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彻夜畅谈
星期一的早上,饶焰枫在学校里碰到余菲时,她已经恢复到平常的装扮,一见面就用很大的声音对他说:“早上好!”
“早上好。”饶焰枫有点吃惊地看着她远去的轻快活跃的身影,没滋没味地想她这么开心一定是因为星期六下午在书店遇到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他们相处得一定很愉快吧?虽说余菲大大咧咧的确实没有一点女人味,但她爽朗的笑声和善变的表情还是有一点点吸引力的,而这,正是饶焰枫缺少的,不过,他不觉得缺少这些有什么不好,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变成余菲那种德行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唉——话说回来,象余菲那样的性格还真是独特,能受得了的人不多。
一个早上饶焰枫脑海里都盘旋着挥之不去的各种念头,在这些念头里变来变去的都是余菲的脸,只有在他全心投入到课程中的时候才能忘掉一切,一旦停下来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尤其是一个中午都没见到余菲的人影之后他的念头就变得更加复杂,于是他冲进厨房,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狠狠地淋了一会儿。
“怎么了?”占志宏探头进来好奇地问。
饶焰枫吐掉流到嘴里的水,伸手拽过毛巾擦拭头发,一边平静地说:“天热,洗个头。”
下午下班后,余菲又失踪了,剩下的三个人只好先回到租住屋里,顺便从菜场里带了些菜回来。
正在闲聊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双手背在身后的余菲兴冲冲地几步跨到大家面前,“当当当当——”她双手往前一送,一朵玫瑰和一盒小巧的蛋糕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饶焰枫的心没来由地向下一沉。
“谁送你的?”尤莉问,“又是鲜花又是蛋糕的,你的仰慕者吧?”
“错!”余菲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转回身靠在桌沿上说,“我送我自己的。”
“什么日子?”尤莉恍然明白过来,“哦——你的生日吧!”
“对,请大家吃蛋糕。”
听余菲这样说,饶焰枫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早说?”占志宏说,“好让我们大家为你庆祝一下嘛。”
“我就是不想这么麻烦。”余菲拆开蛋糕盒子,“随便买了一个小的,要吃吗?我只要你们帮我唱一下生日歌就行了。”
“等一下,”饶焰枫忽然说,“我去弄点菜。”
“这个星期是我做饭。”尤莉有点意外。
“难得有人过生日,我来吧。”说着,饶焰枫已经到厨房里去了。
余菲对着厨房里大喊:“我说了不要太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晚饭也要吃。”占志宏出门,“我去拿点酒来。”
尤莉对余菲展开一个很可爱的笑脸,说:“我们呢,就把客厅里整理一下。”
所有的人都忙开了,余菲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桌子被移到客厅中央,尤莉找来一个空了的化妆品瓶子洗干净插上花摆在桌子正中间,客厅里所有碍手碍脚碍眼的东西都被丢进睡房。啤酒拎来了,靠墙角放着,饶焰枫做出的菜一道道地端上了桌,围着花瓶摆开,没有酒杯就用各自的水杯代替,大家围桌而坐,客厅里霎时间变得很有气氛。
尤莉使劲闻着菜香,赞叹地说:“饶大队长,看不出你做菜蛮厉害的。”
“没什么。”饶焰枫掩不住高兴。
“来,先为寿星干一杯!”占志宏率先举起杯子。
尤莉歪起头,好笑地说:“先要吹蜡烛、许愿。”
“啊,对、对。”占志宏朝向余菲,“蜡烛呢?”余菲摇头,他便随手拿起一根筷子插到蛋糕上,歉意的说:“还没用的,很干净,你将就着吹吧。”
余菲咳嗽一声,双手合十,张开嘴,尤莉提醒她:“不用说出来,心里想着就行了。”
“你们知道了也没关系。”余菲调皮地笑一下,朗声说,“我愿我今天能做一个很温柔很乖的淑女,决不发脾气。”她倾身向前,对着筷子吹了一口气,“好了。”大家笑开了。
饶焰枫抽掉筷子,去厨房里换一支出来,余菲欢呼一声:“开吃!”大家就唏哩哗啦地忙碌起来。
“现在可以干杯了吧?”占志宏的杯子又举了起来。
“干杯——”大家一起喊起来,四只不同的杯子碰到一起,啤酒泛着泡沫荡起来,混进其他杯子里。
余菲一仰脖子将酒喝了个底朝天,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一饮而尽,空了的杯子又被满上,四双筷子争先恐后地伸进菜碗,然后一声接一声的赞美从占志宏、尤莉和余菲的嘴里冒出来。
“啊——真好吃,”余菲看着面色微红的饶焰枫说,“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
“失敬、失敬,”占志宏的大手横空伸过来拍到饶焰枫肩上,“有两把刷子,兄弟我甘败下风。”
“标准的‘新好男人’!”尤莉拍手。
“饶焰枫你真是投错胎了,”占志宏说,“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追你。”
“瞎说什么,”尤莉双手托腮,“他这样的男人才是稀世珍宝。”
占志宏的声音粗起来:“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谁叫我先认识你呢?”尤莉眼光流转,撒娇地看他一眼,任他有再大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喝酒啦!”余菲大叫一声,“你们两个真恶心!”
