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造就人,西伯利亚冰天雪地,极度恶劣生存条件打磨猛子心志,魔鬼训练营极端残酷的训练方式,恨不得把血肉之躯锻造成终结者那样强悍无匹的铁血战士,一轮接一轮训练,有人倒下再没能力起来,也有自认强者的人最终懦弱地哭喊着离开,真正坚持到最后的人,所剩无几,猛子是其中之一,还是最凶悍的一个。
阿福从天而降的杀招像极了《风云》里聂风的风神腿,现实中这飘逸且霸道的腿招当然不经华丽特技镜头渲染烘托,却似乎更具观赏性,冲击零星路人的视觉神经,做为行家里手的肖冰微微皱眉,青帮不全是无能之辈。
离开西伯利亚训练营两年多,没动手的机会,终于遇到高手,猛子仰头狞笑,迎着夜风,衣衫鼓荡,压抑的战意瞬间喷发,仿佛无形气场向周围辐射,几个看热闹的路人骇然挪步后退,而此时猛子已单手举过头顶,钢构似的五根粗壮手指硬是扣死阿福一只脚腕,以一臂之力承受居高临下的万钧压力。
“去吧!”
猛子咬牙提气,身形急转,顺势甩手,阿福只觉身子一轻,感觉好比腾云驾雾,失了重心,极为惊诧化解雷霆一击的大个子功夫如此了得,他年轻那会儿可没这等身手,现在。腿脚功夫练的精纯,气力却落了下风,今晚这场厮杀够凶险!
阿福尖喝,身子堪堪要撞实路灯杆子的刹那,缩脖子弯腰提膝盖,然后双脚轻巧向后点,不偏不倚点着路灯杆子,凌空蜷缩的身子借这一点之力绷直,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扑袭猛子,来势之凶猛恰似弩车激射的钢枪。
猛子这愣头青从小跟人打架只懂死扛,不懂后退让步,多少次街头火拼,再厚实的人墙难挡他冲杀的步伐,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便是由此得来,这么多年依旧死性难改,此刻不避返进,无视喉头前呈鹰抓状的枯瘦手掌,向上撩起的勾拳直轰阿福胸膛,西伯利亚训练营,他的拳头夜以继日轰击铁柱铁柱,拳风异常犀利。
阿福察觉阴森气息直透肌肤,又是一声尖锐叫喝,右手偏移猛子喉头,迅速在猛子肩膀一按,横着旋飞出两米多,巧妙躲开硕大拳头玉石俱焚的杀招,肖冰点头笑了,饶有兴致欣赏两人搏斗。
高手互博方能使国术威力淋漓尽致呈现,只是真正意义的民间高手越来越少,镜头前哗众取宠的绣花枕头泛滥成灾,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还强拉硬拽“中国功夫”这块传承几千年的金字招牌一起丢脸,可悲可叹又可恨,十年二十年后国术不知凋零到何种地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几乎快被丢光了。
肖冰暗暗惋惜,走思片刻狭窄街道上,一老一少你来我往交手十几回合,路灯杆子、墙壁、那辆破旧桑塔纳都成老头子借力使力的工具,套着长袍马褂的诡异身影轻巧灵活媲美猿猴,围着过分高大的猛子翻飞腾挪,杀招层出不穷。
只比篮球巨星姚明低二十来公分的猛子并非愚笨迟钝的傻大个,防守滴水不漏,反击更是凶悍吓人,阿福极力避免与猛子硬碰硬,老胳膊老腿架不住太剧烈的冲击或碰撞,总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化解凶猛攻击,但难免疏忽,最终一招不慎,被猛子千锤百炼的铁腿扫中脚腕,跌跌撞撞倒退七八步,靠着破旧桑塔纳猛吸凉气,丧失了继续攻击的能力。
“老家伙,你功夫不赖,我不杀你。”猛子酣畅淋漓一战后显然心情很好,小饭馆门口,一人探头探脑张望着,亲眼目睹心目中无敌高手阿福落败,俊脸慢慢扭曲,心想:“这位冰哥的手下太他娘的生猛,老阿福顶不住人家,看来我做墙头草是最明智的选择,虎爷。我得对不起您老了。”
