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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英国的日子并不象来之前想象中的那般无趣,文森他们只要有空就会来带了我同小仪四处见识,有时连曹妈妈和阿姨都带上。
我们四个又都差不太多的年纪,很容易就能有共同的话题,找到共同的兴趣,大家极是投缘。这其间我仍常想念小琬,还有姚杰,当忆起姚杰的时候,伴随在心里的依然是难舍难离的儿女情长,着实思念得厉害时,我会给姚杰打电话,无奈是那号码长是关机,再打他办公室电话,也只会说不在。
另外,我也有去看望宋敏,她的面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全身无余半丝活力,倪先生大概是因为工作太忙的关系,也不象最初那样时刻不离她左右了。
有一天我与她独处时,宋敏不安地说:“不知为何?我近来总是疑心他已发觉我不是真的小琬了,尤其他最近两个星期对我很是疏离,连眼神都变了。”
我安慰她道:“倪先生来英国是有要事要办的,你不要太多心。”
“我不是真的小琬,虽然她交待了很多我一定要注意的细节,和必须了解的事,可我必竟无法面面俱到。甚至有时我都不知如何表现才能更象小琬,你知道吗?每当他象自我开解般地呢喃‘可能是你病了,所以才大不一样了。’时,我的心总嘭嘭直跳。”
我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要想那么多,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开开心心过就好了……”
“对,我命不长了,不该想那么多的”宋敏疲惫地微瞌双眸轻声道:“小琬真的很幸福,传说她病了,就每天都有好几个国际长途打来英国,寻长问短;还有人,为了见她一面,坐了飞机匆匆地来说上一两个小时的话,又不得不匆匆地走;古菩提和文森这两个在身边看得见的人,每天不来看她一次,就好象有事没做完似的……”
我一惊,不自觉地低声道:“可文森他们知道你不是小琬……”
宋敏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可他们从未提及过……他们的态度、方式……不可能是对待陌生人的……怎么……”
我没出声,理由可能是这,也可能是那,所以男人的心思有时也很难猜!
没曾想这也是我同宋敏的最后一次单独会面,几天后,她没能躲过命中注定的劫数,香消玉殒,与世长辞
我是伤感的,其它人更是赵阿姨哭昏了几次,连于小姐都跟着落了几滴眼泪,文森同古菩提尽是无语,倪先生则将自己关在将空调调到了零度的房间内,同“小琬”在一起,一整天不出来,也不许人进去整理和拜奠“小琬”的遗体。
第二天,倪先生终于从那间房里出来了,所有含悲带泣的人都不自觉地围到他身边去。他的样子略有些憔悴,慢声吩咐道:“让遗体在家停放三天不要发丧,无须去告知还不知道她亡故消息的人。另外,让赵姨休息几天,家中大小事暂由夫人和同副管家暂行处理……”临未,他双目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最后落定在我身上道:“还好你在这,省了我着人去请你,你跟我来,其它人散了罢。”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大家都四面走开,独剩于小姐和泪相视,竟不肯离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说。
“那好,一起来吧。”说罢,他带着我们走上三楼,去了书房,自己去坐了办公桌边的椅子,也指了对面的两张凳子让我们坐,但于小姐不坐,我只好也陪站,很是不自在。倪先生见此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若有所待。
“我……”于小姐未语泪先流:“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此时很假,是,我是曾无数次的哪怕梦里都在咒她能早死,但她却健健康康。好容易……好容易,我死心了,认了,罢休了,决心接受她的存在,她却又……我原本也当此刻来临时,我会开怀大笑,举杯庆祝。但现在看着你……想到你……有多么的悲伤,我……我……”
“你怎么这么傻……”倪先生叹息。
“我才不傻!”于小姐突然扑进他怀里哭道:“我早知道你对她情深意重!其实在我心底深处我并不怪你,也不恨她。我们在相识之前你就在爱她,我从前就知道的!我才是后来者……我只是嫉妒,嫉妒极了!所以疯掉了……”
听着于小姐的话,我深觉自己处在此地,太过不合时宜,正欲悄然而退,却听倪先生道:“小岚不要走……我这就坦白,向你们坦白……”
我只得留下,低头去瞧自己鞋尖
“你们记不记得?”我耳朵里传来倪先生的声音道:“乔宁怀疑我曾在你们酒里下过药……害你们其实他是对的,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曾紧紧追随我左右的人……”
我豁然抬头,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于小姐的双眸瞪得更圆
“那药不是我下的,却是事先曾知会了我,被我默许了的Dora,”倪先先低唤着于小姐从不曾被人唤过的名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美?你应被这世上的男子疯狂的迷恋,而不是在我身边虚掷青春,蹉跎岁月所以,当知道你对乔宁有情时,我就只想成全你。我给不了你的,他全都能给你,你能懂吗?可乔宁……乔宁在清醒的情况下,绝不会做出他认为对不起我的事,所以……”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于小姐流泪嚎啕道:“我嫉妒曹琬!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嫉妒她。结婚后,你虽对我很好,可那种好更象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好,或者是哥哥对妹妹的,而绝非夫妻。你也常凝视着我,但你的眼神永远是虚无飘渺的,仿佛透过了我,在看另一个人,有时候,你看着我时还会莫名地露出笑意,然后又象是猛然惊醒了,而烦躁异常这些我都看在眼中,痛在心里……我那时还年轻气盛,所以才鬼迷心窍,竟想要报复你我看出乔宁喜欢我,于是故意去对他示好,目的其实只是想你生气,最好能和我一样生气!嫉妒!然后看到我的存在,感受到我的魅力!没想到,你会当真认为我喜欢乔宁!还……还……我……我从没爱过任何男人!我只爱你!真的只爱你!”
