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淡蓝色的烟雾自手指间袅袅升起,渐渐弥散开来,整间屋子里都是这醉人的蓝色空气。雷媚的黑眼睛显得空茫而遥远,散落的针管跌落在地上,她闭上眼睛,吐出一个烟圈,唇边浮起一丝惬意的微笑。
“我回来……”荆雷一进来就撞见这一幕,他怔了一下,随即迅速关上了门。
雷媚没有睁眼,仿佛沉浸在一个奇妙的世界里,整个人都显得很放松,而且舒服。
荆雷拾起针管,疑虑地看了雷媚一眼,道:“妈,这是什么?”
雷媚轻轻地笑起来:“那是让我快乐的好东西。”
荆雷脸色一变:“你真的吸毒?你!”
雷媚的眼睛睁开一线,轻蔑地瞥了荆雷一眼,脸上显出厌烦的神情:“别烦我。拿来!”伸手去抢针管,荆雷甩开她的手,将针管丢进了纸篓。雷媚也没什么力气去和他吵,摆了摆手,道:“算了,一次性的,丢就丢吧。”将烟凑近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又是那种沉醉的神情。
显然荆雷现在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理会的,荆雷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从他有记忆起,母亲就是堕落而颓废的,而且对他十分冷漠。但是他从未想过,母亲竟然也会吸毒。毒品啊,她难道不知道沾上这种东西就等于是在自杀?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荆雷咬牙。
“嗯,酒吧。”雷媚随口应道。
荆雷转身冲了出去。
“嗨,雷。”K酒吧的老板娘蛛蛛向荆雷招呼,穿着红色紧身裙的身体曼妙多姿,她的皮肤光洁而明亮,一点也不像过惯夜生活的人。
把蛛蛛拉到角落里,荆雷问:“这里有人卖毒品?”
蛛蛛的手游移上他的胸,轻笑道:“你才知道吗?”
荆雷道:“是谁?”
蛛蛛看了他一眼,手指滑进他的衬衫,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荆雷道:“我想知道是谁卖毒品给我妈。”
蛛蛛柔若无骨的身体贴近他,呼吸拂在他脸上:“她不想,谁也不会强迫她。”言下之意,是雷媚主动要买毒品的。
荆雷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蛛蛛咯咯一笑,稍离开他一些,道:“他们可都是黑社会,你拿他们没办法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两个月了吧。……你什么时候才答应去我家里?”
“去你家做什么?”
“呵呵,写作业。”蛛蛛热情的红唇贴上荆雷冰冷的唇,这个男孩实在太俊,让她很想犯罪。
荆雷偏开头,道:“我要替她请假。”
蛛蛛微笑:“你想送她去戒毒?”
荆雷点头,蛛蛛实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雷,我比你更了解你妈妈。”蛛蛛整理好他的衣服,“她不会去的。”
荆雷不语。
“我看她一直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你。这世上大概没有会让她牵挂的东西。没有牵挂又不爱惜自己的人,呵呵,你就随她去吧。”
明知道蛛蛛说的是事实,但心里就是不能这样放任妈妈沦落。荆雷咬了咬牙。
“哟,老板娘,你的小男朋友?”一个调笑的声音响起。
是个中年男子,高大,五官端正,衣着随意但都是名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笑张的嘴里,牙齿有些尖利,像某种野兽。
蛛蛛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厉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厉先生举举手中的酒杯:“有一会儿了。”他上下打量着荆雷,眼睛越来越亮。
蛛蛛道:“厉先生,他不是那种人。”
厉先生但笑不语。
荆雷明白这个厉先生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牛郎,顿觉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猥亵不堪,厌恶地扭转头。
“道上的朋友我也有一些,要说不让他们来这里卖药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卖给某个人——”厉先生拖长了声音,显然刚才他们的对话全被他听了去,适时掐断没有讲出来的语意,足够诱惑。
荆雷愣了愣。
厉先生唇边的笑意更深:“你姓雷?”
“荆雷。”
“唔,小雷,请你喝杯酒怎样?”毫不掩饰对他赤裸裸的兴趣。
无限的诱惑。可是,值得吗?就这样堕落?
