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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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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说嘛!倪先生哪会急着找我?瞧着满脸堆笑的文森,我气又气不起来,只得进去雅致小厅内,坐到他对面去对着一桌子的精美食物咽了咽口水。

“哎?你讨厌我吗?怎么坐那么远?”文森一脸笑容问。

“不是,只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说。

“只是一起吃顿饭还有聊聊,嘻。”他才说完,就见一男子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他笑道:“不要紧,你带着他来这里就好。”

我正疑惑间,就只见那个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带了个人进来,我偷眼过去瞄了瞄被带进来的人,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只觉得大脑发涨,人也不由自主地腾身跳起。

“呵呵,不用紧张。”文森笑着说。

那个被带进来的人正是曾用枪挟持过我的保镖赵石基,他被抓住了?!那么

“呵呵”文森笑道:“你别紧张,他是赵石基不错,但不是挟制你的那个赵石基。”

“什么?”我皱起眉,不能理解。

“你自己说。”文森笑着对侧立一边的赵石基道。

“是,我那天和李勇一起奉命跟在琬小姐她们身后保护,开始倒没事,只是后来到了阳光广场她们进了一趟洗手间后,竟同时出来了两对身材,打扮一模一样且与琬小姐她们相似的人,还又都是她们的穿着,我和石勇情知有诈,就决定分头追踪,而且当时就打了电话向乔先生报告了这件事,乔先生吩咐我们跟踪上前去一探究竟,但那两个人象是知道我们的意图一样,走得飞快,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又突然停下,我正要拿出手枪来防备,就被人打昏了,等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倒在一间旧仓库中,边上也无人看守。我逃出那里,打电话去乔先生的公寓没人接,我又打电话给少爷的秘书,少爷接了电话,他当时只让我快来英国,我料想有事,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赵石基说着时,一脸的惶惑,不安已极。

我记得小琬和我当时并没请人假扮我们呀?!真是奇怪!

由此说来,挟制我的是假的赵石基?我不信!

脚随心动,我那么想着时,就已移步上前将赵石基细细打量,我记得的,挟制我的赵石基脖颈下锁骨处有一粒小黑痣,还是他为救我不被气流冲倒而不小心扭开了衬衫领口的钮扣时被我给无意瞥见的,如是作想时,我已踮起脚尖解开这个人的衣领扭扣,却没有小黑痣,且胸肌似没有挟持我的人发达。

“赵小姐”

听到耳边专属于男子的重浊的呼吸和轻唤,我才蓦地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过暧昧有欠妥当,立时退后几步,臊红了双靥。

“哈哈哈……”文森象是找到的哪种乐趣似的大笑不止,看到倪先生走进厅来,才嘎然而止,但由于收得太快,便象是一个饿极的人一口吞了个大包子反咽不下去一般,猛咳不止。

“什么事这样开心?”倪先生进来时随口问。我注意到他的眼圈并没有红,面色也很红润、健康。可能是英国的阳光太温柔,才几天不见?他就比我在中国见到的时候又白了许多。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丫头另眼相待了,”文森好容易收住咳嗽,笑道:“她的行为举止,有时还真象极了某人!”

“你说得对……”倪先生顿了顿后温和地对我道:“小岚,不要站着,坐吧。”

我依言才坐下,就只见眼前一闪,文森已捡了我身边的椅子坐下来,伸头瞅着我道:“我早该想到,物以类聚如此说来,你能同小琬交朋友,也就不奇怪了。”

我的脸又红了,不知要如何回应他才是对的。他见我脸红,眼睛里的光彩更织更烈,人亦靠得更近了道:“对了,你刚才打开赵石基衣服的扭扣,想看什么?”

我摸索着找了张新凳子,坐了过去道:“他锁骨下没有痣,但挟持我的人有。”

文森转脸看了看倪先生,倪先生也看了看他。站在一边的赵石基则低了头,拉开领口也好奇地看了看。接着,倪先生对赵石基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

赵石基领命而去,他人才刚走,文森就对倪先生道:“你还是将脸上那劳什子洗净吧,我瞧着真别扭。”

“怎么?看得出来?”倪先生摸了摸脸。

“你不是已经从于小姐的宴会那儿出来了吗?又不用再去。”文森不满地咕哝道:“左右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就不必还涂着那层油彩在脸上了。”

我正自不解,却见倪先生微微一笑,即道:“你们先吃饭,我去去就来。”说罢起身,从侧门出去了。

文森也不客气,当真吃起来,边吃还边说:“我还真饿了。”

我瞧着那满桌的珍羞,虽也觉得饿,但在陌生人面前,就是不好意思举筷,惦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挟了几口,极力装作斯文地细嚼慢咽。

“不像,不像!”文森含着满嘴的食物摇头嘟囔:“这一点就不象了,小琬在吃上从不客气,又偏食,碰到她喜欢的,就一定要抢到她面前去,生怕别人同她抢一般吃得又急又香,偏她那吃相能惹得没食欲的人胃口大开……”

“我不是小琬。”我皱眉,暗恼他不停地在我身上寻找小琬的身影。

“说得好!哈哈……”文森大笑:“对!你不是小琬!”

