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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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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意欺骗了自己,当一切,都只是忽而出现的假象,可是长街上幼稚的争吵,他曾低低述说的故事以及那时的拥抱,却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埋进了某处。

回家。这么破的地方她把它当家?灯火闪烁异乡街头,空落的寂静中,只听得风声。黑夜中,他别扭得掩饰嘴角的笑意,依着她的背坐下。紧贴的背部,在冷风中彼此温暖。

“九惜,不论以后变成怎样,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拉起她的手,手不再冰冷。背后的脊椎骨顶了顶。他便嚷着说声音太小,他听不着。九惜疑惑着回头,满脸疑问。“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吗?”

只这么句话,七墨只觉心头泛起了酸楚。隐隐得,心头的不安慢慢占据了整个空间。

“惜,好累,我要你背我。”靠在她的肩头,他撒娇。晨曦的曙光已慢慢降临,东方的天空凸现绯色云彩。

她泯着嘴,笑得真好。

※       ※       ※

若能风花雪月多好,那他一定舍不得放下她的。可事实上七墨还得上班。如果不想让父亲或是别人找到自己,他就必须靠自己的能力自力更生。他需要一份稳定而不错的工作。而这不错的工作容不得他的迟到。

来不及回家。九惜是不认得路的。七墨想着将她送到友人家时,她已趴在他背上睡着。友人的家也在一条小巷里,车子不能到达。结果还是他背着她走了好长的街。门铃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回应。倒是吵来了旁人,说朋友出差,消失已好几日。

他看着时间,只觉有些毛躁。那个长相斯文大方的女孩就是在这时敲了敲他的后背。“需要帮忙吗?”话出口时,是标准的国语。他上下瞧她,终觉得自己失礼,尴尬点头。

女孩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店,店门口标有正规店名,规模不大不小。从走廊贴着的图纹看来,是家专营纹身的店铺。女孩走近时,一些个男人女人便向她问好。

“我的身份证,护照。”微笑着从皮包里拿出证件交给他,“其实你不必担心。”

“身份证可以伪造,护照更是不必。”推开她递来的东西,七墨说道:“你若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是这些东西能防得了的。”

“先生,我们的身份是否有些错位?”女孩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九惜。“好吧,如果到时她少一根汗毛,我赔你就是。何况我是你朋友的朋友,这点总是不假,我们上次见过的是吧。还有,现在离你上班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微笑,依旧温暖的笑。

或许某些人一开始就有令人信任的魅力吧。即使只有这个微笑,心头的某一角,他已信任她。人生总有许多不期然的相遇,诚如七墨如何也不曾想到,之后的之后,会是这个女孩,在那快要毁灭全世界的雨幕中对他说:七墨,让我治好你心里的伤。

※       ※       ※

一整天的忐忑不安。虽则没夸张大到处犯错,可心却很早不在公司了。担心。再见到九惜时,心里竟有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饿不饿,带你吃晚饭去。”牵起九惜的手,这才发现该向一旁的女孩道谢。皮夹里拿出几张钱。“小姐,多谢你的帮忙。”

“不怀疑我是人口犯了?”女孩笑道。却不伸手接钱。

七墨也觉尴尬,笑道:“怎么会像人口犯,是我多多冒犯。改日定当请罪。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女孩道:“我叫祝雨欣,叫雨欣就好。小姐来小姐去我倒不习惯。至于钱也大可作罢,改日记得请吃饭。”

“这……”七墨本还想推辞,可九惜已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他迟疑道:“那好,祝小姐,多谢帮忙。”

两人刚走,男子就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说吧,你不让我带走九惜到底有什么意图?”

雨欣笑道:“这刻你带走了人有什么用?等时机成熟我连人带心一起给你送去。放心,这个大嫂跑不了。”

竟是祝暮,了然地自沙发上坐下,“我看是你看上七墨那小子了吧,往日让你回家总是不肯,现在却是自己盯上了人家。”

“哥,哪来这么多说辞。倒是你,乖乖听从父亲的吩咐可不符合你的本性,说说她身上有什么?”

