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碑林集刊(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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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秦墓棺椁制度试析(2)

从考古发掘来看,周人墓葬中的棺罩和各类质地的鱼饰还未在秦墓中发现,但在其椁周围发现的椁饰与周人的基本相同。1963年宝鸡秦家沟村发掘了5座小型墓葬,均未被盗。在其中一座属春秋时期随葬三鼎四簋相当“士” 墓葬(编号为M1) 的椁盖上,发现有铜饰六组和铜铃六颗。六组铜饰每两组为一排,在椁盖上呈东西向三排排列,共分两型。位于椁盖四角的四个椁饰形状完全相同,顶端呈卷云纹,卷云的头部正合椁角位置。中间一组为“山” 字纹。东边的两组紧靠椁角,位于西边两角处略东靠,与椁角留有些许距离。六颗铜铃紧靠椁四角铜饰的南边偏东或偏西处,西边两角铜饰的南边各放2颗铜铃,东边两角铜饰的南边各放一颗铜铃,处于对角线的三颗铜铃偏向相同。总之,六颗铜铃均指向椁中心。玉圭置于北边“山” 字纹椁饰的东部。

1986年陇县边家庄发现了一座春秋时期的墓葬,编号为M5。在M5椁的四周及顶部发现铜制饰品7件,7件椁饰分属于椁的南部、北部、西北部和中间靠南处。椁盖三边的铜饰两两为一组。南边的两个椁饰一端弯曲,一端呈钩首形的形状与秦家沟M1卷云纹椁饰完全形同,而位于西北部下端呈“山” 字型的椁饰与M1的“山” 字纹椁饰非常相似。同样的山字形铜饰片亦发现于甘肃礼县圆顶子山属春秋时期M1的棺底四角。 这些椁饰的周围均分布数量不等的铜铃。

由秦家沟M1和边家庄M5椁饰的分布可看出,尽管“士”和“大夫”分属两个不同的等级,但是他们葬具的使用上还有许多相同之处:都用铜饰片,饰片的数量和形制基本相类。且这些饰片的使用是两两为一组,分置于葬具的周围。前者位于葬具四周的饰片相同,后者位于南、北两边的基本相同,只是位于北部的卷云纹的卷云制作非常简单,没有南边的华丽而已。需要指出的是,后者位于椁中间的椁饰形制不太清楚,故对其形状不清。一般来说,椁饰的形状应是分为两类。葬具中间或用圭或用饰片。

四、大堡子山秦墓椁饰的分析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秦人在葬具的装饰上基本沿用了“周礼”。周王陵还未找到,对于其椁饰的使用还不太清楚。已发掘的周诸侯墓葬的椁饰基本都使用铜椁饰,如上村岭虢国墓地、平顶山应国等等。但在1994年发掘大堡子山分属襄公和文公的M2、M3 的椁周围散落数片金箔饰片,说明秦国君的椁饰使用的是金饰片,完全与中原诸侯不同。不幸的是此墓被盗,所遗留的椁饰不全。韩伟先生在法国有幸看到了大堡子山所出的16件金箔饰片。此16件饰片分为4类:第一类鸱鸟形,可分2型,每型各4,2型形制完全相同,只是纹饰上有些细微的差别:1型通身饰变形窃曲纹以为翎毛,2型除窃曲纹外,于窃曲纹余白中刻10个镂空。第二类云纹圭形,4件;第三类兽面纹盾形,2件;第四类目云纹窃曲形,2件。这批金箔饰片属于征集品,对于其出土情况已不可知,但它们既属椁饰,就是使用到椁上装饰的,应是毫无疑问的。对于椁饰使用的具体情况,若根据《礼记·丧大记》中记载的君棺饰的形制,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它们做为椁饰的使用,我们只能从目前的考古发掘中去寻找答案。前面提到秦家沟M1和边家庄M5铜饰的使用,我们可否用这两处低等级墓葬椁饰的位置来推断礼县公级大墓棺饰呢? “大夫” 和“士” 在社会中处于不同的等级,但他们所用的饰件基本相似,那么我们可以推断,尽管秦君在社会中处于秦国社会的顶层,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同属秦官僚体系中的一员,同属秦文化范畴,故他们葬礼应是遵循秦葬礼的基本程序,只是在执行各种礼仪形式时,再按照“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六畜人徙有数,舟车陈器有禁”(《管子·立政》) 的原则,区别“君”、“大夫”

