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目睹伤心之物
苏夫人眸中含泪,伸手抚着女儿的脸,心疼得说话的声音都不禁颤抖,“我可怜的欣儿,怎么瘦成这般模样,傻孩子,真让为娘心痛。”
“唔唔……”苏苡欣立即摇头否认,滚烫的泪水砸落,“娘不要为女儿心疼,女儿很好,只是突然换了个环境生活,女儿还没习惯过来。”
母女俩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事情的根本所在,那样,只会让这次重逢变得更加悲哀,苏夫人难过得直垂泪,硬是说不出话来,苏苡欣为她拭着眼角的泪水,“娘,爹还好么?”
想到什么,苏夫人心中一滞,老爷这一生为了面子,可真是苦透了这个女儿,“欣儿,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请你原谅你爹。”
“爹的做法,女儿虽然不理解,可他毕竟从小疼过女儿,爱过女儿,若这样能让爹爹不为难,女儿愿意尽此孝道。”这是她的心结,或许永远也解不开了,没人会告诉她父亲突然转变的原因,也没人会向她解释杨语淑对她的莫名仇视。
苏夫人紧紧的抱着女儿,心痛得不能自抑,虽然说这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可是母女的感情却是根深蒂固,无法动摇的,为了那命悬一线的儿子,牺牲这个与她相处十几年的女儿,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能不心疼难过么?
难得相见,她抑止内心的脆弱,不能总是哭泣,让娘看着忧心,轻推开两人的距离,苏苡欣言道:“娘,你可有玉容的下落?”
“玉容?”苏夫人想了一下说:“唉,这孩子自从离开家里之后,你姨娘跟姨父就后悔了,派出去找的人,一个个都无功而返,你姨娘的身子都快郁结坏了。”
自是不能说在怡春楼见过,半垂了眸帘,言道:“有一次出街,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她告诉我说朱子修朱公子要进京赶考,她会跟着一起去,所以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在京城方向才对,您回后差人告诉姨父这件事情,希望姨娘知道玉容的下落后,身子会好起来。”
苏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为她捋着垂过耳迹的青丝,“欣儿,为娘有时真希望你的心能狠些,不要如此善良,善良之人,总是会让人欺负。”
心上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苏苡欣立即恍过那不适的感触,强作笑颜,“娘亲那里话,女儿善良,是因为娘亲从小教导得好,你怎么能说善良有过呢?”
呵呵……,苏夫人尴尬之中携着为难,她可怜的欣儿,如此柔弱,若有一日知道了真相,是否有能力承受这天大的打击?“是,是为娘说错了,欣儿的善良,菩萨能看见,一定会保佑欣儿坚强不受他人欺负。”
心中动容的靠在母亲怀里,苏苡欣急聚的泪水又再次翻涌了出来,她那里坚强了?若是坚强,就不会因着心中的委屈连这点泪水都掩饰不下去。
与母亲分开,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目送娘亲由侍婢搀扶着下山,那背影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伤感的垂着泪水,这一别,相见又不知得何时?
携袖拭泪,伤感的转身,周围萦绕的香柱气息,让她从中穿过消散,踏进正堂,又双手合拾拜了拜菩萨,或许父母百年之后,青灯古佛,才是她终身的归宿。
斜身朝一边走去,她来白马寺数十不下百次,自是清楚这寺中一草一木的位置,偏斋在白马寺的西边,那是个能让心中宁静详和的地方,曾与母亲在那里与方丈大师论禅,方丈大师德高望重的修为,真是让她惭愧不已。
因着不愿遇到太多的人,所以选择了一条近道,此处除了沙弥打扫之外,极少有人出现,携裙踏上台阶,本移动的步子倏然的停了下来,只因另一侧忽然飘落一块手帕,那手帕有些熟悉的感觉,因着这一份熟悉之感,所以她改变了路线,越来越临近那块手帕时,越发的觉得眼熟,躬身拾起一看,咦,这不是邹青青的手帕么?难怪如此熟悉,这是邹青青在来时手持的,在车室内她见过,不忍四周张望,心下忖虑,邹青青不是个丢三落四之人,怎会把手帕弄丢在这里?