“钱。”

“不止那么简单吧。我看多数还有个"情"字。”

“雨欣,你也不是多话的人。”他笑着提醒。“赶明儿回了家就嫁人吧。”

“才不好。”雨欣道,“都随了别人有什么意思。对了,你可不准跟父亲说起这事,我的事自有我的主意。”

※       ※       ※

九惜刚走出门口就甩开了七墨的手。嘟着嘴,一个人直直往前走。七墨只觉有些莫名,却只得急跟在后头。

街道还是热闹。车来车往,难得一番热闹。她却到处乱闯。也不见一分小心。七墨便觉有些疲累,只得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怎么总是这样乱发小姐脾气。今早你睡着了,根本来不及送你回家,这才拖了别人。你生气连告声谢都没有也罢了,怎么还跟昨天似的乱跑,没见这么多车啊?”

“关你什么事!”她甩手就跑。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看到他和别的漂亮美女在一起,就蜂拥而出的不悦,快要将人逼疯,如同现在,只是希望能和他好好相处,却说不出一句正确的话来,而他,却在这样的时候对她凶,是生气她刚才急急将他拉离吗?

七墨眼看又一辆车疾驶而过,忙忙又抓住她的手,前头是个绿灯,车开得热闹。

“放开!猪。”九惜又甩脱,直直瞪他。

她想着他不会生气时,七墨却有些怒了。上班回来本就是累了,加上昨天一夜未睡,大少爷脾气经不住往外涌,但觉是自己受了委屈。真的就不再拉住她的手。“顾九惜!你就这么爱跟我闹别扭?”

“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她也经不住对他大吼。

“讨厌我?”他苦笑。“算了,回去吧。”

“我不要!”她瞪着他,眉头已皱。心里头暗骂快快找他的祝小姐去。路上行人流走,他们已成风景。

“顾九惜!”他一字一句,表达自己最后的耐心。

“不准叫我的名字。”

“叫你的名字怎么了?”

“厌恶!”眼已渐渐泛红。她转身,却不知要走向哪去。

九惜想着要如何?她以为七墨至少会拉住她的。可回头时,他的背影已渐渐远去。背影消失的那么快,连挽留的余地都不曾给她。异国的城市愈变愈大,九惜觉着像是失了线的风筝,系着线的那端再找不到那双熟悉的手。她错了吗?她只是不喜欢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而已,他肯定不知道独自醒来看着陌生房间找不到他踪影时,她有多么害怕。

或许雨欣的出现也是注定吧。所以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他们之间,开始出现裂痕。直至变为那场太过庞大的无妄之灾。

※       ※       ※

“深埋”是当地的一种烟。入口清淡,回味浓烈。七墨一人在酒吧里,开始抽烟。烟雾总有些好处,比如它能掩盖很多人不同的表情。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在哭,像是失恋。隔壁的情侣卿卿我我,一旁的肥老一看就在偷香。观察完一切后,他开始担心。

“先生,是不是再来一杯?”酒保显然将他看成失恋联盟一份子,拼命劝酒。

“不,我得走了。”起身、结账,回家,一切干脆利落。回家时,灯还是关着的。家里的钥匙被放在地毯下。

“记得,万一你出门回来时我不在家,就自己拿钥匙开门。”

“小偷知道了怎么办?”她还担心。

“谁偷走你不是自找麻烦。”他还记得那时他故意如此逗她,然后看着九惜那别扭的表情,暗自好笑。

烟又点燃,他一个人开了门,门内一片漆黑。画板是空的,床是空的,沙发是空的,屋子是空的。

“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回想在耳际。心被刀割似的,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小姐脾气又犯了……

他躺下,闭眼,决定不再想她。没有九惜的午夜变得异常安静,钟声滴滴答答屋中流窜,提醒人们时间远去。他翻了个身,开始习惯这种安静。

午夜。风儿流窜。间或是些许人声。黑暗中,他紧闭的眼看不出任何神思。可突然,他起身,随手提了衣服跑出了门。风在跑动中愈渐猛烈。街头的小巷中,他突然停下脚步。剧烈的呼吸盖住了风声。渐渐走近,清晰得听到了她轻声的呜咽。

漆黑的小巷内,九惜就坐在那儿,蜷缩的身体,像只被遗弃的猫。她抬头时,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扑跃的身体,终被他接住。没有言语与歉意。那一刻,只想狠狠地吻她,狠狠的爱她。

亦是那间小屋子内,颤抖的身体身下拂动,她的呼吸重叠着他的呼吸。呼吸是终瘙痒。手轻轻褪去她身上的附着。抚上白皙柔滑的肌肤。支起的身体,依旧难以阻隔彼此的炙热。被点燃的欲望之火……

