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西顿动物小说精选——无障碍阅读学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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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人兽之争

剩最后一点鸡肉的那天,索伯恩整个早上都在提水,这得够他们仨对付即将到来的高烧才行。低热对他的攻击提前了,他的高烧比以前更厉害了。

他不时地从床头的水桶里喝水,一口气喝掉许多。之前他把水桶装得满满的,凌晨两点左右桶几乎空了,这时烧退了,他也睡着了。

天亮了,灰蒙蒙的,他被不远处的一种古怪的声音惊醒了——“扑扑拉拉”的拍水声。他扭头一看,离他的脸不到一英尺远,有两只亮闪闪的眼睛——一只野兽正在从他床边的桶里舔水喝。

索伯恩心里怕得很,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确信自己是在做梦。肯定是自己做了场噩梦,在梦里印度虎突然出现在了床边,但是舔水声还在响着。他抬眼看,对,它还在那儿。他试着想出声,却只是“咯咯”了两声。

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甩了甩,闪亮的眼球下面的鼻子吸了吸,这个生灵,管它是啥,跳下来前脚着地,从桌子底下穿过了木屋。索伯恩这阵儿彻底醒了,他用胳膊肘撑着慢慢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喊“嘘——嘘”,引得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又从桌底下出现了,那个灰影儿凑了过来。它静悄悄地走过地面,在最矮的那根木桩下滑过,到原先用来放土豆的窖口那儿消失了。

是啥东西呢?这个病男孩看不出一点眉目——是种食肉的猛兽,没错。他完全蒙了。他怕得发抖,觉得很无助,那一晚他睡一会儿又突然惊醒,在暗处一遍遍地搜索那双吓人的眼睛和那一大块滑动的灰影儿。早上他闹不清那是否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过他还是颤巍巍地去拿柴草盖住了那个旧窖口。

他们仨没有胃口,即使那样他们还得忍着少吃,因为现在他们只剩一块鸡肉了,科尼显然以为他们已经去了艾勒敦家,粮食也都有了。

又一天夜里,烧退了,索伯恩又乏又困,屋子里一阵儿“哐当哐当”啃骨头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四处看,看见小窗户那儿影影绰绰地印出一只大动物站在桌上的样子。他大喊,试着拿靴子砸这个入侵者。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从那个洞钻了出去,洞口大敞着。

这次可不是梦,他明白,女人们也明白,她们不只是听到了这只活物的声音,连那块鸡肉——他们最后的一点儿口粮也全没了。

可怜的索伯恩那天几乎没下床。病女人们气哼哼的埋怨声逼得他不得不动弹。在泉水下游他找到了几个浆果,和其他两个人分着吃了。和平时一样,他为低热和干渴做准备,但加了一项——他在床边放了一把旧鱼叉。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样武器,现在枪是没用了,还有一支松根蜡烛和一些火柴。他知道那只野兽又快来了——来时饿着肚子。它找不到吃的,最自然不过了,他想,那就吃躺在那儿、无援无助的活猎物呗。他想起了那只棕色小鹿软绵绵的身子被这同一张残忍的嘴叼走的样子。

他重新用柴草把洞口盖住,筑了个护台,那晚和往常一样,只是没有猛兽登门。他们那天的口粮是面粉和水,为了做饭,索伯恩只好用了一些堵洞口的柴草。露说了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认为自己现在的身子轻得能飞起来,就试着起身,可是刚到床边就不行了。索伯恩又做了同样的准备,熬过了那一晚。可一大清早他又被床边恼人的拍水声惊醒了,像上次一样,还是那对亮闪闪的眼球,那只大脑袋和窗户透出的微弱曙光映衬下的那个灰影儿。

索伯恩使出全身的劲儿想大喊一声,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下。他慢慢地起身,大叫:“露,玛格特!猞猁!猞猁又来了!”

“愿主保佑呢,我们拿它没辙儿。”传来答话声。

“嘘!”他又试着赶这只野兽走。它跳上床边的桌子,立起身冲着不起作用的猎枪吼叫。他想它会跳穿玻璃,因为它对着窗户站了一会儿,可是它转过身,瞪着男孩,他看见那对眼睛亮闪闪的。他慢慢起身走到床边,求神帮助,因为他觉得不是猞猁死,就是他亡。他划一根火柴,点燃他的松根蜡烛,拿在左手上,右手握着那把旧鱼叉,打算和它斗上一番,可他太虚弱了,只好拿鱼叉当拐杖。

那只野兽站在桌上不动,身子微蹲,像是要一跃而起。烛光下它的眼睛闪出红光,它的短尾巴左右甩着,叫声更尖了。索伯恩的膝盖磕在了一起,但他还是握平鱼叉,有气无力地向那个野东西刺去。就在那时,它跳了起来,并没有冲着他过来,不像他料想的那样——火光和男孩那副拼命的样子起了作用——它跳过他的头顶,落在远处的地上,马上溜到床底下去了。

胜利只是暂时的。索伯恩把蜡烛搁在木屋的壁架上,然后双手握叉。他在搏自己的命,他明白。他听到女人们低低的祷告声。他只看见床下那双眼睛闪着光,听见那叫声越来越尖,那野兽就要行动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稳住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鱼叉刺了出去。

鱼叉击中了某样比木头软一些的东西,床下传出一声惨叫。男孩全身压在这件武器上,那兽挣扎着要扑他,他感到它的齿儿和爪儿在把上磨得“嘎吱嘎吱”地响,它渐渐挨近了,它的胳膊和爪儿很有劲儿,正向他伸过来,他顶不了多长时间。他用上了所有的劲儿,比先前大了一点,那兽身子晃了晃,叫了一声,一下子就垮了,服了软。朽了的旧鱼叉头断了,那兽跳了起来,冲着他跃了过去,但没碰着他,而是穿过洞口走了,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索伯恩倒在床上,没了知觉。他不知在那儿躺了多久,在大白天里才醒过来,听见有人在兴冲冲地大喊:“嘿!嘿!你们全死了吗?露!索伯恩!玛格特!”他没力气答应,只听外面一阵马蹄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门硬是给推开了。科尼大步跨进来,英俊热忱一如既往。可一踏进这个悄无声息的小屋,你瞧他脸上闪过的那副恐怖和痛苦样儿!

“死了?”他失声喊道,“谁死了?人呢?索伯恩?”接着又道:“是谁?露?玛格特?”

“科尼——科尼”,铺那儿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她们在那儿,她们病得不轻。我们没吃的了。”

“哎,我真够傻的!”科尼一遍遍地说,“我还以为你们去了艾勒敦家,啥都有了。”

“我们没逮着机会,科尼。你刚走,我们仨就倒下了。接着猞猁来了,吃光了鸡,连屋子里的吃的也一点没剩。”

“好啦,你和它扯平了。”科尼边说边指着那道穿过泥乎乎的地面一直拖到外面木桩下面的血印子。

吃得好,护理得好,又有好药,他们全都康复了。

一两个月之后,女人们想要一个新的过滤桶,索伯恩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棵空心的椴树,有大个的啤酒桶那么大。”他和科尼去了那儿,把要用的那一截往下切,这时他们在最里面发现了两只小猞猁和猞猁妈妈风干了的尸体,在老猞猁的一侧身体里是那根与柄断开的鱼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