鬼头鬼脑张望的男人见几人要转身,慌忙缩进小饭馆,肖冰在前,猛子、巴特尔在后,三人主次分明,快步走进饭馆,阿福咬牙切齿凝望许久,不甘心地叹口气,一瘸一拐走入朦胧夜幕。
夜色笼罩的上海并非处处灯红酒绿,杨树浦这片儿,很多小巷子小街道入夜后特冷清,鲜有人迹,年代久远的路灯杆子旁,受了伤的阿福形单影只,面无表情等车,一个戴鸭舌帽的魁梧男人走来,警觉性极高的阿福冷漠注视来人。
低头前行的魁梧男人与阿福擦身的瞬间,一柄三棱军刺从袖筒滑落手中,猛地侧身,捅向追随虎爷三十年且身经百战的老头子,早有提防的阿福错步子避开要害,单手一翻锁死袭击者粗壮手腕,“小子,想做掉我。你火候差太多”
昏暗灯光下,戴鸭舌帽的魁梧汉子慢慢仰脸,冷峻眸子洋溢着阴森笑意,令人不寒而栗,阿福诧异杀手如此从容冷静,突然莫名不安,一个可怕念头闪过脑海这个人或许是在掩护别人。
混江湖大半辈子的阿福猜对了,正面动手的杀手无非是吸引他注意力,真正的危险在他身后,一股冰冷寒意无声无息刺入他后腰眼,贯穿内脏又从小腹钻出,阿福目瞪口呆低头,看着三棱军刺尖端,一滴滴热血洒落路面,上海大小混子忌惮的高人浑身颤抖,不信自己濒临死亡,不信被三棱军刺贯穿身体,多么希望眼前一切是幻觉。
为虎爷尽忠半生,受青帮人尊崇的阿福想悲呼,奈何面前人挣脱他束缚,一手捂死他嘴,另一手高举军刺,直刺他脖颈处的大动脉,这杀人利器只需刺入人体躯干任何部位八公分便足以致命。
扑哧!
长长军刺完全没入阿福脖颈,仅露出握柄,估摸心肺被刺的稀烂,杀手扭转军刺,侧身拔军刺,后边人再用力一推,昔年纵横长江沿岸的“旋风腿”直挺挺趴伏冰冷地面,脖颈、后腰眼不断往外喷涌血水。
老阿福瞪大眼望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两个魁梧身影,死不瞑目!
内江路,小馆子二楼雅间。
二楼空荡荡,坐雅间与坐外边没多大区别,而且这雅间是用半人高的纤维板围起来的,没啥私密性可言,肖冰点燃一支烟,笑眯眯看着对面的人,感概野心真是个好东西,让人利欲熏心,让人背主求荣,甚至甘愿做条看门狗。
“冰哥,是不是嫌我提的条件多。我可以适当减几条。”三十来岁的男人小心翼翼瞅着北方头一号猛人,肖冰摇头一笑:“条件不过分,你想出人头地,我成全你,钱我给你,人我也给你,帮你收拢虎爷的势力,在上海站稳脚跟,如果需要的话日后我还可以帮你铲除青帮其他几个有分量的人。”
“谢谢冰哥,我刘铨这条烂命从今天起就是冰哥的,我现在就让手下兄弟放了赵先生”刘铨激动无比,混入青帮跑龙套七八年终于等来出头之日,恨不得给肖冰下跪磕头,明天开始他不再是上海大佬们鄙夷的二流混子,将是与那帮牛叉哄哄大佬平起平坐的铨哥。
“先别得意,一晚上控制虎爷的势力。你有几分把握?”肖冰抿口茶水问刘铨,今晚的争斗决定谁胜谁负,他不想有一丝差错而功亏一篑。
“这几年出面替虎爷打理生意的人是段睿,他与阿福一文一武,打点黑白道的生意,力压青帮几个盼老头子退休的白眼狼,老头子死了,阿福死了,控制好段睿我有九成把握,段睿上有老下有小,让他低头服软很容易。替我不。是替冰哥卖命肯定行得通。”刘铨说到最后阴笑起来。
肖冰含笑点头,起身漫不经心道:“阿福应该死了,该送虎爷上路了,我的人会去接赵老哥,顺便邀请那位段先生加入,午夜前搞定一切。”
“呃?”猛子皱眉,挠头悻悻道:“早知冰哥要杀他,我就和他多来几招,过足瘾再送他归西。”
肖冰摇头,如今的猛子同当年的猛子一样,想法简单,实在的可爱,自己是变了,变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思青常说枭雄就是这样子自己距离这两字还有多远的距离?算了,想这些没用,一切留给黑白道的牛鬼蛇神们去评说吧,枭雄也好,英雄也罢,哪怕是狗熊,有值得爱的女人、有亲人、有兄弟,这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