“成全你只是一方面。”倪先生听罢接着道如同决心要把世上最绝情的话一口气说完似地道:“我记得婚前就同你说过,我看中的就是你家的财力、物力,要借来一用,如果你肯我们便结婚,若不答应,我就再找别人你、你居然答应了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借用你家的财力?现在我告诉你,”倪先生缓缓地说:“那其实是为了完成我父亲交待的任务:要在五年之内,带领我那些伙伴让倪氏的发展超过十年来发展的总和也就是要让它在五年内将势力和实力再壮大一倍以上!可我等不了五年,我渴望能在三年或两年之内成功,因此我才需要你们家的资财做支持。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因为父亲还说,除非五年内我能成功,他才能告诉我小琬的去处。但他只保证五年!若五年内,我失败了,那么我一辈子都别指望再见到她,即使见到了,也只怕已成他人妇我,是这个世上最最自私的男人我宁愿她死,也不能允许她属于别的男人,绝不允许!所以……”
“不要说了!”于小姐痛苦地捂住双耳。
倪先生残忍地掰开她捂住耳朵的手道:“有了你家的财力物力参与进来,我和伙伴们才能够轻松地完成一个又一个宏大的计划,而无须担心资金问题。我们成功了!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将倪氏推到了一个新台阶上,让它的前程更加光明、无可限量!我也因此在商界备受瞩目,大家都当我是新一代的事业家和野心家……除了父亲,没人知道,我那时疯狂发展和扩张倪氏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我绝对要得到的,让我发了疯的女人!”
“不要说了……”于小姐虚软地伏倒在他脚边呢喃,泪雨如注。
“我成功了后,父亲信守诺言,把她的住址告诉了我。我即将去找她,而你也就成了我的绊脚石我了解小琬,如果我有妻子,她就不会要我了……所以看到你喜欢乔宁,我真的很高兴的,因为那也是可以一脚踢开你最佳理由,且不用有负罪感的理由”
“不要说了!”我再也受不住了,失控地大叫道:“不要再说了!你太过份!太残酷了!这样说对于小姐太残忍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于小姐哽咽泣道:“当初我曾听曹琬说这句话来取笑师颜兰,她就那么念了一次,我就记住了。因为总觉得那些话,象是在形容我对你的心情。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小琬虽同她“敌对”,却始终不曾厌弃她的原因在那浮艳、夸张的外表内,同样藏着一份最真挚的情。
良久,倪先生才如同认输了般地轻抚上她的发丝:“不能爱上你,是我的遗憾……天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去生活可,你怎么就这么傻?”
“你不也一样吗?”于小姐幽咽:“你对曹琬的感情,不一样也是傻的吗?”
“你说得对”倪先生恍惚道,然后又象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你可不可以去一趟美国,去看看两个孩子,然后带他们来英国一趟,我突然很想见见我的儿子们……”
“好……”于小姐应声道。
“那么,你先出去吧”倪先生低声道:“我还有话想同小岚说。”
于小姐用她那饱含泪水的眸子朝我溜了一眼,竟听话地乖乖站起来,退出了书房。
“您太过份了!真的太过份了!”于小姐一出去,我便更无法克制,不能忍耐地一迭声道:“您怎么可以对于小姐说出那样的话来!太伤人了!!”
“这就过份了吗?”倪先生冷声道:“那接下来,我将要向你坦坦言的事,你听了不就更受不了?”
“什么?!”我大惊!向我坦白?!可他为什么要向我坦白?!!
“你知道小琬的爸爸为什么会做生意失败吗?”也不理会我的惊慌,倪先生忽然道。
“是被地痦害的。”我说并记得小琬日记里有段伤感的事。
“其失败只是实验的结果。”
“实验?”我不懂。
“就象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那就是她父亲当时充当的角色。”
“你!”我大惊,无从理解他的话!