说着时,只见倪先生又进来了,我偷眼相窥,既时明白文森所指的油彩是何物,我不该忘了,他常亲自动手给小琬着妆,自然也精通化妆技巧,所以适才他看上去才那么白此时以真面目见人,既然是一脸疲倦,满目萧索,眼圈也果是红的,见了令人为之恻然。

我放下筷子,无论多饿也吃不下了。

“我吓到你了?”倪先生柔声问,我不吭声,只低了头静坐。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也不须惊怪,沈郎易瘦;也不须惊怪,潘鬓先愁。总是难禁,许多魔难,奈好事教人不自由。我此时的心境如此,面色也就好不到哪去,为见客人,所以不得不稍稍化了妆”倪先生轻声道:“早知你会受惊,我就不卸妆了。”

“好好的,说这话?教人吃不下东西。”文森也放下筷子道:“听赵姨说你几天都不曾吃东西,看来是真的了。我不管,今儿你若不吃下点东西,我也就不走了。”

“不要听赵姨乱讲。”倪先生说。

“那你就吃!我才信了你。”文森说。

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不是上下级或雇主与员工,只象是亲兄弟,说起话来,真的很随意,又极真诚这就是所谓“伙伴”的特别之处?

而倪先生对“伙伴”也真好,听了文森的话,竟当真举起筷子,只是还没吞下几口,就受不住,扶了桌子站起来,说声报歉,就又出去了。文森随后赶去,我也慌忙跟了去,但见倪先生走几步转进一间盥洗室里,随即呕吐声便充盈于耳。

我斜倚墙边,听得心里难受至极,文森进去了,一会又出来冲我大声喊:“快去找赵姨叫来医生,这样下去,还能活命吗?!”

听他这话,我霎时呆了。

“你没听到吗?!去叫赵姨找医生来!”文森象换了个人般红了眼对我凶吼。

我回过神来,立刻跑去找赵姨,等见了赵姨,讲明情况后便一个人冲至后门僻静处拿出手机来,再也不能忍耐地拔通了姚杰的手机。

姚杰接了电话,平静地说了声:“喂。”

一听他的声音,我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叫小琬!”我说。

“你找她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姚杰诧异的声音。

“我说,叫小琬,她在不在你身边?在的话,你让她听电话!”我说。

“你怎么了?”还是姚杰的声音。

“叫小琬!臭小子!”我大叫:“你让她接电话!”

“小岚?!”俄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小琬的声音。

“倪先生他可能会死!”我惊惶万分地哭诉:“真的!你没看到他的样子,他真的可能会死!他每天不吃东西,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所以你不要在那里了,求你回来吧!”

“他不会有事的。小岚……你相信我,别害怕……”电话那头,小琬轻声安慰我。

“可是……”我话还未完,忽觉手上一空,于是惊悸着转过身来,只见倪先生目光森冷地凝睇着我,而他掌中握着的正是我的手机!文森则环臂立于一边,似笑非笑地瞅着我。我看着他们,只觉得手脚冰凉。

“我说,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回家。”倪先生拿了手机到耳边冷声命令。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见他站了一会后呢喃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好一个不如怜取眼前人。”说罢又将手机丢给文森道:“去查查这个手机号是谁的?还有信号来源地,再追踪到那里去,要快!”

文森领命而去,倪先生则说了句:“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后生亦转身离开,他的步伐稳健,背也挺直,想起适才他气色也很正常这就是了,他既然能将自己化得精神奕奕,自然也能妆成形容憔悴!我上当了!!

结果,我还是出卖了小琬!出卖了姚杰!!

屋外瓢泼大雨已然止息,太阳调皮地自云后跳出来,阳光照湿湿得花间草叶上,流光焕彩,水气蒸腾,花枝与树影则在阳光下袅袅婷婷,约约绰绰,使得梢头上那不知名的鸟儿似乎也觉陶醉,在那里啁啾鸣唱不已。然而,我实在无心去细细体味和欣赏它们美,我心中的乌云才刚刚涌起雨才出现在心里,泪水便地滚出眼眶,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远处树影,接着我颓然跌坐在后门外的台阶前,任泪肆意渲泻……

“小姐,小姐你别哭泣,让我带你去游戏,一游游到饭店里,吃了萝卜再生气。如何?”

泪眼模糊间,却见不知哪来的一只小兔子,扑在我眉毛底,膝盖上,还说着人话。我大惊之下,揩了泪,细看才瞧出那不过是只做得很逼真的毛绒玩具。再转转头,就见文森带了迷离失魄笑颜在我左侧相陪,他支了胳肘斜了脸瞅着我道:“终于注意到我了?我在你身边坐了半个多小时,你就哭了半个多小时,再没见比你哭得更认真的人了。不过……也不错,我今儿总算明白为何古人形容女子哭泣为梨花一枝春带雨了,原来人流泪也能如此美”

“变态!”听了他的话,我不悦地拂掉膝上的玩具兔子,没见有人拿伤心人如此调侃的。

“等等!”文森拉了我道:“我们出去吃顿饭如何?你应饿了,现在都下午了。”

“不用你好心。”我急欲挣开他,却甩不掉:“我不同卑劣、奸诈的小人同桌吃饭。”

