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继位,压住朝局,又匆忙离国,这样不负责的行为,大概会引起梁国的一场大乱吧。
乱了也好,他压根就没想去做这个皇帝。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对梁王的报复而已,而今,那人已经死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执着的了。
与其被合圣门威胁,不如另立新君。
只可惜,梁国最后的血脉玲珑公主也被秘密处决了。
不过,自己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萧欣,萧欣难道也是皇室血脉?
萧遥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突然,迷糊了。
世事如烟尘,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拨不开。
梁国乱。
先皇的丧事再也瞒不住了,恶臭传遍了整个宫殿。
新皇失踪,无人探得他的行踪。
而在满朝文武失魂落魄之时,玲珑公主回来了,与她同回的,还是深受梁王倚重的轩辕浩轩辕公子。
顺理成章,玲珑登位,其中不乏反对之人,奈何反对者,都过不了轩辕浩的一柄长剑。
梁国,正经历着一场朝局转换必须经历的血腥变更,他们无暇去寻找萧遥的下落,也无暇去管太虚国的情况。
女王登基,改国号“逸。”封轩辕浩为御前名剑将军。
那时候,是他们离开山谷第九天的时候。
那时候,荒岛上的人还茫然不知。
那时候,青城里一片祥和,两国之间,从来没有如斯和平过。
第十天。
梁国皇宫,新换的一批侍卫在窃窃私语着。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寝宫里突然传来一个悲戚至极的哭喊,新登基的女皇抱着新朝功臣轩辕浩,痛哭失声。
没有人听过这样悲伤的哭泣,极悔,极痛,一种彻骨的无力,撕心裂肺。
原来,这便是你所说的给我江山。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一生一世。
生命的最后十天,他为她奔波劳累,为她收兵权,诛异臣。
他几乎没有睡过觉,一直一直,默不作声的守在她身后。
看着她黄袍加身,祭拜祖先,自高高的天台走下。
光辉灿灿,在她的身后升起。
他努力的,压住自己胸口的恶心,静静的,站在下首观看她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一向都心比天高的公主,终于得偿所愿。
可是十天时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
在他终于油尽灯枯,轰然倒地之时,她终于惊惶。
从厚厚的帷幕后冲出来,屏退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弯腰抱起他。
“怎么了怎么了?”即使登基了,她依然是一个不让人放心的孩子。
“没什么,只是到了大限。”他淡淡的说,眉眼带笑。
“笨蛋!”她瞬间了悟,想起那日突然的痊愈。
最后一刻,轩辕浩很想问她,“如果当时让你选择,你会选哪种?”
是这样,让他用十天的寿命,换得她的锦绣江山。
还是,那样平平凡凡的守着他,即使他,已百无一用。
可是,他终于没有问,因为害怕她的回答,让她眼角的最后一滴泪,也变得真假难辨。
不如就这样吧,掩藏起悲伤。
至少,他无悔。
手颓然垂下,玲珑嚎哭出声。
梁国,在先皇大丧后,又举行了一个盛大至极的丧事。
梁宫里,从此,再也不见她的笑颜。
李耀齐蹙眉,与闹着别扭的上官兰兰大眼瞪小眼。
“总而言之,乖乖的,听话。”老半天,他才挤出了一句不怎么相干的话。
突然间,想起第一次让她听话的情形,她真的很听话,即使是毒药,也眉头不皱的吞了下去。
也许真正对她产生兴趣,便是那个时候吧。
怎么会有那么认真的人?在李耀齐的世界,人与人,彼此间敷衍欺骗岂非一件跟平常的事情?
唯有她,固执的坚持着,天真的可笑。
“你会听话的,是不是?”怀念起她毫无理由的服从,李耀齐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哪知,上官兰兰歪头想了想,然后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李耀齐怔了,心中微痛。
一时,两人再次沉入无语。
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裙摆声,李耀齐深知自己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当下放弃了瞪眼游戏,执起上官兰兰的手,小声道:“再忍耐半日,我带你出去,以后,也不让你担忧了,好不好?”见上官兰兰还是一脸的平静与冷然,李耀齐急了,突然俯下身,在她微嘟的唇上啄了啄,又说:“你吻我的时候,说会等着我,还记得么?”
上官兰兰神色微动,可随即又是一黯,“是,可是……我不知道。”
别人怎样,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本是与她无关的人。
唯有李耀齐,因为一心信任他,一心想着他,才容不得一点沙子。
李耀齐心一沉,然后情形又不容多说,只得敷衍了一句:“什么都别想,乖乖睡觉,等你睡醒了,便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说完后,外面的窸窣声更重,李耀齐略一纵身,从来时的洞口跃了出去。
门,敲响了。
上官兰兰迟疑了一下,起身打开了一个门缝,门外站着一个素衣女子,面色冷淡的吩咐道:“门主有请,说萧公子即将离岛,在厅了设宴。”
上官兰兰头都大了。才不过刚刚散宴没多久啊,根本不及休息,先是与西门选喋喋不休了半日,后来又与李耀齐纠缠了许久,现在的她,早已睡意朦胧,疲惫之极了。
不过,萧遥要走了啊……那还是去吧。
懒洋洋的打定主意,上官兰兰点点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走吧。”
到了大厅,众人果然都在,连刚刚从房里出去没多久的李耀齐,也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蝶舞身边。
这个男人,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上官兰兰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李耀齐,那个会弹琴,会无助的李耀齐。
只是,那原是个假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