厉先生见他没有出声,大手搭上他的肩,两个人的身体接近了,才显出男人和男孩的差别。
他不介意用自己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可是,他有底线。轻轻推开厉先生的手臂,荆雷对蛛蛛道:“我先回去了。”擦身而过。
厉先生对着他的背影笑了,好骄傲的男孩。
看着厉先生的笑容,蛛蛛脊背上一阵发冷,勉强道:“他还是个孩子。”
“哦,”厉先生毫不在意,“对我们来说,年龄有意义吗?况且,依我看,你已经快把他吃掉了。”
“放过他。”
“咦,这是你说的话吗?为一个……男孩求情?”厉先生掏了掏耳朵,微眯的眼里射出冷光。
蛛蛛倒吸了一口气,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这个人,她是惹不起的。
**** **** **** ****
荆雷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路灯那桔色的光芒浅浅地漫延至他的脚下。真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妈妈那醉生梦死的面孔。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振作一些,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非要把自己弄得像个鬼似的?
曾有人真心向她求婚,愿意带她出国生活,她不屑一顾。也有人想捧她成歌星,她却把酒泼得人一头一脸。但是,为了几个小费,她倒愿意站在客人的桌子上跳勾魂艳舞,或者低三下四去向小流氓借高利贷。不知道她脑子里的神经是不是搭错了线。
荆雷把脸埋进手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嗤!”一声嗤笑让荆雷惊动了一下,厉先生站在路灯下,张嘴对他笑着,牙齿闪着蓝光。
荆雷起身便走,厉先生拦住他:“别走啊,我可很久没看到像你这么可口的男孩子了。”
荆雷脸红,是气红的。“让开!”他的声音冷,眼神更冷。
厉先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将手伸向荆雷的肩,荆雷闪身——那手如影随形,牢牢抓住了他。
“呵呵,长相俊美的少男少女,肉味更加可口。”厉先生大笑,身子已化成一条巨蛇,长着九个脑袋,九张脸个个狰狞,将荆雷的腰缠裹着举到半空,便要往嘴里送去。
他是一种名为相柳的妖怪,不仅法力强大,而且身有剧毒,所行之处寸草不生,所以一般的妖怪都对他惧之三分。
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荆雷掏出手机用力掷向相柳的眼睛。相柳痛呼一声,一只眼睛立刻肿了起来。尾巴一甩,将荆雷摔在地上。
荆雷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摔散了一样痛,他挣扎着爬起来,没来得及跑来便又被相柳的尾巴缠住。
“本来想一口吞下你,现在我改了主意――我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吃掉你。先从你的脚开始。”相柳的眼睛里泛着血红的光芒。
看来是逃不开了,荆雷不甘心地挣扎着。
“哟!胃口不错嘛。”街角闲闲地走来一个人,笑眯眯地向相柳打着招呼。
“陆……陆老师?”荆雷惊讶极了。
相柳血红的眼睛一转,恶狠狠地道:“你来干什么?”
陆明耸耸肩膀:“他是我的学生。”
相柳看看荆雷,咽了口馋涎,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是非吃他不可。”将荆雷丢开。
陆明道:“听说襄和路上有家西餐馆做的牛排不错。”
相柳摇身化成人类模样,摸摸鼻子,道:“我喜欢吃五分熟的。”跟在陆明身后离开,陆明回头向荆雷笑道:“嘘,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和这个贪吃的家伙认识啊。”
荆雷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风吹过,这才发觉冷汗早已湿透了衣服。
**** **** **** ****
远古洪荒,天地苍茫,干裂的大地上一支队伍缓缓而行。数十个人,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素白着脸,没有表情。
突然天降暴雨,有军队呐喊着冲杀上来,有手起刀落飞滚的头颅,也有被法术燃成焦灰的身躯。被追杀的少女们人数虽少,但不见得束手被杀。到处都是断肢残臂,血腥气逼得人作呕,沈衣干呕着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却是老师的怒容。糟糕,又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老师,我胃疼。”沈衣乖巧地举手。
看她连连作呕的模样,老师将信将疑:“那你快去医务室吧。”
顺利逃生。
幸好焰有教她用意念控制自己的能力,不必时时看穿妖怪的本相,所以也不用在陆明的龙头下瑟瑟发抖了。
向陆明讨了两片维生素服下,安慰自己算是吃药了,没有骗老师,沈衣坐在椅子上和陆明聊天。
自从知道陆明是妖怪之后,她就萌发了无限的好奇心。作为一只妖怪,为什么要到人类的学校里当一名校医?只是不好意思让陆明知道她能看穿他的原形。
“陆老师,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吗?”