“当时,小琬的父亲要求辞职,我央求爹地不要答应,因为他一定会带走小琬。爹地说没关系,还说,他正想做个实验给我看,而实验的目的就是要我这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看清楚人世真相看清楚一个没钱、没地位、没背景、没后台、没势力的人活在这世上究竟会有多可怜、多悲惨
那个时候,我每星期都会收到一卷录像带,它们是父亲请人去偷拍的关于曹家生活、生意实况录相。通过那些录相带中我观看了一场活生生曹家盛衰记小琬家有四个精通各类汽车维修的高手,他们都是我爹地找来给他的人,小琬的父亲对此感激涕零,哪能猜得出这其中的险恶用心有了这四个人,他家店子开业后便一帆风顺,生意红火。而我爹地目的就在于此只有荡得越高,才会摔得越重、越痛!而摔倒后也更难于再爬起来。
爹地总共花了不到三万元人民币,就将曹家开的店弄没了曹家生意上了轨道后他就派人去收买了一位国营汽修厂里的副厂长、那位副厂长是温州当地人,其家族在当地很有势力,爹地派去的人只给了他两万多让他去买通和说服当时诸如厂长之类的人答应做掉曹家开的汽车美容店。又因为那家厂本就离曹家的店不太远,当时那家厂由于设备落后,人员懒散等等内外部原因,生意凋敝,处在破产的边缘,而那副厂长也有将破产后的汽修厂收归己有之意,因此他本就对曹家汽修店的好生意眼红、忌讳得很,所以见到爹地白给他办事的费自是喜出望外,更动心要端掉曹家。且他又再获得许诺,事成之后,曹家的汽车维修设备将以低价处理给他由此种种,他更狠下心来,花大手笔,大力气,纠结了当地的流氓,给了曹家毁灭性打击”
“小琬……”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一点一点地被那些话给抽出来,几乎站立不稳。
“曹家人在温州待不下去了,爹地就亲自去接了他们一家回来,并安排他们住在原来的房子内且依旧安排小琬的父亲开车。然后,暗示一位知情人将曹家在温州的遭遇加油添醋的传开,以至所有认识小琬父亲的人都暗地嘲笑他,接着,又由暗转明,变成了公开取笑,我那时最常听到的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再去温州呀?老曹。’每次她父亲听了这话,都脸红,红得象虾一样,然后找理由开溜,但大家不放过他,总大声笑着对他的背影喊:‘我说生意不是人人都做得的,老曹就是例子。是不是呀?老曹?’再慢慢地他的事又被当成了负面教育材料,供经理教育下属,车间主任教训员工,另外的作用就是大家酒席上的一点谈资。这一切之后,爹地就对我说: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如此残酷,你不努力,不进取,不发展实力和壮大势力,那你就有可能被比你有实力和势力的人玩转在手心里,而那时你的人生只怕会比曹伯更凄惨。’”
我终于还是没能站立得住,滑倒在地。倪先生象是没看见般地仍继续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曹伯伯心脏有病,他重回公司时有做过体检,而我看了报告。那时他心脏的问题还不太大,可能花个几万元,就能治好。可能是他欠的债太多,不愿再欠,或者……总之他没将病告诉家人,也没去治病,只选择了信教,先是佛教,后来又是法轮,当时******的修习者风言:练功者,有病不用医,其病能自愈可能这就是让他笃信它的原因。”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帮他?几万元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我凄然诘问。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倪先生缓声道:“每个人心底都有阴暗面,我也一样。我根本不希望他再次健康起来,害怕他病一好了,就又将小琬带走,只有拖着疲惫衰残的身子,他才无法有多余的精力去惹事生端,只有病魔缠身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倪氏……”
“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太狠心了……”我低喃不已。
“是的,自私、狠心,你说对了……”倪先生道:“我不喜欢做对我没半点好处的事。不过就是因为这点自私,才逼得小琬就范,逼她不得不面对已结了婚的我。对,让她就范的原因还有一个救那个曾在患难中帮过她朋友。找到小琬住处去的那一天,我亲眼看到她和那男人有说有笑,亲亲热热地下楼来,这也就罢了,她还要夸那男子纯洁,所以我就想看看,当她得知那纯洁的男子得了性病时,会如何……”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痛心地大叫道:“你怎么可以那么做?!你还算是人吗?怎么可以?!”
“因为爱她,爱疯了!所以恨她!恨极了!”倪先生呻吟道:“在去找她之前,父亲递给我一张照片,告诉我,她与照片上的男人已经同居了,问我是否还要去找她?我从不觉得父亲会骗我。所以我恨她!恨她拒我以千里之外又轻易离开我,害我不得不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结婚,贻误对方终身;恨她又那么容易就同别的男人同居,太伤我的心!”
