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生长湖山曲,呼吸湖光饮山绿。
不论世外隐君子,佣奴贩妇皆冰玉①。
先生可是绝俗人,神清骨冷无由俗②。
我不识君曾梦见,瞳子瞭然光可烛。
遗篇妙字处处有③,步绕西湖看不足。
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西台差少肉④。
平生高节已难继,将死微言犹可录。
自言不作封禅书⑤,更肯悲吟白头曲⑥!
我笑吴人不好事,好作祠堂傍修竹。
不然配食水仙王,一盏寒泉荐秋菊⑦。
——《书林逋诗后⑧》,《苏轼诗集》卷二十五〔注释〕
① 佣奴: 家佣,仆人。贩妇: 贩货的妇女。冰玉: 喻无尘俗之气。
② “先生”二句: 谓林逋虽非与世隔绝之人,然其生禀气质原是不俗。可是,岂是。
③ “遗篇”句: 《隆平集》:“林逋喜为诗,澄淡峭特多奇句。既就稿,辄弃之。好事者往往窃记,所传尚三百余首。”
④ “诗如”二句: 林逋诗似孟郊,但无其寒苦之状;苏轼《祭柳子玉文》中有“郊寒岛瘦”之语。书法似李建中(宋书法家,善真行书,掌西京洛阳留司御史台,因称李留台或李西台),却较瘦硬。
⑤ “自言”句: 作者自注:“逋临终诗云:‘茂陵他日求遗草,犹喜初无封禅书。’”司马相如将死,曾为一卷书,告诉家人说,如有使者来求书就交上去。这卷书说封禅事。
⑥ “更肯”句: 此诗墨迹在此句下自注云:“司马长卿欲娶富人女,文君作《白头吟》以诮之。”以上二句说林逋既不作封禅书,更不肯吟白头曲。指不慕官爵财色。
⑦ “不然”二句: 作者自注:“湖上有水仙王庙。”水仙与秋菊,皆取其高洁。配食: 配享,指附于神庙而享受祭祀之食。
⑧ 林逋: 字君复,杭州人,平生不做官,不娶妻,爱种梅养鹤,自说是“梅妻鹤子”。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不入城市。宋仁宗赐谥“和靖先生”。他的诗平淡幽远,梅尧臣说“咏之令人忘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