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生命只存在于现在。如果有人告诉你生命就是为未来而准备,不要相信他。我们活在今生,只知道今生,所有的努力也都应该指向并改善现世人生。不是你泛泛的生命,而是今生的每一刻都应该以你所知的最佳方式而活。
——[法国]托克维尔
王老师在一所工业技术学院改制成的大学兼课,教大一英文,近两三年来固定选用一种叫《成功》的原文教科书。今年,破天荒的给高年级教课,王老师决定拿成功系列里最难的一本来当教材。备课时,课本里的最后一课吸引了王老师,因为它的标题叫做《世界的最后一晚》。文章作者名叫瑞·布艾德贝礼,像这种文章当然是科幻短篇,特别的是,它写得幻而不科,没有高科技,也不写外星人或陨石,笔调文艺得让学理工的大学生觉得不够炫,不够刺激。
尤其文章的配图居然是一幅手绘的居家景象:四口之家晚上共聚一堂,妈妈在喝咖啡,爸爸在倒咖啡,两个女儿在客厅地毯上排积木。数十位二十几岁的学生向王老师抗议:这幅插图有没有摆错?世界的最后一夜怎么会这样?
作为一个有家有孩子的中年人,王老师却被文章深深感动。它假想的情景是:地球上所有的成年人都同时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家都清楚地知道,不久后的某一晚,就是地球的最后一夜了。故事的主题,就是这一家人如何度过最后一晚。两夫妇还是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还是把孩子送上床道晚安,在此当中,两人不停地对话,好像要把握机会把话说完。两人上床时,特别感觉到:能够睡在干净清爽的床单上,其实就是一种幸福!妻子忽然想到厨房水龙头没拧紧,连忙奔下床关水,再回到床上时,两人相对失笑:地球都要毁灭了,居然还忙着关水龙头。两人最后的对话是互道:晚安!
于是,王老师对学生说,这段话点出人生的真正价值所在,享受四季的转换就要和大自然和谐相处;爱喝暑天的一杯冰水代表的是健康的身体和简单的欲求;能沉沉睡去表示心中坦荡无虑;至于留恋妻女,可不就是对亲人的爱吗?有些学生问他,世界都快灭亡了,文章里的主角怎不去做些特别的,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为何所谈都是枯燥例行的琐事?
望着讲台下一双双年轻的眼睛,想着他们毕业后都是要进电脑热门的行业,等着领高薪,分股票的,整个世界还等着他们去认识、追求、购买……忽然之间,王老师明白《成功》的编者为什么要把这样一篇字句并不特别艰深,句子一点也不难懂的文章,作为一套四册教材里的压卷之作了。原来,世界的最后一晚,我们最依依难舍的,就等于是我们所认定的人生的最终价值。所谓成功的最后一课,就在于弄清楚人生的最终追求。编书的人其实是对着即将学成,即将走进社会去追逐名利的年轻人预言:
人生最快乐的,或许莫如家人围绕,在绿叶转红的时刻喝杯好茶,且在每一天终了时,感激生活赐予的清爽床单,又可以睡个好觉了。
峡谷是精神唯一的家……峡谷是岩石之间的裂缝,让你因见到鬼斧神工而瑟缩;是山峦空穴之间的罅隙,任风穿透;冰封的狭隘峡湾切开了神秘的悬崖。攀上峡谷——但愿你能找着它们,因为它们也会变迁消失。悄悄地攀近峡谷。
其实有时候,你根本什么也不必做,就能够“找到”你的性灵归属,它原本就存在于你的心中。偶尔它会溜走,落在你日常生活中的缝隙和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