“惜……”他一遍遍唤她,如同少一声,便是分隔。

※       ※       ※

胸口的刺痛在深夜中隐约传来,他吃痛的睁开眼,瞧见九惜鬼鬼祟祟在身旁躺下。带着贼笑的脸,像是觉得他压根儿也不会猜着她的装睡。七墨便也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般闭上了眼。

也不过一会,身旁的人儿又是爬起。指端在锁骨上画着的圈儿,直画得人心痒痒。玩了会,她似累了般趴在他的胸口。冰凉的触觉后,是胸口传来的刺痛。他便抓住她的手,一个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迷离的桃花眼就对上了那双皎狤。就是那双眼,一次次勾走了自己的魂。低头,吻上她的眉梢。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她的胸口。她手里依旧拿着那把小刀。尖嘴,细长。她的指端抚过他的锁骨时,渗出的血便沾染了她的肌肤。她微抬身子,眼是认真而满意的,舌尖划过伤口,刺痛连着快感。

“七墨,记得我曾用自己的标记买下了你。”

※       ※       ※

七墨的锁骨下多了个纹身,刀子是九惜在雨欣的店里拿的,她在那里学会了最远古的纹身法。被藤条缠绕的十字架,难以挣脱的绯蝶,还有那个罗马数字Ⅸ。纹的地方也是很妙,除非穿着高领,否则那个七字总会不经意探出个头。九惜是用她的方法在爱着顾七墨。有些蛮横甚至霸道的占有,却填满了彼此的难以敞开的心扉。没有人能像他们般如此相爱,那深到忍不住彼此毁灭的爱。

深夜里,他喜欢用手划过她的锁骨,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欲望一次次包围着她。难以忍耐的寂寞和挣扎,只有彼此的结合才能填补。

那些日子里,他最珍惜的,是九惜曾跟他说,七墨,我要回家。简易到简陋的小屋,她偶尔孩子气的眼神。她每日要画的画作。

只是那天起,她开始画他,少年时的他,小小的,只有个背影,自黑暗中透射出光明。七墨依旧不敢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活在当下。只想,活在这么一刻。

“惜,”他吻着她的耳唇唤她。

“不准闹。”

“那我要奖品。”

“奖品?”她笑,“挪,姐姐给你吃糖。”

“才不是这个。”他失望般咕哝。却是环住了她的腰,手探入衣襟。她转身,唇覆住了唇,没有刮清的胡渣,惹得皮肤发痒。

“停手啦。”她娇笑着离开他的唇。“我们去买东西。”

他依不肯放手。她便嘟着嘴赌气。终是拗不过九惜,跟在后头,七墨却还有有些不乐意的。

“喂,顾九惜,你不怕我欲求不满啊。”身后,他拉着她的手。

“被人听到多不好。”瞧瞧四周,九惜有些脸红。

“他们又不懂中文。别说不懂,即使懂我也不怕,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喂,你害不害臊?”她佯装着打他。

“怕什么,本少爷天生天不怕地不怕。”说这话时已进了家百货店。九惜选东西时,只听身后一阵轻盈笑声。爽朗而雅致的笑,如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祝雨欣。

“也不怕被我听到?”她笑道,落落大方。蕾丝裙边,嫩黄色小风衣衬着雪纺衬衣。卷发配耳环,大大眼睛不失纯净。即使是九惜,也不能不承认雨欣的存在是一种惬意的美。她在七墨身后探着脑袋悄悄打量,对面的镜中正映出自己的影像,短翘黑发,未着妆的脸颊透着苍白,普通而无性格可言。

脑子一片空空如也,她只觉得自己的手下意识拉住七墨的手。她想拉着他离开,却又害怕于自己的情感。她拉着他的手,像是看到了强大敌人而忍不住落跑的懦夫。

这样懦弱的自己,让九惜感到陌生而恐怖。她转身,头已低得很低。“七墨,我……我先走。”放开的手急欲逃离。她甚至感到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无限羞辱。

“惜。”手又拉住手时,他笑虐的眼神在转头的瞬间映入心扉。身体被拉入他的怀抱时,她禁不住低着头,将自己深深埋葬在他的怀中。明明是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温度,甚至是气味也不曾有所改变,可九惜却禁不住心律失序。

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动。

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如何解释。她是怎么了?心胸狭窄到如此地步……

“惜,永远这样,只要看着我就好。”他在耳旁低语。余音消失在甜蜜的吻中。

“你变敏感了。”他调笑的语气再次耳边缠绵时,九惜才想起两个人的境地。松开被抓的手,刚要逃离,又被他制约在怀中,背部紧贴着他的怀,能清晰感觉到他体内的炙热。抬眼时,正看到祝雨欣微红的脸,九惜一想起刚才的表演,不禁脸红到了耳根。

