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人生是一种过程,不是状态;是目标,不是目的。
——[美国]卡尔·罗杰斯
在王羲之的七个儿子中,除王献之在书法史上与其父分庭抗礼、并驾齐驱之外,最出名的就是王徽之了。他的任情率性,给后人留下许多广为传诵的故事。
有年冬天,王徽之住在山阴故居。夜晚大雪,他一觉醒来,打开房门,见四周一片皎洁,不禁徘徊低吟左思的《招隐》诗。忽然他想到了戴安道。当时戴安道在剡县,于是他立即乘一叶扁舟,连夜前往拜访。及至来到戴家门前时,天已微明,但他却不进去,反而转过身来又从原路返回。当有人问他何以如此时,他说:“我本来就是乘兴而行,现在兴尽而返,何必非要见戴安道呢?”
我们的下意识中常常藏有这样一个田园般的梦幻,我们乘坐火车做横跨大陆的长途旅行,陶醉于窗外高速公路上如水的车流,孩子们在路口招手致意,奶牛在远远的山脚下吃草,发电厂冒出的浓烟,成排成行的玉米和小麦,平畴深谷,山峦起伏,城市的轮廓,乡村的庄园,一切都让我们如此沉迷,如此心醉。
可是我们的内心深处,想的还是终点。某天某时,火车进站,鼓乐齐鸣,彩旗飘扬。一旦到达终点,心中千种梦想都会成真,人生的残缺都会重圆——就像拼板玩具的最后完成。我们在车厢过道中踱步、徘徊、焦灼不安,诅咒时光的流逝如此之慢,只是在等待、等待终点的到达。
“到了终点,那就妥了。”我们嚷道。“我到18岁的时候”,“我买到一辆新的奔驰车的时候”,“我供一个孩子念完大学的时候”,“我还清欠债的时候”,“我升官晋级的时候”,甚至于“我到了退休年龄之后会安度晚年的时候”。
然而迟早我们必须认识到,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地达到终点和归宿。生活的真正乐趣在于过程。终点只是梦幻,它常常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逝水年华细斟酌”,多好的箴言!是抱恨前朝,恐惧来日,而不是今朝的重负使我们忧虑不安。悔恨和恐惧是劫夺我们美好今朝的孪生窃贼。
所以,不要在过道里徘徊踯躅,不要时时计算里程度日如年。去爬山吧!去吃冰淇淋,去赤足奔走,畅游江河,去欣赏晚霞夕阳。多一些大笑,少一些哭泣。生命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时终点就会倏然而至。
快乐并不在于你完成了某件事,快乐在于你欲求它,你用你全部的强度在欲求它,所以当你在做它的时候,你就忘掉了其他的事,你就忘掉了整个世界,它变成你整个人的焦点。
这样做就会有你的喜乐和你的报酬——那个喜乐和报酬不在于完成,也不在于什么东西要永恒。在这个存在改变的流动里,我们必须在每一个片刻都找到它自己的报酬,不论我们在做什么,我们都必须全力以赴,而不是只用一半的心,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将整个人的存在都投入那个行为。
那就是我们的喜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