“哦?我以为你会问我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呢。”陆明忍不住笑了,最近又流行什么新电影了吗?里面有演妖怪的事吗?看来他要补习一下了。
“呃,也可以啦。那你信吗?”沈衣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呢。
“信啊。”
“可你是学医的呀。”
“所以更信啊。”
“难道陆老师见过鬼?”
“是啊。”
“真的?讲讲看。”
“那是在大学的解剖室里,有一具无名男尸,是自愿捐献的,某日我和同学为了第二天的考试偷偷潜进解剖室,准备偷看是哪具尸体作为我们明天考试的题目。突然,神秘的脚步声出现了……”有意放低声音,加重神秘气氛。
沈衣不给面子:“老师,那是网上流传的恐怖小说的情节吧。”
啊,罪过罪过,骗人还不下点功夫,真是失败啊。陆明自责。
沈衣猜测,妖怪的寿命是人类可望不可及的,不知道陆老师活了多少年,几百年?几千年?他又看过多少人世沧桑呢?也许,在妖怪的眼睛里,人类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吧。不知不觉,她也沾染了焰的淡淡嘲讽。
是啊,活不过百岁,却在为闻名利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小则落井下石,大则战火连绵。争来争去,睡不过窄床一张,死不过三尺薄棺,几十年岁月匆匆而过,什么也没留下。倒是生老病死爱恨离别,人类这几十年的生活苦不堪言啊。
“啊。”沈衣轻呼一声,突然惊觉自己的想法有些怪异,似乎是在抽离人类的身份而冷眼旁观一般。
“怎么了?”陆明问。
沈衣回答得莫明其妙:“做妖怪不老不死,那是不是也很可怜?啊,不对,他们又不是人类,有自己的种族,应该不会觉得太孤独吧。看着身边的人类死去,大概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世事沧海桑田地变化,妖怪一直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陆明怔住了,半晌才道:“也许,对于有的妖怪来说,是为了守护他觉得重要的东西吧。”
“是什么才会让妖怪觉得重要呢?”
陆明又沉默半晌,道:“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没人能记清那到底是多久之前了,有一只叫应龙的妖怪,他从天上溜到凡间来玩,遇到了炎帝的小女儿精卫。精卫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她倔强、坚强、乐观,在她眼里没有不可能的事。应龙和精卫两情相悦,就留在了人间。后来,精卫在海中淹死,精魂化成了小鸟,除了填海报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再记得曾经相爱的应龙。应龙非常难过,这时候他遇到了黄帝。
“黄帝是个伟大的人,他宽容睿智,一心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对待敌人也从不抹杀他们的功绩,因此有许多半神、妖怪甘心为他效命,例如风后、常先、大鸿、王亥……应龙也成为了他手下的勇士。
“黄帝的部族叫夏部落,是蚩尤的苗部落最大的对手。蚩尤为人骄横狂妄,放纵部落的勇士烧杀抢掠侮辱妇女,周围许多小部落都对他恨之入骨。蚩尤一向将深得人心的黄帝视为眼中钉,终于挑起了战争。
“黄帝与蚩尤大战,应龙一直都是前锋,帮助黄帝打败了蚩尤,重伤了他的兄弟夸父。黄帝升天后,当年并肩作战的妖怪、半神、人类一一离去,但是这打了三年的战争让应龙经耗尽了神力,再也飞不回天上去了。他只好留在人间。其实,即使能飞回天上,应龙也不想回去。因为在人间有他最爱的人啊。即使那个人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是只要他能看到她,就好。
“因为应龙能兴风作雨,所以见过应龙的人类,在大旱之年会扮成应龙的模样求雨,呵呵,舞龙就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爱的是精卫,那个面对波涛怒涌的大海也绝不后退的少女。
“不知道叶公遇到的那条龙是不是应龙?”沈衣突发奇想。
陆明看了她一眼:“是他。还以为遇到知己,谁知道不过是个骗子。”
“也许叶公是真心喜欢龙的,只不过突然见到真龙,因为气势太强,他没有心理准备,才会被吓到。”第一次看到陆明的真身,她也一样吓得半死。
陆明摸摸下巴,思考:“这么说是应龙错怪他啦?”
