里却夺权篡位,暗度陈仓,不也是欺骗世人吗?如此想来,公子也是一样的人,犯不着为以往的事情觉得委屈。”
萧遥怔了半响,方惨然一笑:“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我比他们更可耻——这世界,本就是你骗我,我再骗你,只是……到底是谁先骗的谁,谁又说得清。”
“谁是第一个说谎的人?”旁边冷不丁的想起一个声音,淡淡的疑惑与无奈,“他又是为什么要说谎?”
萧遥恍惚的转过头去,却见上官兰兰一脸的唏嘘。
萧遥突然心念一动:是啊,如果世上真的有个不懂得说谎的人,也许只是面前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