“没有,她没有……”我慌忙解释说。
“是,我后来也弄清楚,她没有……可在那之前,以经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禁固她,让人时刻跟着她,把她锁在阿拉伯沙漠小绿州内,又专找可以刺伤人的话说给她听……我象疯子一样折磨她,直到弄清楚她并未同那男人有染为止那以后我决心好好待她,可她恨透了我,三天两头的逃跑,都被我抓住了。后来她生了孩子,父亲建议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等各方面着想,不要让孩子知道母亲的身份,并要求将孩子的抚养权给他,我没答应,但她却把孩子交了出去,然而此后又一直郁郁寡欢……有一天,她突然改变态度,对我好起来,我当她是想通了,真的很开心……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共同承担着从中走出来后,我就对她放下心来,当她不会再离开我……然而有一天早晨睡醒,我赫然发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铐铐住,嘴也被布团塞得很严实,她坐在床头安静地望着我。见我醒来就说‘我是为了和你说声再见才留下来的,走之前想先祝福你今后能幸福,然后请求你不要去找我其实我还想问问你,一年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父亲?为什么要毁掉他的自信,他的生存?让他的余生在凄苦中度过……可惜的是这个模样的你,只怕无法回答算了,无论是什么答案都不重要,因为已无法挽回,可我却有机会重新开始,去做我爸爸希望我能做的人,所以我一定要走。’我没法呼喊,没法喝止,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门背后我就那样被拷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人进来收拾房间,我也才能得救,然后就知道是她吩咐工作人员第二天再进来收拾的,而她走前,没忘给我床头留一卷我还当早就毁掉了的录相带,那里面都是她家人在温州生活时,被人偷拍下来的片断”
“你没听她的话……还是去找她了?”我幽幽地问。
“没有她的日子,味同嚼蜡……而且,我怎么可能是听话的人……一年多后,我通过姚杰,也就是你的男朋友找到了她,将她带去了荷兰。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
“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全告诉给我?”我凄然问。
“人在接受审判的时候,是该说真话”倪先生莫测高深地说。
审判?那谁是审判者?又为何要审判?没让我细细寻思,倪先生又道:“你今天不要回曹家了,有一个人今天应该会过来英国,我想让你见见他……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踉跄着从地上挣起身,头昏脑沉、脚步不稳地退身出书房,挨到走廊后就去扶在阑杆处大口呼吸,用力得象有几辈子没呼吸过新鲜空气一般。做完这些,我才一步一晃地下了楼,可巧曹家的阿姨打来电话,我接了,她便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我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不”她立时絮叨开来:“小仪不回家,说是去北爱兰公干?!结果你也不回来了,家里又只我们们两个老人了,好没意思。”
“对不起,”我报歉。
“记得要常回家来吃饭,少在外面吃快餐,不营养的。”阿姨又说。
“我在倪家呢。”我鼻头微酸。
“哦,那就好。“阿姨在电话那头笑:“倪家周师父的厨艺可是国手极的,你要多吃点。那我挂了”
“等等”我用力吸口气问:“曹妈妈她现在好吗?”
“好就是不能让她闲着,一闲着就会去拿全家福来看,看了就哭……”阿姨叹口气又说:“等会吃了饭,我要带着她到外面走走,她散散心就会好一些的。”
“好”我说,任泪水迷离了双眼……哭了一会后我一步一步下楼来。到了大厅处只觉四顾茫然,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才好。来来往往的人都各有其要忙碌的事情,且都一般愁眉紧锁,似乎比我还需要人安慰。
“走开!不要站在楼梯口挡我的路!”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豁然转身,就见于小姐拖了一个大行李箱,拧着眉毛立于扶梯上。
“你……”我倒吸一口气,不知她意欲为何。
“我要去美国看孩子们。”于小姐见了我,脸色缓和了些道:“然后等周未接他们过来看爸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拜托我,所以我一定要做好,不让他有一点失望。”
“你……没事吧……”我略有丝担心地问。
“我?我能有什么事?”于小姐冷嗤道:“你认为我会蠢得去和一个死了的人争风较劲吗?我丈夫不是一个多情的人,所以一旦爱上一个人反才万劫不复。可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能陪着他的人只有我。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对他好,然后只要有一天他也能将我放在心里,就算永远做不了第一,但只要能是第二,我死也心甘。”说着时又去拖动她的大行李箱,一个眼尖的工作人员上前来替了她拿行李,她也不谢,默然地跟在那人身后。
看着她坚定的,挺得笔直的背,我忍不住道:“其实早已是第二了,你是第二个他最在意和关心的女人。”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
