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看她不顺眼,因为她太纯净,纯净的如一面光鉴照人的明镜,映射了全世间的丑恶。
包括他的。
蝶舞也好奇的看了上官兰兰一眼,嘲弄的弯了弯嘴,“谁又敢说,人一辈子都不会说谎?”
也许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谎言,譬如被朋友问起,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譬如明明很喜欢一件东西,又因为得不到,而说自己不喜欢,譬如遇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事后被人问起时,情不自禁的自我掩饰。
这些,都是无足轻重,无关痛痒的,可是久而久之,什么是大谎言,什么是小谎言,又有谁能说得清?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当蝶舞问起这句话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自问了一次,却无一例外的,低头苦笑。
唯有上官兰兰,始终清明澄澈的望着蝶舞,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从来没有。”
“那当你面对自己不愿意回答的事情呢?如果有些真话,会让人伤心呢?”蝶舞竟然极有兴致,笑吟吟的看着上官兰兰。
“我会选择不回答,或者直接说不。”上官兰兰本来惺忪的睡眼突然清明了,无比正经的说:“真相就是真相,欺骗就是欺骗,无论是用什么理由,有着什么目的,都无法成为它的借口。”
萧遥目光微闪,似第一次认识一般,牢牢的看着上官兰兰。
“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上官兰兰眸光一转,轻轻的停在李耀奇的身上,“但至少,可以坚持自己。”
李耀奇垂下眼眸,唇角溢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
坚持所爱,坚持所信,即使所有的一切都真假难分。
心,不会说谎。
短暂的沉默后,蝶舞突然笑了,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持。
萧遥皱眉的望着她,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直到她的笑声渐渐停息,萧遥才不紧不慢的说:“不要再讨论无聊的问题了,蝶舞,提出你的条件吧。”
说谎与否,即使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孩,也不再执着了。
何况他们,一生至此,真真假假,也许早已分不清了吧。
“我既然有幸请了两位新君来合圣门来合胜岛做客,当然要多留些日子了。”蝶舞笑眯眯的说:“不过这次合圣门做了东道主,下次合圣门的人到了贵国,公子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哦。”
萧遥目光一冷,沉声问:“你想重建合圣门?”
“不是重建。”蝶舞还是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只是,偶尔去中原做客而已。”
“不行。”萧遥想也未想,断然否决。
上次合两国之力方才将合圣门彻底铲除,若这次让她们卷土重来,想如上次那般故技重施,怕是不能了。
“公子回答的未免太快了吧?难道就不怕,蝶舞舍不得公子,让公子在这里呆一辈子吧?”蝶舞不动声色,巧笑嫣然。
萧遥不为所动,仰首傲然说:“这里美女如云,风景似画,即便是留一辈子,那又何妨?”
蝶舞瘪瘪嘴,盈盈笑言:“公子不是刚刚坐上梁王之位了吗?你若留在这里陪我们这些女子,那梁国岂不是因为王位空悬,而陷入内乱?”
“那又何妨?我争王位,不过是出气而已,当不当那个老什子梁王,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在乎。”萧遥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群龙无首,公子也不管么?”
“且不说梁王的丧事还没有公之于众。”萧遥淡淡的回答:“就算他们发现了,皇位继承人也还有两个,少了我,也无甚要紧,他不是还有一个妃子也生了一男一女吗?佑殿下和玲珑公主,都是聪慧灵秀之人,本就不需要把我拉进来。”
“你可知玲珑公主为什么要偷跑出梁国,向太虚皇室求助吗?”蝶舞又问。
“因为佑殿下?”
“是,老头子怕自己传位与你,佑殿下不服,与你争夺皇位,不如狠心,将佑殿下打入死牢,为你扫除一切障碍。”蝶舞叹息一声,缓缓的说:“当年你母亲与佑殿下的母亲争的水火不容,佑殿下的母妃家世显赫,当时的梁王也不得不仰仗与她,老头子当年把你们兄妹送到萧家,本是让你们远离宫廷之争,免得为奸人所害,也可多接触民间,将来做一个有为之君,可惜啊……到头来,却被自己最器重的儿子,生生气死。”
“即使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萧遥一脸冷然,显然没有方才那般震惊了,“他设计斩了萧家满门的时候,我们父子,就已经势不两立了。”
蝶舞摇摇头,惋惜之意溢于言表,“那你知不知道,在玲珑公主出京的那天,梁王怕事情有变,已经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佑殿下,提前处决了。”
萧遥一怔,“不是关押了吗?那天老头子亲口承认……”
“你去皇宫兴师问罪,老头子生气,当然要说其实皇储不一定是你啊。”蝶舞一边玩着纤甲,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可笑他这一气,竟气死了,临死前还把自己的皇位留给了气死自己的你。”
“那个诏书,写的是我的名字?”萧遥的语气,终于有点涩然。
“你看也没看就直接烧掉了,着实可惜。”蝶舞摇头,“你本来是名正言顺的,却生生的被自己弄成了一个篡位逆子,不过殊途同归,也没什么。”
萧遥半天不语,良久才渭然一叹:“他凡是做得如此只绝,也算是……”
后面的‘罪有应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梁王再坏,对他,却算是用心良苦,只是太过于刚愎自用,太残暴无情了。
最后,只沦到了一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下场。
“那****回梁国不久,我便知晓宫中有变,还以为再没有机会制住了,却不想你会重返太虚……应该是为了玲珑公主吧,更不料,武功如你,也会溺水,真可谓天赐良机啊。”蝶舞又笑了一笑:“能同时请到当今大国的两位皇帝,合圣门真是荣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