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心灵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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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稗籽

在我的记忆里,扫稗籽是难以忘却的,如同一叶小舟飘荡在岁月的河流上永不消失。它在我生命的长河里曾泛起过耀眼的浪花。它所赋予我的是一种特别的感激之情,真是刻骨铭心,这话得从遥远的年代说起。

四十四年前,是我们国家三年困难时期,那时我还未尽孩提年龄。当时的宁夏农村,到处充满着饥饿的气息,农民生活艰难,食不果腹。苦苦菜被刨断了根,糠壳麸皮也没有了,榆树被剥光了皮,有的树叶、草芥也无法逃脱人的吞食。稍有能耐者外出打工、乞讨。不能出走的人,躯体乏力,精神萎靡不振,水肿者随处可见。当时种庄稼粗糙,农村中流传着顺口溜“种地种地心,田拐不问津,粮草混杂,亩产百八”。狂妄的稗草受宠于历史的环境,横行田里,分蘖多,长势快,躯干高于水稻,肆无忌惮地威胁着水稻的发育和生长,到了秋天又先于水稻成熟,未等收获,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果实——稗籽,齐刷刷地甩到田里(那时的稻田全部板茬越冬),为扫稗籽赐下良机。

为了弥补家庭口粮不足,我上中学的第一个寒假,随同家人和邻居们不顾寒冬腊月,数九寒天,身携所需工具,去扫稗籽。大人们常说,“冻的是闲人,饿的是懒人”“只有个穷家,哪有个穷滩”“干这种活,天越冷越好干”(田皮冻的越硬,稗籽越好扫),听着这些箴言,备受鼓舞,更坚定执著,到附近方圆数十里的稻田里寻找,扫起掉下去的稗籽。扫稗籽乍看起来是个粗活,实则是个艰苦细致的事,可真就像俗话说的“沙泥里面澄金子”一般。操作时,首先要认真察看,选择稗籽掉的多,且又平坦的田块,用一根长杆把竖立的稻根擀倒,而后用秃扫帚(旧扫帚)把稗籽、草芥和土扫成一堆一堆,再用笤帚跟踪细扫,特别是那些坑坑洼洼和稻根里窝藏的稗籽要掏出扫干净。然后用粗筛子隔出大柴和土坷垃,接着用细纱箩筛掉细土,再用柳条簸箕选出还伴有小柴小坷垃的毛稗籽,放在准备好的并平铺在田里一米见方的帆布上,用脚反复搓辗,直到认为合适的时候停止。最后用细箩筛除去细土,用簸箕簸掉小柴,择出还稍有杂质的稗籽。如此程序,反复操作,好一点的时候,一天能扫十斤八斤,一连扫上十天半月,积攒上百十斤,放在石碾上压,去皮取籽(其籽芝麻大小)。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苦尽甘来”。当金灿灿的稗籽米出现在眼前时,扫稗籽的人和家里人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满脸的喜悦,此时的高兴劲再甭提了……这稗籽米可熬成好喝的稀饭和煮出香喷喷的米面调和,如用石磨磨成面粉还可以做成甜滋滋的饼子或其他面食。这在当时的饭桌上是数得上的美味佳肴。

而今,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祖国建设突飞猛进,人民生活蒸蒸日上。稗籽对人类的恩惠成了历史。稗草早已除根灭迹,我的思绪禁伴随着悠悠浮云,漂向那久远而坎坷的途程,回看凝重沧桑的历史,别无他意,旨在缅怀过去,不忘昨天,以“知足”之精神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携手共进,描绘出更加辉煌而灿烂的明天。愿我们的好日子代代延续,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