收回四处寻找的目光,因着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叹息着正欲转身离开,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住,唇鼻被人捂住,一股浓冽的苦涩的药味过后,便觉着脑子一片晕旋……
浑浑噩噩之间,感觉身子被人横抱起,一阵颤抖过后,周围好似笼罩了一层阴影,不似白昼的光明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看清了那人正是手帕的主人邹青青,想喊,想动,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耳边有风吹进来,小小的帷帘让她知道了自己上了马车,车外如同自己来时那般热闹非凡,与指指点点相较,此时却是无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迷迷糊糊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好了,快走,别耽搁了事儿。”
于是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瞥回眸光的瞬间,朦胧之中,就在不远处,有人翻身下马,孤傲的身姿英俊洒逸,她看到了那抹梦中曾千回百转,现实却伤她至深的身影,揪心的合上眼帘,一滴泪水轻然滑落,若有可能,此生,不愿再见。
阮七决将缰绳递给随后的小厮,心中莫名一滞,回首一望,如初的热闹非常,马车来回穿往。
小厮不解的问着,“爷,怎么了?”
阮七决也不知怎么了?只是觉得突然有些难过,有些慌神,半阖的眸子睁开,许是这两日太累了罢,“无事,你回去吧。”
“是,爷……”
直到主子上了台阶,小厮才转身离去。
春暖花开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舒畅,从偏斋出来,途中,老夫人与方丈总是含笑的言语着。
阮七决在正殿门口候了一会儿,终是看到母亲出来,还有乐意看到的不乐意看到的都在这里了,行了一佛礼,“方丈大师。”
方丈大师亦还礼,“阮施主。”
“呵呵……”老夫人轻笑,“方丈大师请回吧,老身这便告辞了。”
“那就恕老纳无礼,不远相送了。”
两人礼别,芸妈却突然说道:“主子,没见到四夫人与五夫人。”
老夫人周遭环顾,却是没见到两人,又听方丈大师说:“我这就差人找寻,诸位请稍后。”
方丈大师招手唤来一沙弥吩咐后,沙弥便离开了。
约莫半盏茶功夫,沙弥回来了,白马寺不小,自是跑得满头大汗,“回方丈的话,弟子寻遍了整个寺中,都没有找见两位施主的身影。”
“莫不是与你错过了?”老方丈问着。
小沙弥应道:“不会的,方丈,寺院太大,弟子惟恐错过,所以叫了几位师兄一起相寻,但就是没有两位施主的影子。”
小水弥话音刚落,杨语淑便斯文的含笑说:“五夫人不会是跟着苏夫人一起回娘家去了罢。”
老夫人摇了摇头,心下想着,就算苏苡欣有这心,如此懂事之人,也不会逾出这个规矩,“五夫人回娘家去了,四夫人呢?”
邹青青怀有身孕,按她平常小心的模样,更是不会乱走之人,怎么连她也不见了呢?杨语淑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不答。
阮七决说:“母亲,先派人去苏府看看,或许真是陪苏夫人回娘家了,再余下几人在这里等青儿罢,我们就先回去。”
老夫人有了一丝犹豫,因着苏苡欣的为人她能肯定,听着杨语淑突然说道:“老夫人,别担心了,四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也累了,我们一起回庄内边坐边等罢。”
老夫人闻言,杨语淑这一番说词虽是曲解了她心中的意愿,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此时在这里等也等不出个结果,点了点头,笑道:“我是有些累了。”转身对方丈大师说:“方丈大师,告辞。”
“老夫人请……”
芸妈挽着老夫人左侧,右侧则由阮七决亲自扶着,他刚踏过门槛,却被方丈大师唤住,“阮施主。”
这一唤,所有人都驻足回眸,听着方丈大师说:“临行前,老纳想赠你两字。”
阮七决拧眉,迷信之说他本就不信,如今老方丈竟有言相赠,不免有些疑惑拧眉,“方丈大师请说。”
方丈大师微行了一佛礼,随即幽幽的叹息道:“珍惜……,阿弥陀佛。”说完方丈大师转身离开,身后,自是阮七决不懂的目光。
夜幕即将拉下,雪珠苑里中,老夫人手持念珠不停的念着观音心经,芸妈已有几个来回了,苏苡欣没有回到苏府,淅然山庄的人一去,倒是把苏夫人吓得不轻,苏苡欣不见了,连同四夫人邹青青也没有踪影,两人几乎同时莫名的失踪了,此时亦是毫无音讯。
“庄主那里有何动静?”老夫人问着,手中的念珠继续转动。
芸妈为她沏上一杯茶说:“庄主得到消息后,一直在书房里呆着,据管家说庄主只是站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有那么点儿神色凝重。”
倏然停下了念珠的转动,眸子缓缓睁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眉宇轻拧,叹息后,又继续合上眼帘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脑海里却浮现出方丈大师在临行前对儿子说的那两个字,珍惜。
银勾升上天际,散落了无数的惨白袭亮了黑幕……
苏苡欣缓缓的睁了眼睛,脑子一片混浊不清多后,赫然忆及自己被人掳走的事实,支起酸痛的身子,环视自己现下身置的环境。
可来不及多看什么,却看到邹青青躺在身边还未醒过来,摇摇昏沉的头,推着她的身子,片刻之后,终是将她摇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邹青青,还沉浸被掳走的记忆里,惊恐的推开苏苡欣,警惕的喊道:“你要干什么?”