“祝小姐。”她惊讶于他的开口。“如你所见,我只不过是个最下流不过的男人,并不适合您这样的大小姐。按规矩,上次照顾惜的钱我会让人送去。总归是买卖,没有让你亏本的道理。”

※       ※       ※

一路上,九惜笑得很甜。

“喂,你怎么能这样跟人家女孩子说话啊。”她歪着头,脸还有些红。

他便敲着她的头,乘她不注意捏住她的鼻子,"我怕有些人又无端和我闹别扭,大耍小姐脾气又不肯回家呗。”

“我哪有啊。”她打着他的手嘟嘴。

“没有啊。”七墨便摸着下巴,一幅烦恼模样。“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是啊是啊。”九惜看着他的眼,很认真,很认真的点头。

“唉,那怎么办呢。”七墨停下脚步,果然烦恼极了。“要不我回去跟漂亮的祝小姐道歉吧,我看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说不定还能做好朋友呢。”七墨这么说着,就估摸着真要回去。

“你敢。”眼看他真迈开了步子,九惜终忍不住叫嚷。这一叫才知道又着了他的道。暗骂自己笨。却又见顾七墨笑得好不得意。

“小醋坛子。”他又捏着她的鼻子戏弄。

“我才不是,谁稀罕你了。”

“明明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他拉起她的手,手心贴着手心,见证盟约。

“喜欢了,你就不离开吗?”突来的话语伴着她的认真。让一旁嬉笑的七墨经不住停下脚步。眼对上眼,黑夜中,尘世中,两个灵魂的相遇相守。他的手抚上她的发丝,发丝在夜风中飞舞。

“是,喜欢了,就永不离开。”吻,吻上额头,印下他的诺言。

※       ※       ※

回去时,手里多了好几个袋子。路上看到家小店,门口高挂打折旗号。七墨被九惜拉着进去,这一来就是大大的铺张。锅碗瓢盆,倘若不是自己一次次断言它们的所用无途,老板就该发了大财。买回的还是些细碎的生活用具。但九惜显然很是喜欢。

回家时,桌上的塑料杯子被扔进了垃圾袋,桌布变成了草莓花纹的布。虽则多少带着些女孩子气,但看着确实舒心了许多。

大功告成时,九惜头发已有点索乱,却是兴冲冲拉着七墨坐下。袋子里买的啤酒有着深绿的漂亮瓶身,Heineken,与同等啤酒相比价格算是昂贵。马克杯,有只粉色的猫打着呼噜。

“用马克杯喝啤酒?”他端起杯子来回瞧着笑。

又一杯被灌满。“有什么要紧。”她显然高兴,举起杯子与他碰杯。杯口送入口,一仰头,一杯满满的啤酒就灌入了口。

“难喝唉!”她吐着舌头抱怨。却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又是一杯。灌酒是为何,喜欢给自己灌酒的通常不是酒鬼。酒鬼享受的是抿酒的快乐,而给自己灌酒的,通常是想学会忘却的人。可他们却不知道,酒精,只会使人清醒。

“顾七墨。你干嘛不喝。”她起身,脚步微颤。手环上他的脖子,驼红的脸捎着氤氲酒气吹拂在他的鼻尖。

“顾七墨。”指端滑过他的轮廓,她一遍遍唤他,不知缘由得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七墨终察觉她的异常,抢过她手中的酒杯。“九惜,不要再喝了。”

“为什么?”她嘟着嘴,一脸的不满。“我就要喝。呵呵呵。”杯子又被抢回,刚要入口,七墨的手便又伸了过来。她不依,闹着跟他抢。夺取之间,酒全洒在了七墨的身上。

白色的衬衣,湿了一片。他想起身,九惜却趴在身上不肯动,动弹不得。舌尖吸吮着他的肌肤时,强烈的快感伴着不安相继而来。“九惜。”他的呼吸终是索乱,身体已随着她的挑弄炙热。他想吻她。她的手指却又是抚上了他的脸。她看着他的眼,突然间,泪……滑落。

泪,一滴滴滑过她驼红的脸。如若玫瑰之血。

她的身体已是颤抖,她抚着他的脸,印上她的唇,唇有着苦涩的甜。舌尖滑过贝齿,彼此的吸吮纠缠在颓靡与不安中化为凋落的玫瑰花瓣。他的手已滑入了她的衣襟,她却是拉住他的手,不准再他动弹。头靠在他的肩头,她醉得已没了气力。手指却撮着他的脸。“呵呵。顾七墨,你被我给迷住了对不对。”