“注意你的淑女形象。”尤莉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她,她立刻换了表情。
“喝——酒——啦——”余菲用极柔极柔的语调把这三个字轻轻吐出来,同时缓缓举起酒杯,然后唇角一牵,牵出一个柔媚的笑。
大家都笑翻了,尤其是占志宏,捂着肚子,话都说不连贯:“你……你这个怪样子!”
“说真的,余菲,”尤莉好不容易忍住笑,“你确实不像个女孩子,你做出那种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别扭。”
“是吗?”余菲苦笑,“这个表情怎么样?”
饶焰枫无声地笑,笑容是温暖的,他想起余菲穿裙子的样子,其实蛮像女孩子的,他为自己能看到那样的她而暗自得意。可惜,她不是因为他而穿成那样的。啊——又乱想了。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盘子里的菜空了、瓶里的酒干了、盒子里的蛋糕失踪了,只狼狈地残留了些奶油,灯亮起来,桌上一片狼籍。几瓶啤酒下肚,大家都微有醉意,一个个眼睛闪闪发亮、兴致高昂,占志宏用筷子敲着桌子唱起歌来,大家都随声附和,一时间,小小的客厅里热闹非凡。
几声轻巧的敲门声响起,大家没有注意,敲门声大了些,大家还是没注意,等到门被人擂得山响时大家才停住口呆望向声音的来源。饶焰枫起身去开门,随即让开身体,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罗云娜拿着画夹大方地进来,她浅浅地鞠了一躬,说:“各位老师你们好,打搅了,我是来找饶老师的。”她大拇指一弯,朝向饶焰枫,原本黄色的头发今天变成红色,神气活现地顶在她的脑袋上,“饶老师,我有些绘画方面的问题想麻烦你。”
饶焰枫一口回绝:“今天不行,明天你到学校里再问吧。”
罗云娜的眼光在桌上一溜,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了解地说:“有老师过生日吧。饭都吃完了,为什么不出去玩玩呢?我姑姑开了一家很棒的迪厅——酷皇朝,听说过没有?在那里面蹦迪最爽了,我带你们去吧,不要钱,我请客。”
“不行,”饶焰枫摇头,“我不喜欢蹦迪。”
“哎呀——”罗云娜喊起来,“不要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不就比我大四、岁吗?这么老气横秋的。再说,也没谁规定老师就不可以蹦迪啊!去吧、去吧,我保证你们会喜欢。”
“去吧,”占志宏来了精神,“正好也想出去逛逛,难得学生这么热情,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太好吧。”
“还有谁想去?”饶焰枫问。
“我。”尤莉和余菲同时举起手。
“好吧,我们走。”饶焰枫接受了多数人的意见。
“跟我来。”罗云娜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第一个出门。
酷皇朝是一家很有名气的迪厅,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在舞池中踩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跟着台上狂舞的领舞者群魔乱舞,里面灯光闪烁、人影憧憧。第一次来迪厅的饶焰枫完全无法习惯迪厅里震撼的感觉,更别说象他们那样在那么多人面前放纵地扭动,强劲的舞曲中,占志宏、尤莉和余菲早不知道舞到哪里去了,他却只能站在舞池边皱着眉发呆。罗云娜陪在他身边,已经怂恿过他好几次了,但都被拒绝,他越是这样,罗云娜越是为他着迷。
余菲在人群中舞动着,虽然看不见,但她的感觉还留在饶焰枫停留的位置。这个家伙,呆头鹅一样,只会站在那里发呆,不过,他安静的样子还真象一副画呢,所有的喧闹和运动反倒都成了他的背景,烘托出他与迪厅格格不入的气质。只有一点不好,那个罗云娜为什么老跟着她,一副眼巴巴献殷勤的样子,明显的别有用心,这种画面看了就叫人生气,所以余菲索性离远一点,眼不见为净。但是舞着、舞着,她还是舞出人群,出现在饶焰枫面前,头一歪,手伸到他面前。饶焰枫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余菲没想到他会接受,高兴得一用力,把他拽进舞池,留下罗云娜一个人在那里瞪眼睛。
“来吧,象我这样,你别担心,没人会注意你的,如果你缩手缩脚的倒会有人看你的笑话。”余菲蛇一样灵活地扭动身体,潇洒又有活力,看得饶焰枫发呆。“怎么了?”余菲凑近一点,“听不清我说什么是吗?”