呵呵,这个陆老师,蛮好玩的。
一下课,沈焰照例又来找沈衣聊天:“姐姐,晚上我想吃韩国烤肉。”
“哦,那去那家雪山韩餐馆吧。临家近,而且听说价格也不贵。”
“好啊。那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去哪儿玩呢?”
“我想……呃,焰,他怎么一直在看你啊?”沈衣示意沈焰看身后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一直在看着沈焰,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沈焰微一皱眉:“王斌,你有什么事么?”是他班上的同学,上次他揍那几个勒索他的学生时,好像王斌也在场的。
王斌慢腾腾地走过来,慢腾腾地道:“沈焰,明天我生日,想请你去我家玩。”
你生日关我什么事啊?沈焰正想嗤之以鼻,沈衣却高兴地道:“太好了。焰,你刚转学就交到了好朋友啊?”
谁稀罕什么好朋友啊?沈焰没吱声,看着姐姐的笑脸,心想姐姐没什么朋友,大概是希望他能多交些朋友吧。想到这里,便对王斌说:“行啊,明天我和姐姐一起去。”
王斌显得很高兴:“我家就在天兴花园B座26楼10号,我等你们啊。”
沈焰不在意地挥挥手,心里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多交些朋友,好让姐姐也能多接触一些人?不过,朋友多了是麻烦啊。
**** **** **** ****
天兴花园B座,沈衣和沈焰按照地址找到王斌住的地方,在电梯前却碰到了荆雷。
“雷,你怎么在这里?”沈衣有些惊喜。
荆雷闷闷地道:“来看朋友。”其实是被妈妈吩咐来的,要他来帮忙还钱。
进入电梯,不约而同地按向26楼的按钮。
荆雷道:“你们也去26楼?”
沈衣道:“是啊,我们去给焰的同学过生日。他叫……”那个男生太普通,普通到她都记不住他的名字。
沈焰接口:“王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一看见荆雷就觉得心情变差,特别是看到姐姐对他有说有笑的样子,恨不得在他脸上打出一对熊猫眼才好。
“王斌?”荆雷思索, “王斌不是住在顺心小区吗?”
沈焰纳闷:“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次去办公室交作业,恰好看到你们班主任在整理学生档案,我还帮了他一会儿忙。就是那时候看到王斌的住址的。”
啊,想不到这家伙还过目不忘啊。沈焰撇撇嘴。
沈衣疑惑:“是王斌自己说他住在这里啊,还邀请焰来玩。难道他是骗人的?”
哼,要是敢耍我,到学校就叫他好看。沈焰生气。
电梯打开,迎面墙上嵌着26两个阿拉伯数字。三个人一起停在10号房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朋友住这里?”沈焰问。
荆雷道:“现在可以肯定王斌不住这里了。”听妈妈说,这里住的是一个叫莉莉的女子,原来是K酒吧的领舞,曾经借过一笔钱给妈妈。她两天前打电话来说是病了,为了去医院看病,让妈妈还钱给她。
按了门铃,却没有人来开门。
“咦?”沈衣发现门开着一条缝,“门好像没锁。”
荆雷打开门,三个人都被扑面而来的一股沉闷空气熏得一窒。
房间很小,窗帘都拉严了,光线隐约透进来,空气异常沉闷。
三个人抬脚走了进去,荆雷大声道:“有人在吗?我是阿媚的儿子,来还钱的。”没有人应答。
突然,门在他们身后嘭地一声关上,把他们吓了一跳。
沉闷的空气突然荡了一下,一阵悦耳的笑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沈焰和荆雷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把沈衣护在其中。
“进来了,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这是我的结界!”笑声不断,忽远忽近。
自他们脚下仿佛荡起涟漪,越扩越大,波及处一切都显出几分扭曲,如同水面倒映出来的一样。
“哪个不知死活的妖怪?”沈焰大喝一声,“现身!”右手手指向前一指,空气破开一个洞,但随即又合上了。就如向水中丢下一颗石子,水立即便漫过来,石子投下时的水纹都不可见。
笑声更加猖狂:“沈焰,也不过尔尔。”
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心他诡计多端。”
先前那笑声有不悦之意:“他已经陷入我的结界,你还怕什么?”
