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曲终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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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肯放过

追着优优出去的葛奕快下班的时候又回来,拦在秦桑面前说:“下班后能请你喝一杯吗?”

葛奕这个人平时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这次倒是一本正经地板着张脸。秦桑本能觉得他没什么好事想拒绝,可又觉得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自己这样老躲着他也不是办法,恰好此时曲向正在和其他几位高管开会,暂时还不结束。秦桑索性也不推脱,说:“我收拾下东西,到楼下咖啡馆见吧?”

秦桑收拾了东西下来,葛奕果然已经坐在咖啡馆里等她了。

秦桑走过去,坐下直接开口问:“优优说了什么吗?”

葛奕打发了服务员,说:“你和优优说了什么,她就和我说了什么……但我今天找你,和优优无关。”

秦桑抿着唇笑了笑说:“嗯……我想想,我和优优说了什么啊……”

葛奕见她故作沉思,知道她在装傻充愣子,面色一沉,道:“秦桑!秦小姐!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开曲向?怎样才肯放过他?”

秦桑也沉了脸,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赖着他不肯放吗?你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是他!是你好朋友曲向,他不肯放过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去找他啊?”

葛奕要是能听得进秦桑的说法,两个人就不坐在这里了。在葛奕眼里秦桑就是个看着曲向有钱就死皮赖脸赖着他不肯放的女人,不管她心里怎么苦,怎么恨,他都看不见。听到秦桑这些话,他只觉得好笑,讽刺地问:“你要是巴望着离开曲向,为什么要告诉优优你和他的事儿,为什么要让优优和曲向闹翻。”

秦桑怒极反笑,摊着手说:“好,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早知道这样,我死也不会说那些话。”

葛奕扯着嘴角,斜着眼睛,冷嗤一声说:“说都说了,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秦桑直视他的冷眼,冷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要为他们终究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负责喽?那真是对不起,没能让你做得成这个红娘!”说到最后声音有点尖锐,不是她不顾形象,实在是觉得自己委屈的可以。按照葛奕现在的意思,优优之所以没和曲向走在一起就是她和优优说了那番话才破坏了两个人的感情。操!哪门子的歪道理?他还真看得起她。

秦桑的声音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葛奕大概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连忙放低了声音,说:“秦小姐,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清楚地说明白,然后解决掉。”顿了顿又说:“秦小姐,其实,在你回国之前,我已经对你……有所耳闻了。至于是从哪儿听说的,你不用知道。据我所知,你在曲向身边至少四年了,你觉得你们两个人能走在一起吗?以后能一起生活吗?”

秦桑有些吃惊,不是吃惊别的,而是吃惊葛奕连她在曲向身边呆了几年都这么清楚,她皱起眉头,看向葛奕:“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曲向不会告诉你,他绝对不会告诉国内的朋友关于我的事。”

葛奕说:“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我要知道!”秦桑却抓住这个问题不肯放,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别人是以什么途径得知的,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知道的,谈论这件事是以什么口吻对她来说很重要。

葛奕却忽然眼睛一红,哽着喉咙道:“你以为你和曲向都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曲向的家人,朋友,谁不知道这件事!你以为这件事只对你来说是耻辱吗?对于曲向,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却被一个女人绑住脚,被一个女人耍着玩耍了四年,这对他,对他的家人朋友就不是奇耻大辱吗?其实,秦小姐,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在猜测,你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女人,该有多妩媚妖娆,才足够把一个男人一迷就迷住四年。”

秦桑愣愣地说:“你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迷住曲向?曲向被我耍?是不是你们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把曲向迷得团团转的是我,在整个关系网里占主导的也是我?最不要脸的也是我?”

葛奕神情一敛,道:“秦小姐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桑把桌上的玻璃杯往前狠狠一推,“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都说出来了!”

一场对话说到这里一点进展都没有,谁都听不进对方的话,活像两个泼妇在吵架,引得旁边的顾客和远处的服务人员频频侧目。秦桑已经不想在进行下去了,正好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秦桑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便离开了座位,走向卫生间方向。

边离开,边木然地从包里掏了电话接通。电话接通,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竟然是亦歌。

亦歌慢慢悠悠地问:“秦桑,是我,吃惊吗?我其实早就有你手机号了,只是……”亦歌顿了顿。

秦桑一直没说话,人已经进了卫生间。

亦歌见她不开口也是一瞬间地沉默。然后继续说:“秦桑,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只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出来见我一面,就一面……”

秦桑刚才在外面被葛奕刺激了一通,眼泪都快被急出来了,如今又收到亦歌电话,她只觉得讽刺。手撑着盥洗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了一番,还是那张脸,小脸大眼睛,长头发做了个波浪卷,适宜地绕在头顶。四年多前,自己大概也就这样子,没多大差别。除了那个时候她不喜欢化妆,而是喜欢笑……

四年前?四年前她父母健在!四年前她什么都不缺!四年前她应有尽有,无忧无虑!