“不是的,”余菲的气息吹拂到他的脸上,他心慌地退后一步,“我一点都不会。”
“学嘛。”怕他听不清,余菲又向前一步。
饶焰枫不想后退了,他觉得和余菲靠这么近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他的头贴近她耳边,说:“我不喜欢呆在这么吵闹的地方。”
“是吗?”余菲的动作停下来了,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笑着说,“那我们溜。”
“好。”饶焰枫的心雀跃起来,他拉起她的手,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门在哪里?”
“跟我来。”余菲拉着他很快找到了出口。
出了门,饶焰枫深吸几口气,忽然从被音乐声震得发烫的空气中出来竟觉得平时喧闹的街道这时格外寂静,格外清凉舒爽。“你常来吗?”他问。
“两、三次吧。”
“现在去哪里?”
“慢慢走回去你看怎么样?”
“好。”
两个人并肩缓缓而行,银白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身前身后地追随着。不想说什么,只愿享受这舒适和谐的宁静。
不知不觉,离租住屋已经不远了,余菲首先打破寂静,说:“快到了。”
饶焰枫微微一笑:“上去吗?”
“上去,我肚子饿了,想找点东西吃。啊,想不到你的烹调技术那么好。”
“我很小就开始学习自己做饭,慢慢就练出来了。”
“是吗,我也从小自己学做饭,怎么就没练出来?”
“我喜欢烹调。”
“哈,我不喜欢。”
说着话,他们已经打开门进入客厅,客厅里还和离去时那样凌乱,饶焰枫叫余菲把厨房里的事情都交给他就把桌上的脏盘子脏碗收拢来利落地端进厨房里,余菲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于是按原样收拾客厅。厨房里安静了一阵子,余菲不由得猜测饶焰枫在里面干什么,然后响起打火声,紧接着是食物在油里煎熬的“吱吱”声,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饭就端出来了,光闻香味就能想象得出味道的美妙。
“不好意思,就一点剩饭和几个土豆,将就着吃点。”饶焰枫把饭端到余菲鼻尖前,诚恳的说,好象没有东西吃是他的错。
“给我的?”余菲不知所措。
“嗯,我不饿。”
“谢谢,我不客气了。”余菲接过碗筷,坐到桌边吃起来,吃了两口又看一眼还呆站在那里的饶焰枫,“你也吃点吧。”
“看你吃就行了。”他果然在她的对面坐下,安静地看她。
饭很好吃,香而软,是余菲从没吃过的恐怕也不会有比它更好吃的美味,她吃得什么都忘记了,很开心,很快乐,偶尔抬眼看一下饶焰枫,就觉得他从没有过的可亲可近,那月光下的湖水一样柔和而深沉的眼神里闪烁着微光,嘴角噙着若有所思的微笑,看着她吃东西的神情很专注。
“我觉得你今天帅极了!”她脱口而出。
“啊!呵呵——”饶焰枫的笑容很受用地扩大,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嘴。
“笑就笑嘛,捂住嘴巴干什么?又不是女孩子!”余菲嚷着,伸手拉开他的手,“没看过你大笑的样子,其实蛮有型的,你应该多笑。”
“我平时笑得很少吗?”
“对,老气横秋的。”余菲又低下头去吃炒饭,一碗饭就快见底了。
真好!没想到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竟会是一种享受!她含了满口的饭,闭着嘴咀嚼,速度很快,全神贯注的模样很好笑,抬眼看人的时候双眼星星一样闪亮,还会满足地笑一下,有点孩子气,一想到她正吃着的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饭,饶焰枫就从心底里涌起自豪的成就感。
“还有吗?”余菲把空碗递到他面前,他笑着摇头,“噢——”余菲惋惜地砸咂嘴。
“以后再做给你吃。”饶焰枫很怜惜她谗虫还没喂饱的样子。
“喂,你小时侯是个什么样子?”都是酒精作怪,余菲心血来潮。
“那个啊……”饶焰枫开始回忆。也是酒精作怪,从不愿多嘴的饶焰枫也心血来潮,有了自爆内幕的冲动。
余菲抢着说:“是不是拿个凳子垫在脚下、围着大围裙、挥动大锅大铲、满头大汗炒菜的样子?”她边说边比划。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小时侯也是这个样子呀!”两人相对失笑,随即升级为大笑,笑得无法歇止。
“哐——”一声,门被撞开了,怒冲冲的尤莉一步步地逼过来,质问道:“要走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差点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余菲耸肩。
“好哇,原来是开小灶!”占志宏得理不饶人,“说!怎么平息众怒?”
“罚我实习期间包下做饭好吗?”