她望着屋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迷离却又水灵。“可我却是不能喜欢顾七墨的。不能喜欢的。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不知道吧。”

嬉笑,混着泪水。笑容再次被泪水掩盖,九惜的眼又开始犯红。咬上他的耳唇,眼看到的是轮圆月。“七墨,我们的灾难来了。”

深夜,他看着她已经安睡的脸庞,全身的细胞开始叫嚣。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他却只能将她放在了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低低的呢喃,他再听不得一句。外头已起了凉风。他出了门,迎着风,一口口得灌酒。七墨不敢思考她的话,不敢,连一句都不敢。酒喝完了,烦恼却未离去。七墨拿出烟盒,烟也尽。

走出小巷时,隐约看到巷口有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眼神锐利如蛇,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鬼魅的女人,再一回神,人已不见。追出了几米,倒真有那么个相似的背影。他心里起疑,故意放轻了脚步,绕到身后,拍了红衣女子的肩。女人转头,他心里不由的一紧,她却是一笑,“先生有事?”

“抱歉,认错人。”他以不算熟练的外语交应。异国的女子嫣然一笑,抛他一个媚眼。他笑笑,走开。前头街道拐个弯有个小超市,他正好添包烟。烟在城市的一角燃气,烟雾透过云霄,缓缓消却在风中。

晓风飞翔云雾间,钻过铁窗。铁窗的另一头,女孩坐在床头。蜷曲的膝盖埋没了她的表情。手穿过发丝时,门口有了动静。女孩整了整衣服,还未来得及从床头爬起,门便开了。门口站的是个着红衣的女子,长发披在肩头,十足魅力。她双手环在胸口,斜斜倚在门框边。

“九惜。”

“来得可真快。”她轻笑,站起身来。

“看来你已不再糊涂了。”红衣女子笑颜如花,挪着莲步走近。她的呼吸透在九惜的身上,指端滑过她的短发。可她突然就笑了起来,不嚣张却透着魅惑力的笑:“九惜,你装醉说的那些话,是想让他警惕吗?”

鼻尖在她身上深深吸了口气,她冷下脸,眼中已透着寒。“还是你真让顾七墨给迷上了?对着仇人的儿子就让你这么动情?”

九惜的脸上透着股难言的静默,她的眼神空洞,透着虚弱。涣散的眼神却在注视着门口的一刹那凝敛。微弱的红光,像是灰色天空中的心云。九惜回过神,再不看那门口一眼,声音却是提高了许多,她笑了,笑着拉开洪冉的身子,雅致妖娆。“姐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辈子你除了会威胁我,还干过什么像样的事情?”

转过身,背过门栏,再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却依旧顺着风传来,透着骄傲和决心。

“顾七墨,你当我会喜欢他?这种为了个女人会放弃事业和家族的男人,其他女人或许会动心,可我顾九惜会吗?笑话。你是不是太看低我的眼光?就这样的男人值得我动心?说白了,他活得有够窝囊,窝囊极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论财力,他比不过祝暮;论能力,他比不上司燃。论手段,姐姐,他甚至比不过你。这样的男人?他配得上我顾九惜?”

洪冉的脸上带着笑,那种笑,很特别。“原来我的妹妹还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可你今天的表现却有些异常。异常到,我以为你要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九惜坐下,又喝了口酒。“不该说的?你指的是我利用他,还是我快要和暮结婚了?那你就错了,现在我才不会笨得说出来,起码也得将顾家的钱掏空,搞得顾七墨无立足之地才是。洪冉,对于男人,你比不过我。否则为何七墨会对我惟命是从,而不是对你?”

笑,透着酒气在空旷的屋中肆意。有着彼此味道的小屋,似还能看到他在沙发上的残影。风呼啸,引起的风沙吹乱了屋角的画稿,一个个的他,被吹散在空中。

门打开时,他空洞的眼迎上她空洞的眼。

她惊慌,他冷然。

他对着她,终只是一笑。

她直觉得要伸出手,他却转身。九惜也是笑了,寂寞无人能懂。“洪冉,你要我做的我都已完成,但现在,请出去。”

她的声音依旧空洞而不带悲伤的。关门,淋浴,浇灌而下的水,满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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