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血染一生
1722400000430

第430章 猛龙过江,谁不识君(四)

枭雄。睡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

搁在乱世属实豪迈万分,而今再怎么说是法制社会,虎爷一句话说的明白,这片土地有令老百姓打心眼里忌惮的王法和正义,杀人杀的如肖冰这般潇洒从容,人口近二千万的上海寥寥无几,游船灯光照亮的江面隐现一抹猩红血色,乔志军惊骇,为官四十年的周光仁同样惊骇,大风大浪闯过来的虎爷也是脸色铁青。

“虎爷,你说句话怎么办?”一人小声问,反复摸索腰里的五四手枪,恶狠狠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吃肖冰的肉,喝肖冰的血,被椅子腿捅死的汉子是他关系最铁的哥们,难免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情。

虎爷两条白眉紧皱,眯缝起的一双老眼杀机涌动,只是忍着火气,眼见肖冰下楼,才沉声道:“船靠岸,让他离开,顺便派人捞尸体,动静小点,我不想一点小事弄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虎爷,万一捞不起来。怎么办?”魁梧汉子为难道,黑灯瞎火扎进黄浦江捞尸体,有点为难兄弟们。

“真捞不上来更好,省的处理。”虎爷阴测测冷哼,乔志军和周光仁听的头皮发麻,到底是上海黑道元老,行事风格果然非常人想象,几个游泳技术一流的汉子当即跳入黄浦江,两艘快艇沿江赶来,总之尸体不能见光。

凶手是肖冰,也牵扯了底子本就肮脏的青帮,船靠岸,肖冰下船,而后周光仁和乔志军结伴下船,黑道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们实在没法适应,再者怕把自己卷进去,没吃着羊肉惹一身臊味,傻子干的事。

血迹、碎木头渣被清理干净,年逾古稀的老爷子来回踱步,二层阁楼只剩下值得信任的心腹,这人便是身材高大同样穿长袍马褂的老管家阿福,影视剧中牛人身边的老仆人老管家多半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猛人,混迹黑道捞偏门一辈子的虎爷焉能例外,阿福稍微弯腰,伺候主子三十多年,习惯这卑微姿态,没丝毫不自然或刻意做作。

“阿福,你多少年没动手了?”

“虎爷,我十三年没动手杀人伤人,以前杂七杂八的小角色下边人料理的很干净,没我插手的机会。”阿福轻描淡写一笑,像个与世无争的和蔼老头子,只是他眼底闪现的异样神采出卖了他。

虎爷微笑点头,扭头望向江岸上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意味深长道:“今晚你活动活动手脚,干掉姓肖的小子,做的干净点,没有证据。谁奈我何?毛头小子的后台难不成能吃掉我这把老骨头?”

老爷子语调渐高,昂起头狞笑,满脸杀机充盈,终于展露一方黑道雄杰的真面目,阿福点头,一直缩进宽松袖筒里的枯瘦双手慢慢攥紧,昔日横扫长江沿岸的“旋风腿”憋了整整十三年,再没显摆本事的机会,一身炉火纯青的杀人功夫恐怕得带进棺材里。

游船靠岸几分钟,又划向江心,去无先前的悠哉,快速离去,融入重重夜幕之中,江岸边,肖冰双手插着裤兜,凝望游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笑意,今晚的事仅仅是开始,想必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头子难轻易服软。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不要迫我想念,不要迫我流泪,我会翻脸。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只想好好爱一生”一曲《大哥》荡气回肠,肖冰手机音质太好,即使装在裤兜里,照样引得周围人回头失神聆听这首歌。

叼着半截烟的肖冰哑然失笑,低头摸索手机,霓虹灯渲染的夜幕笼罩他雄健身躯、沧桑忧郁的脸庞,再配上这首歌,使很多人触景生情,不禁联想到与命运抗争的江湖草莽,为兄弟流血,为女人跋扈,最后有几人能全身而退有个位大哥善终?

江湖路,一条充满血腥的不归路。

人们不知,每一句歌词都是肖冰真实写照,坐过两年监牢的他不爱那冰冷床沿,不想世人将他看成穷凶极恶的黑道狂徒,只想简简单单尽心尽力爱一生,爱他的女人,爱他的儿女,不怕工作汗流浃背,不怕辛酸尝尽苦水,肖冰轻叹,接通电话。

“冰哥,那小子决定见面,地点内江路毛纺厂旁边的湘菜馆,半个钟头后他就到地头儿。”手机传出巴特尔很有磁性的阳刚语调,肖冰点头嗯了声,挂电话给猛子发条短信,然后对着黄浦江抽完半截烟,恰好一辆奥迪A6停在他背后,开车的人是猛子。

烟弹入黄浦江,肖冰转身钻进轿车,黑色奥迪绝尘而去。

百年杨树浦,上海下只角。

一座城市最古老的犄角旮旯往往是最落后的地方,上海人所谓的下只角,有杨浦区一份,老上海人的集中地,还是头头脑脑最不愿提及的地方,杨树浦绝对算这座繁华大都市抹不去的污点,人无完人,城市亦如此。

内装导航仪的奥迪轿车渐渐脱离五彩缤纷的繁华区域,进入与上海盛名不相匹配的地段,路灯昏暗,老旧房子挤一块堆在马路边,偶尔闪现几栋高楼,霓虹灯的绚丽光彩却难掩这巨大“污点”。

肖冰默默欣赏上海的另一面,其实也是最真实的一面,两千万人口有多少是锦衣玉食的富人?穷人永远是富人的好几倍乃至十几倍,他们的生活状态才实实在在反应这个社会的状态,从宁和“贫民窟”走出来的肖冰看着与上海光鲜一面截然不同的景象,感触很深,百年下只角兴许仅剩下一个锒铛入狱的周正毅还没被人遗忘。

杨浦区内江路最大看点是上海17毛纺厂,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产物,至今屹立不倒,由于夜幕掩饰,肖冰视野内黑漆漆一片,奥迪车贴路边停下,狭窄街道未必有世纪大道六分之一宽。

招牌显眼的湘菜馆是栋临街的二层老房子,门口摆放几辆电动车,还停了辆几近淘汰的普桑,车子破旧到发动机转几圈就可能抛锚的境地,肖冰下车,平静看着面前一切,没有流露丝毫讥讽嘲笑,他曾生活在比杨树浦更颓败的宁和五大胡同,度过最纯真的年代,嘲笑这里等于嘲笑他的过去。

“冰哥,这里。”

湘菜馆门内,巴特尔探头探脑向外张望,正好看到肖冰,赶忙招手,肖冰大步走过去,猛子紧随在后,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路边暗角闪出,深深望一眼肖冰伟岸背影,薄底布鞋踏地,身子猛然向前飞射,足尖点地竟无声无息,如离弦之箭,长袍马褂迎风鼓荡,颇有几分绝世高人那飘然风范。

一路跟踪至此,憋了十三年的阿福要大显身手,离肖冰五六米的距离,轻飘飘跃起,高大身躯妙曼无比的从奥迪车车顶滑过,接着脚尖点车头,又瞬间跨越三米,再点路边的路灯杆子,仿佛扑食的夜猫子,居高临下猛扑肖冰。

杀机迫人,肖冰和猛子同时回头,同样很久没大显身手的猛子放声狞笑,气贯长虹,异常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肖冰,低喝:“老小子爷陪你玩几招!”

“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声到人到,阿福凌空的身子滴溜溜旋转,如从高空抛下的陀螺,两个看似柔韧的脚尖蕴含万钧之力,压向猛子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