和“士”的不同等级,在用器的材料、做工及整个仪式的规模中设定不同的等级而已。

因此,我们用“大夫”“士”墓中的椁饰类推“君”墓中的棺饰,应是可行的。

下面我们来看看这批椁饰的分布。参照以上两处椁饰的分布,再结合金箔饰片的形制,可看出这批饰片应是分属于两椁之上的装饰。具体来讲,第一类中的鸱枭形饰片的两型分属不同的椁上,鸱枭的整体造型与前面两处卷云纹椁饰相似,特别是鸱枭钩喙的形状极为类似椁饰上的卷云纹。因此我们可以认为金箔饰片鸱枭形饰片2形分属2椁,且是分布于椁盖上的四边,鸱枭面朝椁外。秦家沟位于椁盖中部的饰件形制异于两边。同理,此处位于椁盖中间的也应是形制异于鸱枭形饰片的或是第三类兽面纹盾形或是第四类目云纹窃取形饰片,它们各2的数量也恰好位于棺盖中间的上下位置。且这些金箔棺饰均用铜钉固定,此也正合诸侯用“杂金(钉)”的记载。第二类云纹圭形饰片未见钉孔,是否椁饰?秦家沟M1中间北椁饰的南部置一玉圭,据此推测云纹圭饰片应是相当圭的用途,是置于棺盖上中间金饰片旁边的,只不过用在“君”

墓中,其制作中力求华丽。礼县出土的这批金箔饰片,因是秦公棺饰,所以其制作不论是质地还是制作工艺,都极尽奢华之能事,椁具上锤制的惟妙惟肖画面可以想见椁木也必是一派富丽堂皇之气。想必椁上除这些基本的饰件外,还应有更多的装饰。秦公椁上的装饰,除了与“士” 相同的基本装饰外,还应有更多的饰件,而士仅用一些基本的饰件而已。他们所用棺椁的等级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椁饰质地的使用上具有明显的阶级性:公用金饰,较低级的贵族用铜饰。秦君椁饰的用法,是不可能完全等同于低级的士,但是基本框架应是相似的,关于这点,我们也可以从《礼记·丧大记》中“棺饰”的记载中得到旁证。《礼记·丧大记》君、大夫、士的棺饰中均有“帷、荒、池、纽、謔、齐、贝”等基本要素,等级特征只表现在棺饰中具体图案的设定、用材的选择及各棺饰设定数量的多少上。

尽管秦墓葬具一改《礼记·丧大记》中的“帷荒” 装饰,而使用了金或铜饰作为饰件,但是其在使用上严格遵循《礼记·丧大记》所记载的等级制度,公用金饰,大夫和士用铜饰,且在制作上也是有明显的等级特征:公级的制作力求华丽、精美;大夫和士级的相对简单、朴素。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不论是秦人,还是周人墓,随葬椁饰的基本都属西周中晚期到春秋时期,且椁饰基本相类,均以“山字形” 椁饰为主。到战国时期,棺椁周围很少有饰件出现。这也反映出周人的丧葬制度在西周中期偏晚阶段形成以后,到了春秋中期已经开始出现变化的迹象了。 需要说明的是,中原诸侯的椁饰基本都是以铜饰为主,间杂玉饰、石饰等,如山西曲沃县北赵晋侯墓地中晋穆侯和晋献侯,河南三门峡上村岭虢国墓地中的虢公墓等。但是秦公的葬具上出现了金椁饰,显然有别于中原诸侯,是否与秦长期僻居西陲,礼制上的僭越有关?

总之,我们由秦墓葬具的数量、尺寸、形制和饰件可看出,秦人在葬具的使用上,基本上是依据“周礼”所记载的程序进行的,但在公级葬具的饰件上有越礼的现象。

(责任编辑:景亚鹂 张蒙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