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西部文学文库-走出沙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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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瞬间的记忆

第一次听到“兰一山庄”,很是以为“兰一”这两个字一定是“兰怡”,因为听说那是贺兰山下一个散心的好去处。

在这赤日炎炎火一般炙烤的夏天,有个怡人的去处,是多么令人惬意的事情。一时间,在头脑的想象里,竟连那里的空气也觉得充满了绿色和舒心的

凉意。

过去,常常在某些小说里读到什么诸如“避暑山庄”“歇马山庄”之类的,便在心上蒙着一层神秘与好奇。然而,今天真的要到这样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一游,禁不住有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蓝天、白云,互相衬托得分外和谐。车子载着大家自城里出发,一路向西而去,约摸四五十分钟的样子——我没有心思看时间——终于远远看见山庄门前一座矗立的石碑,碑上似乎有字,车子到达山庄门口,才看清石碑上写着“兰一山庄”四个大字。我不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追问:为什么要取这样的一个名字呢?似乎“兰一”比“兰怡”有更深的意味。但一时又说不清其中的缘由。便忍不住问山庄员工,他们说“兰一山庄”是一位领导给取的,他们说以他们的思维猜想:大约是贺兰山下第一山庄的意思。再急忙回头看那石碑上的名字,顿时觉得不再那么抽象和令人费解了。倒觉得新奇中有种脱俗的气势。

车子缓缓驶入山庄大门,驶入这清幽静谧的净土,便见两旁的果树和菜畦流淌出一片的绿。鸟鸣声声。树木的一片片叶子互相轻微地摩擦着退到车子后面去了。在绿意漫天的视野,果树像年轻且精力旺盛的女人,正当时节。果子已经累累地挂满枝头,脑袋垂得那么的低,似乎含着几分羞涩。大家忍不住想摘一颗尝尝。但是,山庄的人说,树上刚刚打了药。于是,有人立刻便悄悄把伸出的手又迅疾地缩了回来。我暗暗幸灾乐祸,并希望能从那阻止的员工的眼睛里读到一丝儿童的狡黠和得意来。

在来时的路上,我就听说这里建有跑马场。我牧过马,对马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对一流的良马更是喜欢和仰慕。当然,对骑马驰骋的感觉仿佛还记忆犹新。一问,才知道跑马场正在修建和完善之中。

只好怅然作罢。

常常是这样,遗憾,或者曲终人散,或者突然而至的烦乱,都让人想即刻逃离到一个僻野或者属于一个人的地方,静静地独自待上一阵。

导游小姐要带大家去看山庄的民居。踌躇片刻,便随大家去了。沿着一条石头的通道,款款地走了一段,就走进一间外表看起来古朴的(似乎想不起来外面是石头砌的还是黄泥做的)房子。房屋里面显得极其宽敞,仿佛是古代某个占山为王者的行宫。有一间正屋,稍稍显得雅致,凉意阵阵,使得适才满脸的汗水凝固在皮肤中了。我看见石头房的地上,像弯曲的小河一样镶嵌着一道厚厚的玻璃,通过玻璃,可看见玻璃下面的许多灰色的小石头。我突发奇想,倘若这些小石头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再把细微的溪水般的水流从玻璃下引入房子,呈S形潺潺地穿过所有的房屋。那样,留宿此处的人可以在一种幽静中,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在自然和谐的乐曲中进入梦乡;早晨醒来,看见玻璃下面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水中嬉戏,唼喋起动人的水声。试想,身在寝室,却能够倾听天籁之音,观赏大自然美丽的小鱼、奇异的石子,于是便仿佛身在画境当中,顿时忘却了人间的荣辱与得失,还有不安与烦恼。

于是,说不清地又涌上一丝淡淡的遗憾与惆怅。

从那民居出来,大家散了,分头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有去湖边钓鱼,有去散步,也有去玩扑克的。我被一个热爱运动的朋友径直带到了高尔夫球场。球场的草坪辽阔而宽广,极目远视,一眼的绿,那似乎能挤出绿水的低矮整齐的绿草湿润了我的眼球。草地上插着许多标识距离的标牌。管理人员很快就拿来了打球的杆子和高尔夫球。高尔夫球像果子一样被提在一个个小篮子里。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如此绿油油的草坪,以及如此打球的杆子和球体。那多是一些绅士般风度翩翩的老板和有钱的留洋公子,要么就是性格外向喜欢扮作英俊男子的大家闺秀等等这样的一些人活动的地方。他们潇洒的身影在草地上晃动着,草坪中留下了他们的汗水与香气,那情景确乎令人无限遐想。

管理员刚讲完操作的规程,我就按捺不住挥杆打出了第一个球,白色的球轻盈而无声息地飞了出去,像小鸟一样,带着一点飘,划着弧形向远处飞行,最后落在百米之外的草地上。

山庄的胡先生称赞着我的成绩。

毕竟是第一次打高尔夫球嘛。

他们说第一次打出50米就算不错的了。

我有些得意,拿出打狼的架势又猛地抽了一杆,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我的手指与虎口发麻,那是一种球体与击球杆之间接触时似乎没有找准位置的感觉。我的手心立刻渗出汗水来。那颗白色的小球竟然身子一扭,唰地钻进脚下不远的草丛。

我有些懊恼和沮丧。

又一连打出了几枚。

均都不理想。

我开始怀着一种淡然的心情不经意地又抽出一杆。这次,那白色的球稳稳地略微向上,然后与地面呈平行飞了出去,球体与击球的杆子轻轻地接触了一下,几乎听不到碰撞的声音。我觉得在击打球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找到了最佳的结合点,那是力量、速度和美的显现。我的眼睛一眨不眨,那白色的略带顽皮的小球,仿佛把空气划出一道弧线飞翔起来,它飞得那么轻盈、自然、舒展和令人浮想联翩,最后小鸟一样抱紧翅膀落在200多米的标牌下。

这真是力与美的表现啊!

这次,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仿佛领悟了一点奥妙,于是我忘却了浮躁与烦乱,越来越宁静下来,皈依于一种恬淡与闲适,把一切苦恼都置于九霄云外,从一开始。回味刚才那枚高尔夫球划开空气飞行的瞬间,一种甜美的说不清的舒畅仿佛羽毛划过人的心尖。

多么难言的一刻!

于是,一切又都有了新的含义;一切都赋予了新的意思。要知道,缺憾一生中时刻都在心中徘徊,噢,至于那在跑马场纵马驰骋的一瞬就留给下次吧,那时我们依旧相聚在兰一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