“你是说刚才的事?”文森笑了道:“那是小琬自己做错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她必须回来。”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只帮着倪先生?全不顾小琬的心情?!什么伙伴,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的走狗罢了。”我怒气蒸腾,口不择言。

“骂得好!痛快!”文森象是笑得更开心了:“很久没听到人骂我了,有意思。”

“放开我!”我被他紧紧捏了手腕,挣扎不开,不由地又急又气又羞,双靥潮红。

文森闻言松开一只手,但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挽到我肩上去了。

“来,兔子小姐,还是去吃了萝卜再生气吧。”他笑着说。

“什么?!”我更火大了。

“看在你是真心对待小琬和少爷,绝非心怀叵测的份上,我给你讲句实话:小琬是少爷最大的弱点,掌控到她,就能挟制住少爷,所以我们不能任由她那样在外面乱晃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倪家,后果将不堪设想。”文森说:“你能理解吗?”

我呆了一呆,想到姚杰,他会利用小琬对付倪家吗?

“小琬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人吗?”虽犹自嘴硬,我的心却虚了。

“不是,但她太善良,所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文森说。

听了他的话,我不吭声了,心竟不自觉地也跟着有些担忧,忽儿又责备自己不该要相信姚杰,一定要相信姚杰!

“好了,小兔子,现在愿意同我一起去吃饭吗?”文森又笑起来。

“你太无礼了!”我有些生气。

“但我觉得你是兔子,象兔子一样纯洁,象兔子一样羞怯,也象兔子一样聪明可爱。”文森仍笑。

“什么兔子?兔子?!都说了,请别如此形容!”我气恼,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还聪明可爱?真受不了他的形容词。

“这样好了,就说我也是兔子。是一只公兔子,而你就是母兔子,所以母兔子,嫁给公兔如何?我是个独身主义者,但如果对象是你,我愿意把那‘独身主义’从此丢进黄河里去。”

我停转身直视文森黑葡萄般光彩熠熠的双瞳,希望在那里找出玩笑的成份,更希望他能马上大笑出声,说是逗我玩,但看不出来。

“答应我,你不会后悔的,我可是个很了不得的人。”他说,自信满满。

“开玩笑!”我说。

“我的确爱开玩笑,可现在很认真。”他又说:“我坐在你身边看着你哭了半个小时,就在这半小时里,我决定了要娶你做妻子,并确定我们一定会幸福。”

“什么?!”我不能理解,因为看了我哭半个小时,就确定我合适做他妻子?!

“你不用惊讶,”文森笑道:“我如今也算切身体会到,缘份和爱情原是这世上最最奇妙和不可理解的事物,来时全无踪,然一经存在,就明明白白地在那里,要说,却又讲不清了.”

“乱讲!”我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他,反身跑开。

他也不来追,只在我身后大声道:“我等你!并给你时间,记得好好考虑我的求婚!”

我对倪家后园不熟悉,一路乱跑,不期然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负痛一看,却是曹仪。

“我正想骂人。”曹仪抚着额头吃痛地笑:“还好没骂。可你怎么在这里乱跑?”

“我、我听说有后门,但这儿太大,我找不到门在哪。”我红着脸说。

“跟我一起出去吧。”曹仪爽快地说:“我正好是来找你的,有人说在后院见过你,我就来了,可巧同你撞了个正着。”说完她转身驾轻就熟地领了我绕树穿花,没多久便来到了后门,门边石屋里一位须发皆白的外国老人坐在里面正哈欠连连,百无聊奈,然一瞥见曹仪就立时警觉地站了起来,睁圆了眼,也不瞌睡了。

“我说老伯,”曹仪用英语对老人说:“我今天没摘花哟,您不用瞪那么大的眼看我。”说罢转过头向我解释道:“这位老伯是这里的园艺师,园里的花花草草都归他管。有天我摘了几朵花恰是他种的珍品,打那以后他就一直视我为‘敌’。呵呵……”

那老伯见她手中真没花,当真舒了口气,说了声:“下午好,小姐们。”

我回了声问候,心中暗叹,惜花之人,处处有之,都是一般表情,一种心态,全无国界之分……

比及出了后门,曹仪突然又说:“我知道家好酒店,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一惊,不明白她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

“你不要惊讶,我是碰到了文森,是他告诉我的那于小姐真是,主人不知怎么做的?居然让你饿肚子?不是文森拉着我,我早找她算帐了。”曹仪不满地皱眉。

“不怪于小姐,是我吃不下。”我转口问:“对了,你工作的事情如何了?”

