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可云：“余学草书几十年①，终未得古人用笔相传之法。后因见道上斗蛇，遂得其妙。乃知颠、素之各有所悟②，然后至于如此耳。”
留意于物，往往成趣③。昔人有好草书，夜梦，则见蛟蛇纠结④。数年，或昼日见之，草书则工矣，而所见亦可患⑤。与可之所见，岂真蛇耶？抑草书之精也⑥？予平生好与与可剧谈大噱⑦，此语恨不令与可闻之，令其捧腹绝倒也⑧。
——《跋文与可论草书后》，《苏轼文集》卷六十九〔注释〕
① 几十年： 将近十年。
② 颠、素： 指张旭和怀素。张旭被人称为张颠。张旭自言始见公主与担夫争道，又闻鼓吹而得笔法意；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得其神。怀素为玄奘弟子，以狂草著名。怀素把夏云随风的变化运用于草书之中，使其狂草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一一自然；又从看公孙大娘剑器舞得到启发，使狂草的笔画分布和笔势往复更具高昂回翔之态，并加强了轻重曲折、顺逆顿挫的节奏感。文与可在这里强调，像张旭、怀素这样的大书法家，都因对于事物的妙理有所领悟，才能掌握书法的奥秘。
③ “留意”句： 留意观察事物，往往能够从中得到启示，成为趣话。
④ 纠结： 缠绕在一起。
⑤ 可患： 可怕。
⑥ 草书之精： 草书的精灵。
⑦ 剧谈大噱： 开怀畅谈大笑。
⑧ 绝倒： 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