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你先出去吧！”
正在思绪茫然间，门，从外被轻轻推开，然后，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袭华丽的白衫，一副俊朗的面容，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唇边，温柔如风的笑容，眼前的人，与那晚所见的他判若两人，只是，那声怒吼，依稀还在耳边。
那是他第一次骂我，第一次让我滚。
四目相对，此刻，竟然无言。
风，寂静的从空气里流过。
我在等着，等他开口。
可是，他沉默着，沉默到让我再也无法沉默。
“我会离开的，现在就离开。”
腹中既然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骨肉，怎么可能，还留在他的身边。
他怎么可能，会温柔如往昔的待我，而更重要的，是我再也无法面对他，多看一秒，都会觉得，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
所以，飞快的起身，顾不上乏力的躯体。
甚至来不及穿上鞋，便在长孙无垢出门后不久，逃也似的，想要从他身边逃开。
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可是，却快不过他的手。
坚实有力的手臂向我腰间挽来，只是轻轻一个回旋，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然后，双臂紧紧的，将我圈在一个挣不开的怀抱里。
四周，蓦然，寂静。
静得只听到耳边轻轻的心跳声，以及，他在头顶，平稳的呼吸声。
他说：“不要走，留下来，你是我的妻子，所以，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放心，我会好好待它，好好待你，再也不会冲你发脾气。”
“不，它不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听起来自然而真诚，没有半点的假。
如果抬头，是不是又会看到，他眼里那么多隐忍的伤痛和那么多的包容。
“你听到我的话没有，我说它不是你的孩子，你分明清楚，它是宇文成都的，不是你的。而我也不是你的妻子，我早就是别人的女人了！”
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残忍的，转过身，将话说出口。
“那是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些天，你沉沉的晕迷，像再也不会醒来一样，我想得很清楚，不管过去怎样，从今天起，将来，只有我和你，还有它了！”
他的手，隔着衣料，滑向小腹。
然后，轻柔的轻停在那里，仿佛在感受小生命的颤动。
眼角眉梢，平和自然的光芒，没有了那一日的耀眼，却平添几分平凡的温暖。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一丝一缕，纠缠而来：“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放心，我会给你时间，我也有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要相信，我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够了，别说了，你让我静一静。”鼻尖，开始酸涩。
“好，我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你得先把这些药喝完。”
药碗，在他唇边，吹荡起几许漪涟，然后，那些热气腾腾散去，只剩下微温。
他将碗递到我唇边，狭长如水的双眸，含笑看来，似乎，并不介意我对他的怒吼，并不介意我刚才，对他那些言语的伤害“还记得第一次的相遇吗？那时候，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女子，你应该有最快乐的生活，所以，从今以后，我所有的一切，将为此而努力。”
所做的一切，也为此而努力。
哪怕，会伤害到一些人，哪怕，会伤害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
从此以后，他的过去将不复存在，他将不再是那个甘作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云飞。
从此，站在世人面前的，将是一个，全新的李建成。
一个为了得到她的爱，去与那个同样绝世的男子争夺天下的男人。
那晚，他与窗外的宇文成都立下赌约：
两个男人，一个天下，谁赢得了江山，便永远的，拥有她。
战争，就要开始了……
狼烟滚滚的战场，曾经，他最厌恶的地方，如今，为了她，他愿意改变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为她，赢得整个天下！
夕颜，我的鱼儿，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受了伤，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
所以，不管将来我做错什么，你都一定要原谅。
退出屋子，替她掩上门，最后，透过门缝望去。
看到她单薄苍白的身躯在房中有些颤抖，他的眼，缓缓合上。
久久的，立在门外没有动，倾听着门内的动静，然后，和夕阳一起在黄昏中变得沉默。
人生，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江山社稷，天下，原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不过是一份闲情逸致，一种与心爱的人携手飘泊天涯，饮马江湖的自由。
但如今，已经得不到了。
所以，只能在这最后一博中，赌上生命中的全部。
晚风中，白色的衣，黑色的发，曾经，狂傲不逊的男人，一夕之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