“还不错,后天去上班。”曹仪笑。看得出来,她对新工作蛮喜欢的。顿了一会,她忽然将话题转回来道:“你怎么认识文森的?以前认得的吗?可他有四五年没回中国了呀?奇怪,他好象对你很关心。”

我转开脸,生怕自己又会脸红且被她看出。

曹仪没见我答话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可你不要被他讨人喜欢的脸和言辞给骗了,更千千万万不要对他感兴趣,他是个独身主义者,是对结婚没兴趣的族群。”

听她那么一说,我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那个人是对我说他是独身主义者,奇异的也是第一个说我可爱和美的人,更是第一个对我一见钟情,第一次相见就说要同我结婚的人……

“文森那个人和小琬很要好吗?他很关心小琬是不是?”我忆起他曾在我身上搜寻“小琬”的影子。

“哦,相较之下一般啦。文森那个人一直在美国,在老爷身边做事,是老爷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别看他整天嬉皮笑脸的,其实他可说是位商场战将,且变态得很,极爱商战里那股特有的‘血腥味’,是天生的生意狂他顶喜欢的是做生意,所以其它的事情则较少关心。对他来说,我姐姐也应算得上是其它事情吧。在他们‘伙伴’之中要说最关心姐姐对姐姐最好的人,是那个现在坐镇中东市场的奇才古菩提!以前乔宁也可算是一个,只是近来变了很多……”

“古菩提?”我轻声念出来,这个名字,我听过多次,仍觉得它有够奇怪。

“对,你一定没见过他的。但在中东做生意的人中,不知道他的,可没几个,嘻嘻……他的人生可谓充满传奇色彩,还长得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真正堪称人中之龙!”曹仪提起这个人时,不经意露出的得意之色足以证明此人是能令身边人为之骄傲的人。可小琬日记里提到他的次数并非极多,真好奇此人的真面目究竟为何。

“他原也是和我们一块读书的,但从小就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展示了卓绝的才华,因此他被老爷就认定为极可造就,送去了欧州另加培养和训练,记得那年姐姐才读初二,我初一。他临行时,姐姐还闹弯扭,躲在家不去送他。而古菩提,因为姐姐没去送行,便硬是不肯上飞机,还溜到我家来了,直等到姐姐肯送行的那一天,他才坐飞机走了。”

这么说来,我看的是小琬高中之后的日记,里面没有多提古菩提,勉强也算正常,我叹了口气,暗笑自己心事太多:“他们所谓的伙伴,究竟有多少人?”我问。

“二十八个。”曹仪说:“有三个女孩子,其余全是男的。”

二十八吗?我见过还有听过名的,共也只有十来人!胃痛!而这十来人哪位不是狠角?!随谁不是可顶天立地的人?!他们集合在倪家?!!!天!

我没能拿回护照,当然也没能辞掉工作,去了几次倪家,倪先生都不在,连文森也不见影,只遇到周谨。他见了我就笑眯眯地递给我了一个薪水袋,又问我能不能暂时到他身边做些的天助理,并笑道:“文森和少爷也不知跑哪去了,秘书又因家事必须请长假,真是屋漏偏逢夜雨时不过还算幸运!起码你在这里。”

“可我可能最多只能帮你处理一些文件之类的小事。”我惭愧万分。

“那就够了,够了。”周谨喜笑颜开。

我在上班地方遇到曹仪,便将来工作的原因简略地跟她提了,她只说了声:“他们一定是去找姐姐了。”就默默走开去工作了。听了她的话,我一整天都心神难宁,只能强打精神将桌上堆如小山、用英文书写的文件分文别类整理好,又将轻重缓急也各各分开来呈给周谨。

才相处一天,我已看出,周谨是很谦和的人,哪怕是员工做错事,他也只是温言细语的说教,绝不发怒,动气。

听说他也是小琬的“伙伴”,可他一句也没向我问起小琬,上班时除了谈工作,还是只谈工作。所以我当他绝不关心小琬,但后来我明白自己错了。

就在我上班的头一天,周谨便力邀我到他家里吃饭。胜情难却之下,只得去了,然后便见到了典型中国式大家闺秀模样的周夫人,还有他才九岁的女儿周茹。可能是在国外住久了,小周茹英文远比中文流利,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三句里倒有两句半是说英语。

吃了饭,同小周茹玩了一会,我就要告辞,周谨也不强留,只是坚持要自己开车送我去曹仪家。在车上,我们又谈了一会工作,当快到曹家时,周谨突然话锋一转,轻声说:“张小姐,谢谢你在我们小琬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你的这份恩情,我不知要如何报达,只能在这里说一句,日后要有用得着周某的地方,只要你开口,周某自当肝脑涂地。”

我明白了,他不是不关心小琬,只是他关心的方式更含蓄,更深沉。

“我同她是朋友。”我真心道:“做的都是该做的。”

周谨也不回话,只是在我下车时,诚挚地说了一句:“请你一定记得我的话,有事找我。”然后开了车绝尘而去。我站在路旁,目送到那车影再也望不见了还尤自心中激荡,久久难平小琬,其实,多么幸福!

就象曹仪预料中的那样,一个多月后,小琬被带回了英国,但她双足不能行,声音也变得嘶哑。还有倪先生,他象是遭受了某种巨大的打击般,神情阴郁,忧伤,整天都陪在她身边,一分一秒都不肯离开。他也就罢了,连一起回来的文森也古古怪怪。明明开朗的他,亦拧了眉毛动不动就向人发脾气,再不然就独个跑到图书馆去,要不就在网上疯狂的不知查什么资料。而倪家工作人员,分明不知究里,却也变得神神怪怪的,就连于小姐,也会动不动的长吁短叹,象是要灾祸临头一般。