低沉的声音道:“先杀那女孩。”
话音才落,一支长箭便向沈衣当胸射来。沈焰挡在沈衣面前,双掌抵出,一团气挡住了长箭,长箭尾端颤抖,竟似有生命一样想穿过沈焰的气,一时相持不下。
嗖――又一只箭破空而来。
荆雷没有沈焰的本事,只来得及抓住箭身,用尽全力不让它脱手射向沈衣。手一接触箭身,立刻觉得灼烫,他几乎闻到自己皮肉的焦味,咬紧了牙不吭一声。
沈焰惊道:“那是阴火,会烧死你的。”
荆雷不作声,只是全力抓住箭身。
嗖――第三只箭射来,沈焰和荆雷谁也腾不出手来阻拦,齐声惊呼。
“啊!”沈衣惊叫了一声,只见荆雷突然松开手,身子一转,扑在她身上,两只箭一齐没入他的背上。荆雷痛叫一声,那两只箭一闪便化成两股幽蓝火焰,荆雷身上立刻燃烧了起来。他一把推开沈衣,在地上不住翻滚,但却无论如何也压不熄那火焰。
沈衣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向荆雷身上扑打,那火焰却越燃越旺,蓝色的光芒诡异如魅。她又急又痛,就像自己在烈焰中焚烧一样痛苦,恨不能取而代之。
沈焰口中念动咒语,双掌突然向前一推,掌心迸出天雷火,火焰卷向那只僵在半空中的箭。箭一抖,也化成了一股阴火,与沈焰的天雷火互相吞噬。终究是天雷火更胜一筹,将阴火卷住,阴火迸出一团蓝色的火花,便熄灭了。
沈焰左掌对着地上的荆雷,右掌端住左手腕,片刻之间荆雷身上的阴火都被他吸进了掌心。沈衣急忙扑到荆雷身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荆雷背上的衣服都被烧去大半,身上烧伤惨不忍睹。他虚弱地抬头看了沈衣一眼,低声道:“我没事。”
沈衣哭了出来,手颤抖着不敢碰触他的伤处:“这、这样还说没事?烧成这样……”
荆雷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没关系,死不了。”
沈焰的左掌已变成阴惨惨的幽蓝,脸上浮起慵懒的笑容,大声道:“那父的阴火,不过尔尔。有种再来!”
那神秘的笑声顿住了,就像被人在嘴里塞了只臭鸡蛋,咬牙切齿地道:“沈焰,我要吃了你!”空气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头白色尾巴的黑牛冲了出来,尖锐的牛角直向沈焰顶了过来。
“那父,慢着。”低沉的声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沈焰微微一笑,道:“还给你。”左掌上的幽蓝化成阴火卷向那父,那父毫不畏缩,张大嘴巴一口将阴火吞下,冷笑道:“我自己炼出的阴火伤不到我的。”语音未了,突然大叫一声:“阴火里还包着天雷火?”
沈焰微笑道:“是啊,吃过汤圆没有?你的阴火只不过是外面的皮,我的天雷火才是馅。好吃吗?”
那父的肚子里透出红色火光,它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透出火光,转眼之间只剩一副躯壳倒在地上,五脏六腑所有骨肉精血都被天雷火烧了个精光。
结界瞬间崩溃。房间里的一切清晰起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窗边,脸色惨白地看着沈焰走近。
“当孰和那父果真是片刻不离啊,想必也是要同生共死的。”沈焰懒懒地笑。
小女孩浑身都在发抖,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她睁大了黑眼睛惊恐地看着沈焰,牙齿碰撞发出格格声。
沈焰左掌托起一小团天雷火,金色的火焰映亮了他的脸庞,五官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边,显得格外好看。
当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请大人放过我,我是受人支使才来的。”正是方才那低沉的声音。
沈焰微笑道:“哦,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当孰叩头道:“是孟极大人,他要我们杀你的。所以我们才用控魂术操纵大人的同学,把大人引来这里。”
沈焰道:“原来是他。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让那父先杀我姐姐?”
