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藏真书七纸①，开封王君巩所藏②。君侍亲平凉③，始得其二，而两纸在张邓公家④。其后冯公当世⑤，又获其三。虽所从分异者不可考，然笔势奕奕⑥，七纸意相属也⑦。君邓公外孙，而与当世相善，乃得而合之。
余尝爱梁武帝评书，善取物象⑧。而此公尤能自誉⑨，观者不以为过，信乎其书之工也。然其为人傥荡⑩，本不求工，所以能工。此如没人之操舟，无意于济否，是以覆却万变，而举止自若。其近于有道者耶！
——《跋王巩所收藏真书》，《苏轼文集》卷六十九〔注释〕
① 僧藏真： 指怀素和尚。
② 开封： 今河南开封市。王君巩： 王巩，字定国，系宰相王旦之孙，工部尚书王素之子。有隽才，长于诗。从苏轼游，关系极为密切。在“乌台诗案”中因受牵累而遭贬谪。
③ 平凉： 今属甘肃。
④ 张邓公： 指张士逊（964—1049），字顺之，阴城人。官至宰相。封邓国公。
⑤ 冯公当世： 指冯京（1021—1094），字当世。王安石变法时期曾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⑥ 奕奕： 美好。
⑦ 相属： 互相连续。
⑧ 善取物象： 善于择取事物的形象作为比喻。梁武帝萧衍评论书法，富于形象性，如：“钟繇书，如云鹄游天，群凫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王羲之书，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
⑨ 此公： 指怀素。陆羽《怀素别传》记怀素曾在颜鲁公面前大谈自己书法的心得体会，所以苏轼说他“尤能自誉”。
⑩ 傥荡： 放荡不羁，没有检点。
“本不”二句： 本无意追求工巧，所以才能工巧。
没人： 善游泳的人。无意于济否： 并不在乎能否渡河。
覆却万变： 指船在惊涛骇浪中翻覆进退千变万化。
有道者： 指深通万物之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