真受不了他们!而倪先生又颁下一道禁制令:他与小琬在一起时不准接近。如此,我只得硬着头皮去拦了文森。

“医生确定她活不过一个月。”文森的口气象在说世界末日。

“谁?!”我还弄不清状况。

“小琬。”文森连说我是白痴的力气都没有。

一听名字,我差点呼吸不过来,但这沉重感在我心间只维持了一秒还不到,因为脑海在那一霎又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宋敏在手术台上做整容手术的画面谁能肯定这个“曹琬”不是姚杰的“杰作”?可惜的是我暂时也不能接近“曹琬”,否则一定能知她的真假。我一边如此作想一边忙敛眉、低目。害怕文森从我的表情中窥出某种倪端来,若如此,姚杰和小琬就白忙一场了。

接着,我假意对文森道:“我不舒服,先走了。”

文森也不留我,只说:“好。”

离开文森,我便找人问了“曹琬”此时的所在地,大家都先说:“少爷在那儿呢。”然后再告诉我在倪家后园。我于是一路去了后园,穿过几个花丛,绕了几处园圃,便见到坐在轮椅上对着绿波摇曳的池水发呆的“曹琬”,而在她身边立着的果真有倪先生。

我知道是犯忌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走近他们身边。倪先生转头来看到我,也只淡淡地说了句:“没人告诉你,我已下令,小琬同我在一起时不许你们靠近吗?”

没见他发怒,我便厚了脸皮道:“等你不同小琬在一起,也不知是哪一日?我等不了,我有话要和小琬说。”

“你说。”倪先生对我还算宽容。

“可我只想同小琬单独谈谈。”我得寸进尺。

“放肆……”倪先生虽皱了眉,却依旧没动怒,且不忘向“曹琬”看了两眼。

“我也想同小岚单独说会话,”“曹琬”开口道,声音暗哑难听:“还有我想吃水果,你可以去拿些来吗?”

“好。”倪先生对她的话奉若圣旨,听了吩咐就真的转身去了。

“曹琬真的很幸福……”眼见倪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翠绿柔密如烟似织的树丛后,轮椅上的女子喟然叹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将那种男人的心抓得如此之牢?”

“什么法子也没用。”我淡淡地回应(既然不是曹琬,我也放心多了):“你是宋小姐对吗?装成别人在这里等死,真的幸福吗?”

“幸福……哪怕只有一天这么过着日子,我都死而无憾……托曹琬的福,才可以不是一天,而是几个星期……都能象这样看着他,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好久好久了,那些只会在梦里才出现情景如今全……”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竟浮起一层水雾。

看得出来她是真觉得幸福虽然我无论如何不能真正理解她,也不赞同她包括姚杰和小琬在内的荒唐行为,却又为她那些话里洋溢着的浓浓情意那比海更深沉,更无可捉摸的情意所折服。

“怎么了?”倪先生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更把我吓了一跳,他回来得可真快!

“你怎么哭了?”倪先生也不理会我,径自将手中的水果盘丢在地上,就去为“曹琬”轻拭泪水:“不要哭……”他说。

“我想妈妈……还有妹妹……可不能去见她们……因为不能让她们知道我的真实情状……妈妈身体本就不好,我怕她受不了打击……”宋敏哑着嗓门呜咽。

她可真聪明!换我只怕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我暗叹。

“傻瓜……”倪先生抚了她的发丝柔声道:“明天我带你去偷偷看看她们,不就好了吗?”

宋敏伸臂抱紧他的脖颈,幽咽不止,如果不是她自己都说了她不是曹琬,我只怕也弄不明白她是真曹琬还是假曹琬,更分不清她的表现是真情还是演戏。不管怎样,我已了解真曹琬现在活蹦乱跳地只怕还在中国,这就够了!因此我默默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他们。

原本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静观其变,然而天不从人愿,曹仪一见我就问小琬的消息,总回说不知道,已令她见疑,趁了休息日,非拉了我一同来倪家。

倪家人已受命,自然对她三缄其口,然而她吵着非见倪先生不可,见说不在。她又要找文森,文森倒是被人寻来了,但只会对她打哈哈,尽说些模糊、不切实际的字眼,象讲天书。

比如曹仪问:“你知道姐姐在哪吗?”

“不会是在天涯,不会是在海角,只应在天涯海角之内吧。”他说。

于是曹仪怒:“你去死吧!”她说。

文森听了就笑:“我活得很开心,不舍得去死,我不去死。”

曹仪忍了问:“那你有我姐姐的消息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文森答。

曹仪气得给了他脑袋一个喙粒,道:“谁让你背诗词来着?你直说好了。”

“好,”文森爽快地说:“这句最贴切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你!”曹仪为之气结。

我一旁看了好笑,瞧文森说话的态度,就知他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已恢愎正常,不然哪有力气在此和曹仪斗嘴。

曹仪心焦气躁可能没体会出来,其实文森借用了它们,说的正是他如今的心情。可我还末来得及仔细品味他那些话中的含义,就听见厅房外响起了于小姐娇俏的笑声,眨眼之间她已身着一袭长裙进到厅来,且身后紧跟了一名我从没见过的男子,他至少身高八尺,生得丰神俊朗,抢眼一看直如玉树临风!真真好一位俗世佳公子!