“小琬曾说过,你在倪先生心里一样很重要。”我说:“她是不会瞎说的其实你也应感觉得到吧,对不曾让你幸福的事,他那么耿耿于怀”
于小姐垂下她那浓密的长睫毛,良久无语,而当她眼睑重抬时,明眸早已罩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谢谢你”她说。
“我只是只是”总觉得再说多了,会象是在安慰她,而我并无此意。
她最后瞧了我一眼,转过身连再见都不曾说就走了。我一直目送她出了大门,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片草绿烟光中再也寻不见忽而,我若有所感地直奔三楼,直接扭开了书房的门,见到倪先生还好好地端坐在那儿,我才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闷在胸腔里是因为我还看到一把锃亮的银色秀珍手枪,他把它放在掌中擦拭,象看情人的脸一般仔细且小心翼翼我再白痴,也不会不心惊肉跳。
“你该先敲门。”瞧见我,倪先生也不意外,象没事人般将枪放回抽屉里。
“我……我……”我盯着他放枪的抽屉吞口水。
“你放心……在见到那个人之前我不会自寻短见。”倪先生说。
“你刚才说的审判是什么意思?”我问。
“你说呢”倪先生不动声色。
“你能直接告诉我吗?”我问。
“你就快明白了。”他说。
“能不能现在说?”我还问。
“不能。”
“那好……”我期期艾艾又退出书房:“有事请叫我。”
他没留我,只静静地坐在书桌后。我退到门边,忍不住又问他:“你的枪是做什么用的?”
倪先生沉默,我也觉得我的问题象白痴!只得掩上门出去,然后呆呆地在走廊立了一会就决定去找文森。然而到处都寻不到他,问了许多人也都说不曾见到,最后还是一位保镖告诉我,他去上班了。周谨不在,他得代他主持大局。闻言,我打电话去周谨办公室,他果然在那里。
“文森吗?”我问。
“哪位?什么事?”电话那头问。
“是我,张晓岚。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谈。”我开门见山地说。
“哦,小岚。你总算肯给我打一次电话了呢。”电话那头传来文森受宠若惊的嘻笑。
“我,找你有事!重要的事!”我眉头直皱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好、好,别说重要的,就是不重要的,我也喜欢听!你的话在我心里就和圣旨一样重要。”他喜孜孜地说。
“你”我为之气结,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说,但经他一说来,倒象是在插科打混。
没时间同他饶舌,我约了他中午时分面谈。然后向天默祷,祈求神让我能成功……
中午吃过饭,文森如约而至,我们一同散步到后花园后,文森便问:“说吧,什么事?”
“古菩提呢?”我突然想起他们一向焦不离孟。
“你不会弄错了吧?找我来问别的男人?”文森装出大受打击的样子来:“有几件事情非他亲自处理不可,所以,他最近会很忙?你想让我去找他来?”
“不用,”我沉吟道:“你可不可以去找小琬。?”
“实际上,等英国的事情全处理完了,古菩提和我就会去找她的。”文森正色道。
“可我怕等不及。”我忧郁地说。
“你是在担心少爷?”文森劝慰道:“可能这段日子会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可总会过去,他终究会好起来的……小琬这次做得可对极了!‘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我以为你是个忠心的人。”我说。
“我是忠心的,可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原则和是非观。”文森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更尊重小琬的决定和决心。”
“可是我担心……”我想起倪先生手中的枪。
“我们会陪在他身边,一直等到他精神状态恢愎了再离开。”文森说:“别担心。”
“没有了小琬……倪先生真的能行吗?”我忧心地问他,也问自己。
“少爷应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文森道:“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担心,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懂什么?你怎么会明白?情到极深处的人情到极深处的人会生死相许吗?”我莫名其妙地就想发火,且不由自主鼻酸。
“好、好。你是对的。”文森吃笑道:“你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了。”
“你!”我气道:“你难道看不出倪先生对小琬用情有多深多重吗?!你……”
“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文森说:“可惜天注定一样他们有缘无份,强求不来。”
“倪先生……倪先生不会放弃……他会同天争命……他和别人不一样……”不知为何,随着心中的酸楚一层层泛上来,我的泪水也不自觉地溢满眼眶:“我有不好的预感……小琬没有电话,我联系不到她,但一定要找到小琬,不能晚了……”
“好好的,说就说,怎么哭起来了?”文森掏出手帕来道:“女儿家的眼泪怎么这么多?小琬没电话,其它就没有可联系到她的人吗?你打那个人的电话不就可以了?”
“上次那个人,他的手机号码再也接不通了,打去他办公室,总说不在……”我酸酸楚地说。
“但这些天我真的很忙,我们的企划已被批准,落到实处的工作才刚开始……可不可以”文森为难地辩解。
“去找小琬!”我说:“拜托!”