饶焰枫一开口,全体一致通过,占志宏和尤莉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喜滋滋地洗澡睡觉,临进门前还破天荒地同饶焰枫道晚安:“为了你以后做的美味佳肴,我们祝你天天有好梦。”
趁着占志宏和尤莉吵闹的这段时间,饶焰枫把厨房里收拾干净,等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切陷入安静,他又回到桌边坐下,“你小时侯是什么样子呢?”他问一直没离开桌子的余菲,潜意识里,他固执地认为她是在等他的,他希望这样。
“我小时侯……”余菲的眼睛转了转,慢慢说起来,“我的家庭很复杂。我妈妈有过两次糟糕的婚姻,都离了,前一次生下姐姐,后一次生下我,姐姐跟了她爸爸,她常来看我们,对我们很好;我呢,一直跟妈妈两个人生活。妈妈工资不高,生活得很清苦,她下岗后借钱摆了个烟摊,生活才慢慢好了。”
“你跟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饶焰枫的心温柔地痛了一下。
“你爸爸妈妈也离婚了吗?”余菲意外之余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
“不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哎呀!你真可怜!”余菲是真心地觉得他比自己还不幸。
“不,爸爸对我很好,他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开了家书店,我们一直生活得衣食无忧又快乐,我不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小时侯却觉得自己很可怜,吃不饱、穿不暖,妈妈脾气又急躁,我们常吵架,她生起气来还会打我。她总说谁都是靠不住的,凡事都得靠自己,对我的要求很严格。‘我是没读过什么书,我只知道我这辈子谁都没靠,都是自己熬过来的,我不想求人,也不想被人欺负’。”她学着妈妈的语气说话,眼圈却不争气地发红,“这句话说得多了对我的影响就变大了,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有时想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我尽我最大的努力读书、把身体锻炼得比男孩子还要棒,我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念头——我决不能输!可是……我却想不明白我在跟谁争?争什么?”她嘴唇微张,却在一瞬间发不出声音,随即急速地别过脸去,转回来时笑容重新浮现。
饶焰枫心底痛楚的涟漪一圈圈扩大。这个总是发着脾气的女孩子啊,却是用着多么脆弱的理由支撑着她强悍的外壳,一个人苦苦奋斗!难道没有一只手可以穿越她的外壳去抚摩她柔软的内心吗?“你说吧,我听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饶焰枫不敢肯定自己能对她有什么帮助,他清楚地感到,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一双倾听的耳朵。
余菲被他鼓励的眼神诱惑着,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说了很多、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说得很痛快,越说越放松,饶焰枫随时附和着她,有时在她的要求下也会说说自己的事情,他们就一起欢笑、一起叹气,最后说到两年前那次阴差阳错的醉酒时,两个人一起爆笑起来。
“你喝酒的时候对我那么友善,后来看到我却象看到魔鬼一样,我当时气坏了。”余菲捶着桌子,笑得肚子痛。
“是啊,你确实把我吓坏了,尤其是听说我居然会和你那么失态地在餐厅里喝得烂醉,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饶焰枫在心里叹道,现在回忆起来居然觉得蛮有意思的。
“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余菲趴到桌上,侧脸仰视着他。
“至少有两点相同,都被人甩了又都是单亲家庭。”
余菲满足而放松地长舒一口气,感激地说:“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心里舒服多了,谢谢你!”
“我也是第一次说得这么痛快,我也该谢谢你。”他低头注视她,发现她的眼睛正慢慢合上,“喂,你……”她已经甜甜地睡去。
天色微明,看到窗外的晨曦,饶焰枫这才惊觉他们竟聊了整整一夜!多么美好的一夜,相信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论何时想起来都会是甜美的,就象余菲说谢谢时的笑容。他抱起她,放到她房间里的床上,然后坐在她身边,一次次地抚摩她乱糟糟的短发。多么柔软的短发,一丝丝地在他的指间滑过,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微妙情愫正通过这些发丝千丝万缕地渗透到他心里,他整个身心都在这些柔软的疼惜中微微颤粟。
他留下一张字条压在她枕边,依依不舍地掩门出去。
是谁的手这样温柔?在头上抚摩着,传来阵阵温暖,那是可以信赖的、可以依靠的、可以引导人进入平静松弛的温暖,酥麻地由头顶流遍全身,无法抗拒,也不愿抗拒,只想被这温暖包裹,安静地睡,睡到永不醒来……啊!不!实习怎么办?
余菲猛然坐起身,茫然四顾,窗帘安静地合拢着,却挡不住阳光的炽热,她抓起手表来看,啊——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大家都要回来了!她的脚伸到床沿下,狂乱地找她的鞋,然后猛然间,她看到了枕边的纸条,她小心地抽出来,看到上面写着:好好睡,我会帮你请假。
这……一定是他写的!她笑着倒回床上。真好!被人这样呵护、这样体贴着真好!真好……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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