“各位瞧瞧是谁来了?”进来厅堂后,于小姐退后一步,把男子让到众人面前,笑得有如花枝招展。至从“曹琬”回来后,她好长时间没笑得如此开心过了。

“菩提哥哥!”于小姐话还未完时,曹仪已惊喜地尖叫着如一只投林的燕子般扑到男子怀里,男子一把接了个正着,摸了摸着她的头发,又将她下颚抬起打量了又打量,笑道:“嗯,又长大了些。”

“不是长大了,是变老了。”曹仪爽朗地大笑。

菩提古菩提吗?我疑惑地望向那人,他果然是个美男子!可古菩提却只侧脸将我瞥了一眼,也不让人介绍,就径自朝文森望了去问道:“过得可好?”

“应该和你差不多。”文森笑了回答。

“菩提哥哥,”曹仪接口戚然道:“姐姐又不见了。”

“别担心。”古菩提放开她,安慰道:“我不是来了吗?”

“是,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曹仪象是真的安心了,以至见了他后就眉目恰如“杨柳逢春才舒展”,面上更如“一湖碧玉初解寒”,我不由地对古菩提更好奇……

大家彼此寒喧毕,于小姐就带了我们一起去了一间摆满瓜果糕点的侧厅,大家于是又在那里互道别情,相谈甚欢,我虽跟在他们旁边,古菩提却始终不曾向人问及我,最后还是曹仪象猛然醒省悟般介绍说:“对了,菩提哥哥,她是小岚,姓张,是姐姐现在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听了她的话,古菩提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好,张小姐。”然后又去同文森说话。曹仪似对此见惯不怪,嘻笑了悄悄对我说:“他是我给你说过的古菩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别介意。呵呵……”

于小姐坐了不久,就说要去亲自安排晚餐,出去了。剩了我们四个在房里,古菩提打从于小姐出门起就专心向曹仪打听曹妈妈的身体状况,还说一定会多抽出时间去看望她老人家。我坐在一边只是听,不期然转眼间,却碰到文森凝视着我的双眸他那紧缩的瞳仁如针一般似想刺入我内心深处,掌握某种他急切渴望获知的信息。

一会及此,我慌乱地敛了眼帘、才撇开面颊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弄得曹仪莫名其妙,骂了句:“你又发神经了?”

他想了解什么?听着笑声,我真心乱如麻!可一连几天,他都不曾找我问话,我于是松了口气,只当是虚惊一场。

几天后,我送文件去周谨的办公室,遇到文森同古菩提两人在争执,他们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事,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大,眼见就要闹僵,急得周谨团眉团眼的在中间一会拉拉这个,一会劝劝那个,直如热窝上的蚂蚁。

就在不可开交之际,也不知谁慌慌张张来报了句:“倪少爷来了!”里面的吵闹声瞬间平息下来,全都张了眼向门首瞅去。

不大一会,倪先生果然出现了,他的面色比起刚带宋敏回英国时要好很多,至少回愎了血色。且看到我在周谨办公室里也不奇怪,只平心静气地问周谨:“一定要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然后自去坐了周谨的办公桌椅。

“我着实委决不下,他们的这两份计划我都喜欢”周谨汗颜,将他桌上的两份报表递给倪先生道:“所以,这件事还得少爷做主才行。”

倪先生看了看报表,问:“史进的分析资料已传真过来了?“

“是。”三人齐应。

倪先生见答,也不应声,遂转而问我道:“小岚在这里做得可还开心?”

听了他的问话我不知为何忽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原当他现在只会将假曹琬放在心上,没曾想我的事情他居然是知道的,并记得关心地问一句。

“很好,”我哽声回他道:“周先生是个很和气的人,在他手下做事很开心。”

“那就好,”倪先生说:“不过,等他的秘书休假回来了,你还是回倪家吧。”

不等我回声,倪先生便又转向文森他们道:“这附近有一个公园,平时人极少,你们若愿意,可以先去那里打一架再回来,但希望无论如何不要伤及彼此的脸才好,因为打完架你们还要见人。如何?”

古菩提不言,文森嘿嘿直笑,赖了脸道:“刚才是一时太过急切,才大了声。下次会记得要回家再吵。”

“你总算还记得明珠经常耳提面命的话。”倪先生道:“周谨留下,你们都出去吧,等我看完你们的案卷,自会叫你们来。”

听了他的话,我们一齐退了出去。可我还没来得及大呼一口气,肩以被文森挽了去且建议道:“我们三个一起去公园走走,如何?”

“没兴趣参观你们打架。”我说。

文森一听又笑了,古菩提忒了一声,将脑袋偏向一边。

“不打架,我和他从小打到大,打够咯!”说完,文森强拉了我要走,我挣不开,又见已有员工在朝我们侧目,只得勉强跟了他们去。

倪先生介绍的公园果然是个极幽静的所在,大概是因为它建在四围都是办公楼的中心地带,所以上班时间,在这儿闲逛的人真可谓寥寥可数。我们沿翠绿的草坪走了一圈,来到一个弯曲的回廊处,文森忽然问古菩提:“观察了这么久,你还不说说你的心得?”

“八个字:悲而不痛,哀而不伤。”古菩提说。

我正奇怪,就见文森又道:“如果我快要死了,你会如何?”