当孰道:“孟极大人说,他曾经杀死了大人的姐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看到了她。孟极大人怀疑她也有强大的法力,而且,孟极大人还说,她是大人唯一的弱点,杀了她,大人就会痛苦得发狂,再下手就容易了。”她显然恐惧之极,几乎不成语调。
沈焰道:“孟极在哪里?”
当孰道:“孟极大人的行踪向来没人知道。大人,我和那父曾是孟极大人的手下败将,所以不得不受他指使,并不是真心想伤害大人。请大人原谅。”
沈焰道:“我知道。况且你以草木之体修行也不容易。”
当孰松了一口气。
沈焰接着道:“所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当孰脸色一变,未及躲闪,天雷火已吞噬了她。
沈焰捧起地上的草灰,走回荆雷身边,洒在他的伤口上,笑眯眯地道:“当孰的灰就是治那父的阴火烧伤的良药,一会儿就好了。”
荆雷果觉背上一阵清凉,不再灼痛了。他支撑着站了起来。
沈衣呆呆地看着沈焰,现在她才明白,当日那个假沈焰说的话,也许是真的。沈焰的笑容竟然也会变得这样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沈焰关切地道:“姐姐,你还好吧?”
沈衣道:“我……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回事?”
沈焰笑道:“什么怎么回事啊?”
沈衣道:“我被人杀死……”
沈焰忙道:“那是他胡说的。姐姐不会死的,姐姐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沈衣垂下头,道:“可是我真的被杀死了。”
沈焰和荆雷都愣住了。
沈衣把当日的情景说了一遍,低声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的姐姐。也许,也许我……”
沈焰突然抱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姐姐,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孟极那个混帐王八蛋找出来给你报仇。”
沈衣怔了怔,道:“我已经死了,然后又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焰吸着鼻子,道:“大概我们雷家的血脉与众不同吧,幸好这样,不然我就失去姐姐了。”
真的是这样吗?一句“雷家的血脉”就可以解释一切吗?不过,沈衣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了,焰没有排斥她,她们还是最亲的亲人。
他们在厨房发现了一些毛发和血迹,想来那个莉莉已经被那父吃掉了。
从她的衣橱里找到几件男人的衣服,荆雷换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衬衫,粗劣的衣料摩擦着渐渐愈合的伤口,还有些疼痛。
沈衣一想起方才的情景仍觉害怕,那一刻燃烧在荆雷身上的火仿佛也燃烧在她的身上,她可以切实体会荆雷身上的痛苦。只是,这痛苦敌不过她的恐惧,她真的恐惧荆雷会被烧死,让她从此失去他。
后怕地颤抖了一下,沈衣悄悄拉住了荆雷的手,荆雷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反握住她的手。
沈焰皱皱鼻子,好歹荆雷也是拼死救了沈衣,他不会害姐姐的。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没看见没看见,他自我催眠着。
“啊,得消除掉我们的指纹才行。”沈焰突然道,“这里死了人,迟早警察会来查的,可不要怀疑到我们头上。最方便的办法嘛……”
“这样真的没事吗?”走出大厦,沈衣还是忍不住问。
沈焰笑道:“当然没事,我的天雷火只烧掉房间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蔓延到外面,也不会引起电路火灾的。这样子绝对干净,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除了满屋的残灰和焦黑。荆雷暗暗地想。
**** **** **** ****
“喵呜,主人出去一天了,还不回来。想要饿死我吗?”沈衣家里,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孤独地坐在窗台上,哀怨地自言自语。“喵呜,冰箱里有吃的,可是如果我偷吃了,主人那个讨厌的弟弟一定会发现的。喵呜,他已经在怀疑我了,我还是忍忍吧。要是因此离开主人,那我可不愿意。呼……喵……”开始打起了嗑睡,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吧。呜,主人,你快回来呀。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