“工作……”文森还欲分辩。
“找小琬!”我强硬地。
文森不语。
“那好,我去找!顺便告诉倪先生真像因为我的护照之类的还在他那里,走之前问他要,他一定会问原因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在他面前是撒不了大谎的,你也知道。”
“我不懂你为何这样坚持?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文森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怪只能怪对我来讲,你就是皇帝。我安排一下,就去找她。”
同文森谈好各项事宜,我们便回倪宅,才刚到宅门处就有一位工作人员急急过来道:“赵小姐,可找到你了,少爷让你快去书房,刚才都联系不上你,你手机掉在餐桌上了……”
听了她的话,我急忙加快脚步。
文森不紧不慢在我身后问那人:“什么事?这么急?”
“老爷来了……”那人说。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老爷?是倪老爷吗?一直只闻其人,不见其形的,倪氏高高在上的倪老爷吗?!
“小岚?要不要我陪你去?”文森似有些担心。
“不行的!少爷说只让赵小姐一个人去。”工作人员说。
“可是……”文森说。
“没关系的……”我咬咬牙让我去见倪老爷??难道倪先生说想让我见见的就是倪老爷??可是为什么?我强自镇定了一下,一步步地抬脚迈去,平时很好上的楼梯,今天不知为何爬起来格外艰难。以至于文森不安地在我身后问:“真的没关系吗?”
我摇摇头,回首对他笑了笑,再又深呼吸了一下,对自己道:“没关系的,他只是个人,不管是哪种身份,也只是一个人。”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书房门首,敲了门就听到倪先生在里面说:“进来。”推了门进去,就见倪先生还坐在办公桌后,一位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多岁威严无比的人与他面对面而坐,见我进来,他回首瞧了瞧,便又转了回去。
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倪老爷?!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在跳动。
“过来,我等你好久了。”倪先生说。
我依言走到他办公桌边去,但听他道:“他是我爹地。”接着指了我道:“这位是小琬最要好的知心朋友赵晓岚。”
原本坐着的倪老爷闻言起身道:“哦,原来小琬又交了新朋友。很高兴见到你,赵小姐。”
我闻言羞赧地回道:“您好!”
原本当倪老爷会是个很严肃,在员工面前不苟言笑的人,谁知他却相当和谒可亲,平易近人,而他的面貌同倪先生也有几处略略相似,但棱角更柔和,更显成熟与稳重。
“怎么小琬没和你一起来?不会自己去玩,却把客人丢在家里吧?”倪老爷笑谈。
我一愣,无法回答他,只好去看倪先生。
倪先生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没人告诉你吗?”
“什么?”倪老爷问。
“她不会再来见你了。”倪先生说。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倪老爷有些紧张地问我。
我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能立在那里,象傻瓜一样?
“怎么?”倪老爷蹙紧眉头“不能说?还是出事了?”
“您真关心吗?”倪先生问。
“当然,我从小看她长大,她就象自己的孩子一样。”倪老爷说。
“如果您的话是出自真心,她一定会高兴……”
“当然真心……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倪老爷略有些不快地说,接着转向我道:“赵小姐是吗?很高兴认识你,不过现在我同儿子还有些事要谈……”
我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开口告辞,倪先生却阻止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同爹地的谈话,我正好也想让你听听。”
倪老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转脸对倪先生道:“你知道我要同你谈什么?”
“你要谈的当然是公司的事。”倪先生说。
“对,我们继续!我正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将汤姆森的事搁浅,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人势力很大?能说服他销售和宣传我们的新产品对我们新产品深入英国市场有多重要?你以为我让你来英国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已经有人接手了。”
“接手?文森霸气不足,而周谨更是狠劲不够。你让他们来同象豺狼一样的汤姆森周旋?你认为能行吗?”倪老爷见气道,似已忘了旁边有我这号人。
“不是他们,是古菩提。”倪先生说。
“古菩提……是可以。但……”倪老爷才点头,又摇首道:“没有他在中东,我不放心。”
“有宋明在,不会有问题。”倪先生说。
“宋明是谁?”倪老爷显然不知其人。
“我在厦门工作时的一位手下,非常有能力,我早已将他调往中东,现在已是古菩提最得力的助手。”
“厦门?宋明?可他不是你们的伙伴。”倪老爷皱眉。
“我只听说要用人唯才,不是用人唯亲。”倪先生当仁不让。
倪老爷听了他的话默然无语。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真的觉得非常没意思,原来倪先生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公事的吗?可我听了也不太懂呢!伤脑筋。
“您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文森居然没有向你汇报这里的任何情报?”倪先生道。
“你既然都安排好了,怎么也不让他跟我说一声?还让那小子撒谎说英国的事情,你不再管了,也没人管了?”倪老爷显然的确有些不悦。
“因为我想见您。”倪先生说:“想亲自告诉您,我已经超越您了,就象我们当初约定的您说,只要有一天我能超越您,让倪氏的人更听我的话,小琬的事就随我处理。”
“你想离婚?然后娶小琬?”倪老爷忽地从坐处腾身起立。
“是”倪先生面不改色。
我暗暗吃惊,猜不透倪先生意欲为何?