“痛心疾首,食难下咽,忧思愁苦久萦于怀。”古菩提说。

“我们又不是恋人,你说得是不是过了点。”文森说。

“不是恋人,却是挚友,且是心心相印的挚友,所以你若快死了,我同样会人哀伤、痛苦至极,不下于见恋人之亡故。”古菩提说。

听他们在那里一搭一唱,我已心知有古怪,急道:“想起来了,我还有事要办,报歉。”说罢,转身欲走,然才移脚就被古菩提反擒了胳膊,痛字都没能叫出声,下颚已被他捏住,且又被其强迫性地抬起,直到他的视线足以俯观我的全部表情为止。

“女人,告诉我,小琬在哪?”他拧了眉毛问。

我咬了牙一声不吭。

“哎,你太粗鲁了。”文森不满地在一边咕哝:“先放开她吧。”

“小琬在哪?”古菩提不理他又问。

我仍不出声,古菩提不耐烦地举起了右手,吓得我赶紧闭了眼,只道这一巴掌是免不了的了。哪知,等了半晌,却只听耳边风声一响,并无动静,眯开眼帘,就见文森擎了古菩提臂肘,微显怒容道:“我知道你心情很糟,又急,可这太欠风度,不象你了。”

“是她欠揍。”古菩提甩开他,又推得我趄趔了两步。怒容满面地道:“谁知她隐瞒小琬的真正行踪是怀了哪种居心?”

“我相信她!”文森悠悠道:“我相信:见到少爷食难下咽后打电话求小琬回家时的泪水;初听小琬噩耗时那瞬间的惨白……我相信它们都是出于一片至诚”

“见鬼!”古菩提低咒。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强打精神极欲掩饰道:“只是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就是你不对了,到了现在还想撒谎吗?”文森笑:“你知不知道,人有潜意识?”

我错愕,但只文森已悠悠地道: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记得吗?我那天念给小仪听的诗。”

我茫然地呆望着他,弄不清那诗同潜意识的联系。

“你一听就能懂那诗中的意思对吗?”他说。

我点点头,又立时刹住,手脚冰凉我不该点头的!真让人懊悔!

“你那天也听懂了,象现在一样我是说自己在寻人,可千难万险,难于寻到,于是心绪极差。你听懂了,可没有半丝诧异,你没诧异就是因为你心里那小琬并没找到的潜意识在作怪……”

“那只是因为我并没能立即体会出其中的意思。”我强辩。

文森叹了口气道:“如果做演员你一定不成功,你的演技太烂了那天我告诉你小琬活不长时,你脸上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可不到半秒,就恢愎了正常我于是好奇就跟着你,结果亲眼见到你去看望小琬回来后,虽仍有些伤感,但已是如释重负般地安然。”

我就知道文森是精细的人!!果然让他抓了把柄去!

“所以我就想到了”文森道:“哑了声音,有可能是为了让人辨不出声音的区别,而坐了轮椅穿了长裙,身高的区别也不明显。尤其……因她的绝症而心痛,心乱以极的我们这一群人哪有空去注意这些区别这就是你们打的算盘,是也不是?”

“还是说真话吧。”古菩提亦于一旁道:“不然就去告诉少爷也行,让他来问也行。”

“不行!不能同他讲!”急切间,我说溜口道:“那是小琬自己的决定!她想留在中国,你们就不能尊重她吗?”

文森一听,立时喜形于色,古菩提更是转过身去,握紧了拳我惊疑不定的瞅着他们。

“她在哪?在中国吗?在中国的哪里?”文森用力吸了口气喜不自胜而又迫不及待地问:“她还好吗?究竟同哪些人在一起?”

我清醒过来了!他们原本并不十分确定的!所以才费这么多力来气我这里旁敲侧击!如我的牙关再紧点、再紧点我真蠢透了!蠢透了!

“我不会说的!”我转开头,脸都绿了。

“又怎么了?”文森懊丧地问。

“我不会说!你们太可恶!太奸诈了!而且你们只想帮倪先生,把她又送回他身边!一点也不管她的意愿和心情。”我怒道。

“姑娘你似乎有地方弄错了。”古菩提回转身来说,表情还是那么冷傲。

“说什么一起长大的伙伴?!什么朋友?什么象兄弟姐妹一样?!结果呢?你们将她一个人丢在已婚的倪先生身边,让她倍尝辛酸苦难和挣扎!而你们为她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过!”我大声说。

这回连文森也寒了脸,不悦地道:“你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

“我没说错!”我强嘴:“所以无所谓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但别指望在我这里打探小琬的下落。”

“先不论我们少爷对她的情意,不至于说是让她倍尝了辛酸与苦难,就是我们……”他的话还未完,古菩提哼了一声,文森回他一眼激动地道:“不要,让我说,我不能让她这么误会我们,因为她是小琬的朋友,也是我……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向我道:“总之,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从没弃她于不顾。”古菩提瞥了瞥他,也就不再言语。

“当初老爷开下条件,如果我们能拿下当时还属于于小姐父亲的铝矿,就让少爷同小琬结婚。为了能让他们喜结连理,当时宋义和明珠二话不说即请缨成为‘计划’实行人,大家都清楚他们的能力和实力,只道过不了几年,自当喝上少爷的喜酒。谁知”说到这里,文森哑声道:“谁料小琬心地过善,竟然同情于小姐,出卖了少爷,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我不出声,且知道它应是实情,这些内容都曾在小琬日记里见过。