可是,这四年,一切都被毁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这四年被迫害得体无完肤的人是她。到头来,她反而成了铸成错误的那个人!

明明害死她父母的人就在电话那头,她该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却能如此闲适地和她说话,甚至让她出去和她见面。何其可笑?

秦桑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把电话贴到嘴边,歇斯底里地吼:“亦歌……我他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让我认识你们!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不都去死……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说完,也不再听对方地声音,掐了电话,把手机狠狠地砸进洗手池里。

砸了手机,秦桑怒气反而降了不少。生气有什么用?又有谁能理解自己呢?

身后用完卫生间的路人一个劲儿地盯着秦桑后背。众人瞧她刚才那么强悍,把那么名贵的手机敲在石头台子上的狠劲,还真怕她发疯发到自己身上,殃及池鱼,纷纷绕道,也不敢靠近洗手台,直接一窝蜂出了卫生间。

秦桑用冷水拍了拍脸,恢复了一下,把不知道还灵不灵的手机拎起来,重新出了卫生间。

……

葛奕竟然还没离开,依旧坐在位置上等着秦桑。

秦桑挤了挤脸,尽量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过去,重新坐下。

葛奕看了看她的脸色,也感觉到了她情绪不太好,但未曾多想,只意思地问了句:“有急事吗?”

秦桑摇摇头说:“没有。”拿了手边的茶水来喝,她内心很激动,表面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心平气和地问:“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你说说吧,如果是让曲向和优优重修旧好,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些话就当我不该说,但也已经说了。”那些话她确实是说了,虽然她的初衷是为优优好,而且就算她不说那样的话,曲向也已经拒绝优优了。

但如今葛奕不理解也就算了,秦桑不奢望这世上有谁能理解她。

葛奕说:“优优的事情就算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我只希望你能够离开曲向……你无法给他带来幸福。”

秦桑故作轻松地摊手说:“我也想啊,但你也知道曲向的手段,他不点头,没有人能够做出违背他的事情。”又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不能给他带来幸福?你觉得谁能?优优?曲向爱的人不是我,但也同样不是优优啊!”

也不知道秦桑哪句话说错了,葛奕皱眉瞪她一眼,恨恨地说:“别拿优优和你比,优优和你不一样。”

还有比这话更伤人的吗?秦桑一愣,旋即释怀,轻笑一声,低下头说:“我自然不能跟优优比,优优单纯,自信,无忧无虑。可是谁不想和她活得一样,那么自由自在,了无牵挂,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可是做不到了,来不及了。等到很多事情发生过,人想笑都会觉得无力。每次躺在床上我总会想起监狱里那张冷板椅子,吃着饭我就会想起在法国被人当乞丐赶来赶去的日子,一听到有人死我就会想起我蹲在监狱角落听到我爸妈去世的情形……我那时候再怎么哭爹喊娘都没有用。你觉得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我还单纯得起来吗?我笑得出来吗?其实,说到底,谁都不能怪,只能怪命运。命运真会玩人,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秦桑说了一堆,说得倒是很平静,心平气和地说话,最后还在心里庆幸着自己竟然没哭。

对面的葛奕却是完全失了魂,愣愣地盯着秦桑看。

秦桑拿了水杯放在自己嘴边,很理智地说:“你先走吧,还有什么要说的,以后有机会再说……我今天情绪不太稳。”

葛奕愣愣的。

秦桑皱眉又重复了一遍:“走啊,你也不想在这儿看我丢人的样子。”

葛奕这才回了神,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那我先走……你……自己照顾自己。”

等葛奕走远了,秦桑才把一直压在唇边的杯子拿开。

一摸脸,满脸都是眼泪。

原来早就哭了。

这么多年在心里流的泪,终于一不小心流出来了。

秦桑索性豁出去,不顾形象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活得苦?谁不苦?

她的苦难道比别人少?

凭什么被指责,被看不起的就该是她?

其实,她没有怪谁的意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最多怪自己命不好。

哭了会儿,咖啡厅的服务生过来安慰她,劝着:旧的恋情过去了是为了新的恋情到来之类的话。

秦桑猜想,她刚才和葛奕在这边坐了这么久,这服务生大概误以为她和葛奕是闹分手的恋人了,又觉搞笑。收了眼泪,秦桑朝那服务员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出了咖啡厅,回到公司,曲向他们那边的会议还没结束,秦桑给曲向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不舒服,便先打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