“不行!绝对不行!”倪老爷面色急变。
“为什么不行?您想反悔会不会太迟了一点?”倪先生说。
“赵小姐是吗?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同儿子有点私人的话要说。”倪老爷转过身对我下逐客令。
“不行!”倪先生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说了,她得留下来。”
“赵小姐?”倪老爷转向我说。
说老实话,夹在他们父子之间,真令人窒息。但不知为何,这次我居然非常不识趣,硬是没肯移动双腿倪先生让我留下,一定有要我留下的原因。
“对不起,倪老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象蚊子在哼。
倪老爷遂不再理会我,转向儿子道:“那么这次谈话到此结束,以后再谈。”
“明天我就上法院申请离婚,今天只是事先知会您一声,这也是出于对爹地您的尊重。”倪先生说。
“你!”倪老爷当即怒道:“你不想想?你妻子当初为了你,是连家族都背叛了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我没有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是您。”倪先生面无表情地道:“当初还没有建立威信和势力的我,为了寻找逃跑了的小琬,曾四处求人告知消息,可那时人人都只怕你,就算知道她的去处,也绝不敢相告,只说父亲你知道她的去处,问你就好。为了找到小琬,无可奈何下我只能忍辱含耻,不得不答应您两个条件,而第二个条件,就是娶Dora为妻,并使她生下继承人,因为只要有了那个孩子,您就能名正言顺地谋夺她家的家产,其中最主要的是铝矿的经营权。只您没料到,Dora行动得更快,她在两家定下婚期后,就立即动手剪除其家族势力对矿产事业的干涉,且将铝矿当做’结婚礼物’归于倪氏名下。”
“我说过我对铝矿势在必得。我也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以其它的方式获取它!怪只怪小琬出卖了你们,不是吗?象她那样的女孩子,竟会出卖你的女孩子,我不懂你怎么就那么迷恋她?当然你迷恋她也可以,但以她那个性和背景想做我倪家的儿媳,绝对不行!”倪老爷恨声道:“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休想名正言顺地娶她过门!”
“您终于说了真心话了……”倪先生悲伤地道:“当初,您骗我说是因为不想我因娶了大陆贫民的女儿而遭受家族的歧视,不想我与母亲反目成仇。您还说妻子是一个男人的门面,好的妻子能给男人增光添彩,而一个差的或不被人们看得起的妻子则只能连累其夫遭灾……听了那些话,我一直当您是为了我的将来和人生在考虑才……可现在我明白了,它们都只是籍口,而您更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拒绝我们的婚事而且您怕我娶了她后,就不容易受您的控制……对,您只是要拿她来控制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拿她来控制我了,从要求我每科成绩都要达优秀以上才可见她时就……唯其如此,您才又亲自去求她离开我,她将你当成恩人,当成最敬重,象神一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无视您的话?而她走了,您才好继续控制我,因为想要再见到她,就只能听您的话先达到您的要求!我……真的是您的儿子吗?您知道不知道,从她逃离我的那一天起,您的儿子我就疯了!完全的疯了!!”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倪老爷咆哮道:“男儿本该志在四方!发挥他最大的能力,济国救世,成就大业!你不是无能的人!可你那时做了什么?你整天都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略无大志,你整天儿女情长,象话吗?她走了有什么不好?正因为她离开了,你才有如今的成就!所以,我哪里做得不对?!”