“这也就罢了,她不知为何后来又于半夜悄悄溜走,不知去向,少爷疯狂地找了她近半年后,就娶了于小姐……当大家依然还为此唏嘘时,她不知怎么却又回到了少爷身边,且做了他的、他的……”文森叹道:“大家那时都忙于建功立业和接受各种考验,又都在不同的国度忙碌,所以具体情况,我们到现在也还弄不清楚,也无从打听,倪家家人,没人的嘴是特别碎的。不能说的话,你就算威胁要割掉他们的舌头,他们也不会说。终于有一天还是被菩提了解到,她不是自愿,而是被强逼的,菩提因此要将小琬带走,但少爷无论如何不肯放人。打那以后倪氏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内乱和分裂。菩提为了小琬,甚至背叛了倪家,同我们的商业对头联合起来,欲摧毁整个倪氏。为解决此事,小琬招集了所有伙伴,当时她对大伙说的话,我记忆尤深:‘谁再对付倪氏,谁就是我的仇敌。可对真正的仇敌,我能拔剑相向,但对你们我做不到,因为在是仇敌之前,你们先是我的伙伴,我的挚友!所以,只好请你们先拔剑,拔剑来先将我杀了,踏过我的尸体去和倪氏对绝生死!你们可知你们现在的行为只会令我痛心至死,既然横竖都要死,我真的更愿意被你们杀掉’我们这些人之所以现在能团结得如此紧密,其实与她和明珠在当时的坚持不无关系。后来少爷谋高一筹成功地扼制住了危机,我们也因为两个女孩子在其间所作的不懈努力而没分散,一起收拾由于分裂而造成的混乱局面,一起合力将我们的商业敌对势力彻底踩到了脚底在那些痛快淋漓、同心同德工作和对敌的过程中,我们大家不仅前嫌尽释,还愈加亲爱无间,彼此激赏。”

小琬吗?为什么

就算我不相信他的话,也无法不信静默在一边,仿佛沉浸在某种最幸福也是最痛苦回忆里的古菩提那双深邃迷离的双眸……

“我们都没再有所行动,因为谁也不确定小琬的真实心意究竟如何?”文森继续说。

“就象你一样,”古菩提接下去道:“我们会尊重小琬的每一个决定,相信她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们只愿去帮她,也只想帮她……不然今天会向你打听小琬行踪的,绝不是我们,而是少爷……”

古菩提的声音有些哽涩,每句话说得都很慢,那声音不象是从嘴里发出,只象是从心脏中倾泻而来的。以至于听着那声音,我的眼眶竟不自觉有些潮润。

“你们放心,她很好,在一个对她极好的朋友那儿,那个人不会对她不利。”我说。

“是吗?”古菩提幽幽地说,脸上闪现出难以捉摸的微笑:“她很好……又交了很多新朋友了,对吗?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对她极好的朋友的名字。”

“我……”我欲言又止,正踌蹰间,文森和古菩提的手机忽然同时响了。文森摸出手机来瞧了瞧来电显示,便接了道:“好,我们就去是,他是同我在一起。”说罢,对古菩提说:“周谨来的电话,说少爷已看完了我们的企划书,让我们过去。”

我呼了一口气,庆幸不必再接受他们的盘诘,岂知他们俩象商量好似的突然异口同声道:“我们下次再谈。”害我吓了一跳。

接着,我们一起回了周谨的办公室,按道理,我不应再跟去,只不过对倪先生的最后的裁决太好奇,所以厚了脸皮,要去旁听。

倪先生并没赶我出去,只是对文森他们慢声道:“你们的想法都不错,不过都有不足之处,我知道你们都是能力高强,能独当一面的人,但这次我希望你们能再发挥合作精神,倾听一下对方的想法和意见,然后互取长短,再做一份企划来拿给我看。”见文森同古菩提不反对,倪先生于是起身道:“如果没其它事我先走了。”听及此言,我们自当恭送不迭。周谨自他离开后,拿了两份文件在手,两边看了又看,忽大惊小怪地道:“就是了,就是了,我怎么现在才看出来!哎呀?!”

听了他的呼声,两人忙上前凑了头都去瞧文件,文森更是紧张地问:“怎么?”

周谨却又把文件放在桌上道:“你们两个的头脑都比我好,事业更比我做得大,我不信我看得出的你们看不出……所以……”说时已摇头晃脑地踱出办公室,换来文森笑骂了一声:“死老周,你也太小气了?卖什么关子?”

一场我当是天般大的事,现在被消弥得只如一滩浅水,一点热闹之处也没有了。

为了不打扰他们俩工作,我跟在周谨身后悻悻地出了门,瞧他笑得那么开心,便不经意地问:“您既然都想好了,为什么不直接说了呢?”

“他们的企划思路出入那么大,我哪能看得出来如何融合才最好?我那只是做做样子,免了他们再做无谓争执,且尽快的将意见统一起来而已他们不会愿意输给我的,因此一定会在那里一起努力地想能‘取长补短’的上上策。呵呵……”周谨低了声眯眯笑。

“嗯?”我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他头顶上竖起的狐狸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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