知道她误解了,苏苡欣解释着,“我没有干什么,只是想把你弄醒而已。”
苏苡欣刚应完声,门扉猛然让人推开,进来两个长得恶相的男子,眉宇间闪着阴险的神色,不安好心的笑意直盯得苏苡欣与邹青青浑身胆寒,其中一个说:“药劲是大了些,不过醒过了就好了。”
邹青青怯怕的拉过苏苡欣挡在自己面前,颤抖着声音言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抓我,要知我可是淅然三庄的四夫人,要是让庄主知道了,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脸上有块颗黑痣的男子说:“少威胁老子,如果上面没人有罩着,老子敢动阮七决的女人吗?不过听说你在淅然山庄挺历害的嘛,怎么这会儿缩到人家背后去了?”
脸上无痣的男子语带责备,说:“你别多话了,人家杨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咱哥俩这样做,定然是把人家吓着了。”
杨小姐?苏苡欣怎么越听越觉着不对劲,脸上扫过一丝忌色,仍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两人没有一人姓杨。”
黑痣男子闻言,神情不禁一怔,凶狠的问着,“躲在你身后的人不是淅然山庄未来的当家主母杨语淑么?”
苏苡欣正想说什么,邹青青赫然的明白过来,又将苏苡欣撇至一则,积极的说道:“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杨语淑,既是抓错人了,麻烦大哥放我回去罢。”
然黑痣男子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着身畔之人说:“兄弟,怎么办,抓错人了,怎么向上面交待呀?”
“这样吧,等四哥他们回来再说吧,先把她俩看好了,别死就成。”
邹青青觉得既然是抓错人了,就该放她回去,猛然起身抓住黑痣男子的手臂祈求说:“这位大哥,你们都既然抓错了人,而且我也没有用途,就应该放我离开,求你放我走吧。”
黑痣男子正为抓错人而恼怒,徒然听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是凭空了些许不悦,大力将她推了出去,“臭女人,爷现在心情不好,少在这里烦爷。”
邹青青摔倒在地上,细嫩的手指被磨掉了一层皮,惊得她直掉眼泪,也不知那来的胆量,狠狠的瞪着黑痣男子吼道:“你是疯子,尽敢将我的手弄伤了,我要叫庄主杀了你们,把你们千刀万剐。”
黑痣男子似大力的吸着口气,走到躺在地上的邹青青面前,蓦然抬起脚凶狠的踢向她的小腹,“敢这样跟老子说话,你他妈不要命了?”
一阵刺疼的感觉迅速游遍全身,直到两个男子走出去关上了门,她才凄惨的喊了出来,“啊……,好疼啊,好疼啊……”
苏苡欣坐在地上,看着邹青青的裙子徒然被什么浸成了殷红的颜色,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顾不得邹青青讨厌自己,几乎是爬过去扶起她的身子,蹙眉紧问,“四夫人,四夫人你怎么了?”
嚣张不起来的四夫人,此时只能真言相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瞧着她面颊上落下的痛苦的眼泪,苏苡欣手足无措,她不知道邹青青怎么了?只是罗裙已被血液浸透,四溢开来,小小的屋子,霎时充满了血腥的恐怖气息,“四夫人,你的孩子怎么了?”
邹青青特别的呵护着腹中的孩子,那是惟一能与杨语淑较量的筹码,如果孩子没有,她拿什么去和杨语淑争,此时某处的疼痛,以及满室腥锈的气息,已清晰的告诉她她的筹码已经没有了,在杨语淑面前,她注定是个失败者,运气好,永远能只是淅然山庄的四夫人,无能与杨语淑抗衡,想到这里,哭声不由自主的加大,也更加不甘心的凄凉起来。
门扉这回是让人踹开了,那两人又走了进来,一脸的凶狠与不高兴,显然是被邹青青的哭喊声给闹的,男子问着黑痣男子,“兄弟,你踢到这娘们那里了?怎么流这么多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