“您私自扣下小琬留给我的信,使我因为她的离去而疯狂……您又威逼我娶Dora为妻,让我因为没法爱她,耽误了她的青春又不能给她幸福,而心痛如绞……您做了这些还不够,您又欺骗信任你的儿子,说小琬有了同居情人使我由于爱之深、恨之切而真正变成了一个疯子!!而您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您做得对?!您的行为,真的是因为您关心您的儿子吗?过去我也曾拚了命的想要忘掉小琬,还给她自由不是吗?可您那时却将她的照片放在我的面前,让我辛苦了几年才筑成的堤防一溃千里,您还鼓励我去见她,甚至给我机会再次同她相处,您明知我对她感情一天浓似一天无以自解这些我都曾告诉过您,您一笑置之。我真蠢到了极点,那时还暗中感激您,当您支持我的感情,谁知一切不过出于算计……出于阴谋……您从头到尾只是想利用她来控制我罢了……”
“如果你当时不是堕落、浪荡不羁,全不醒悟,没有斗志……我也用不着出此下策让你再回那丫头身边她是你的心病,我用尽心机都无法使之痊愈的心病,所以我只得让你回去见她其实,即使现在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不和Dora离婚,我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了你们。”
“我一直都当是妈咪和亲戚们在反对……”倪先生低声沉痛地道:“原来您才是真正的阻碍者所以您故意留下在温州的那些录影带,差人故意泄其事给小琬,让她误会伤害她家人的是我,借此制造我们之间无可调解的矛盾。您了解小琬,看了那卷带子的她,心里会有多恨我?!而您比谁都清楚!那样恨我的小琬,当然不会愿意嫁给我,就算我跟Dora离了婚,她也不会愿意嫁给我我的父亲真了不起!”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自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倪老爷全然不否认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才不愧称男儿!而做为男子汉大丈夫则应为了国家为了自己的事业拼搏不懈,及至称王、称霸于世界,成为强中之强的强人才不愧为做男人!怎可整日儿女情长,虚时耗日?而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要让你只将心放在感情上”
“我不明白,成就事业,和我爱小琬会有什么冲突……我爱小琬,天地间,我只爱这个女人又怎么不可以?小岚”倪先生忽然转向含悲带愤立于一边的我道:“你现在看到了……世上也有这种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顾一切地,甚至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推到水深火热中去”
“我不祈求你理解我的心情,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还是那句话小琬的事要么保持现在的状态,要么,只好请她离开,为了你好,更为了倪家的名声,我都绝不能让她做我的儿媳我绝不答应让倪氏因为她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倪老爷毫无商量地说道。
“这些话,您能亲自去小琬说吗?”倪先生问。
他的问话令我心头直跳。
“难道那丫头又在使性子?”倪老爷不耐烦地道:“真麻烦!做为一个女人,除了没名份,她缺哪样?象Dora那样的名门千金都让步了,她难道还不知足?”
“倪老爷您太过份了!”我忍无可忍,遂道:“我尊重您是事业家且是长辈才称您一声老爷,可没想到您还是一个满脑封建思想的老古板……”
我还欲再说下去,却见倪先生过来我身边,将我的肩拍了拍,示意我停止。如此,我只得忍愤住了口,脸撇向一边,也不管倪老爷的面色是否难看至极。
倪先生当先去开了门,一出书房倪老爷就换了一副脸色,一团和气。而员工们一看就知都极敬爱他,见了他会停下来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爷,而他则对他们报以最最和善的微笑。不多一会,我们就步行到停放宋敏遗体的房间,倪先生又亲自去开了门,请倪老爷先进去,倪老爷大概觉得室内的温度太低,以至略略皱了下眉头,进门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小琬”又皱了皱眉头。
“她在休息,有些话,等她醒来再说罢。”倪老爷见状就欲出去,却被倪先生伸臂拦住。
“她是在休息,不过,我可以过去叫醒她。”他说。
“倪先生!”我不安地低易唤。他没理会我,只是煞有其事的走去床边,对着“小琬”连声轻呼道:“小琬,醒来……你看谁来看你了……小琬……醒来了,听到没有……”
“以后还有机会的。”倪老爷见曹琬未有动静遂轻声道:“还是不要吵醒她了……”
“不……没有机会了,如果现在不醒来,就没机会了……”倪先生突然粗暴地拉起“小琬”粗鲁地摇摆她的身子狠声道:“我现在命令你!命令你醒过来!你听到没有……你不能就这么走,不能就这么不理我!要走至少也得弄清了真像再走!听到没有?!”
“倪先生!”我惊呼。不由上前阻止道:“请别……别这样……让她安息吧……”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倪老爷听了我的话,突地赶上前来,立于床边颤声问。
“线断了您控制我线断了”倪先生阴阳怪气地回道:“怎么办?线断了……她死了,您就没办法再控制我了再也没办法了。呵呵”
血色一下子从倪老爷脸上消失,他上前抓了倪先生的前襟道:“你刚才还跟我说要娶她!”
“我只是为了解真相故意那么说而已……”倪先生道。
“不会的……不会的……”倪老爷盯着了无生气的“小琬”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说着,说着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内,仍自喃喃:“怎么会?谁都没跟我说……没说她死了……这么大的事……”
“我说过,您拥有绝对权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已经超越了您……可她不在,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倪先生……”我低喃。
倪老爷几分钟内好象老了十岁,他的表情是那样绝望他是因为失去“小琬”这根可以掌控倪先生的绳索而伤心?还是在哀悼自己威信的丧失?抑或两者兼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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