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关大王独赴单刀会》
“先下手为强”,即先发制人,是指在对方的谋略行为实施之前抢先一步,掌握事态发展的主动权,从而击败对方。关汉卿在历史资料和民间传说的基础上,加工改编而成的《关大王独赴单刀会》杂剧,就讲了一个施用先发制人术取得斗争胜利的故事。
三国时期,曹操占领中原,孙权占据江东,刘备占了西川,天下呈鼎足三分之势。
自周瑜死后,孙权害怕曹操前来侵犯,于是,由东吴中大夫鲁肃作保,将荆州借与刘备,吴、蜀两国修好,共同抗拒曹操。后来,刘备取益州,并汉中,势力不断扩大,大有霸业兴汉之志。而荆州居吴国上游,是要害之地,刘备派勇略过人的关羽重兵把守,毫无归还之意。这引起了孙权的不安。
当年刘备借荆州的时候,鲁肃是中间的保人。如今刘备不归还,让鲁肃非常为难。为了索回荆州,鲁肃与守将黄文设下三计:第一计,在长江下游安排宴席,邀请关羽来江下赴宴,待关羽来后,在酒席中以礼索取荆州。如若顺利归还,此为万全之计;倘若关羽不允,则用第二计,将江上所有船只全部收取,不放关羽渡江回去,逼他归还荆州;如果仍旧不还,就用第三计,在壁衣橱内暗藏兵士,趁酒酣之时,以击钟为号,伏兵跃起,擒住关公,然后乘势袭取荆州。
虽然定下三计,可鲁肃还是没有把握。他派人请乔公前来商议。乔公认为,荆州断不可取。要是一意孤行,夺回荆州,刘备弟兄们岂肯罢休?乔公列举了诸葛亮当年博望烧屯、隔江斗智、赤壁鏖兵以及收西川白帝城之事,说明刘备兵力之强。由于鲁肃从未见过关羽,乔公便向他描绘道:
〔金盏儿〕 他上阵处赤力力三绺美髯飘,雄赳赳一仗虎躯摇,恰便似六丁神簇捧定一个活神道,那敌军若是见了,吓的他七魄散,五魂消。(云)你若和他厮杀呵,(唱)你则索多披上几副甲,剩穿上几层袍。便有百万军挡不住他不剌剌千里追风骑,你便有千员将,闪不过明明偃月三停刀。
在乔公看来,鲁肃再怎么谋划,也不是关羽的对手。
鲁肃半信半疑,他又请江下贤士司马徽来做关羽的陪客。司马徽一听宴请的是关羽,连忙托言旧病复发,说:“去不得!去不得!”他告诉鲁肃,关羽性格暴躁,勇力过人。一旦他发起怒来,宝剑离匣,鲜血交流,他们俩谁都落不下全尸。鲁肃劝司马徽放心,告知已暗藏兵甲,做好准备。司马徽更是反对,直言凭关羽的武艺,兵士根本无法靠近。
鲁肃虽然心里没底,但大计已定,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命黄文带上请柬,到荆州邀请关羽赴宴。
黄文来到荆州,见关羽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禁暗自吃惊,为鲁肃担忧。他说明来意,关羽哈哈大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黄文走后,关平担心有诈,对父亲说:“那鲁肃是足智多谋之人,他兵多将广、人强马壮,父亲,我担心您落在他的圈套里啊!”可在关羽眼中,即使鲁肃布下天罗地网,那也无妨。他自有办法让鲁肃老老实实把他送回船上。
临行前,关羽吩咐关平作好接应的准备,旱路里安排马军,水路里摆好战船。自己则带上周仓,单刀赴会。
关羽与周仓乘船渡江,行至中流。只见大江东去,涛涌波叠,关羽不禁感慨万千,唱道:
〔双调新水令〕 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云)好一派江景也呵!(唱)
〔驻马听〕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云)这也不是江水,(唱)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如今自己身入虎狼之穴,心雄气壮,可想起当年的赤壁之战,火烧的江水似乎今天还在发热,而雄姿英发的周瑜已无处可寻,关羽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关羽乘船已至,而鲁肃早已在岸边恭候。席间,鲁肃亲手为关羽把盏,殷勤劝饮。酒过三巡,鲁肃委婉地提到荆州之事,关羽大怒道:“今日是请人赴宴,怎么讨起荆州来?”说话间,竟一手揪住鲁肃衣带,一手拔出剑来,声言:“如果谁再提荆州之事,就叫他剑下身亡!”鲁肃大惊失色,壁中暗藏的兵士拥上相救,关羽拍案怒喝:“谁敢上前,立即将鲁肃砍为两段!”鲁肃赶紧挥手,命兵士退下。
关羽挟持着鲁肃,一直来到江边。此时,关平率领众将,驾了船只在江边等候。关羽跳上船,向鲁肃笑别:“多承款待!”扬帆而去。
鲁肃计谋落空,空惊得一身冷汗。
在这个剧本中,关汉卿用铺垫的手法、诗化的语言,极力渲染了关羽那气冲霄汉、凛然不可侵犯的英雄气概,而对关羽和鲁肃之间的正面冲突则着墨较少。不过,关羽之所以能够战胜鲁肃,捍卫荆州,显然靠的是先下手为强的斗争策略。关羽作为作者着意刻画的英雄人物,在剧中充分表现了智勇双全的两面。关羽的勇无须赘述,他敢凭一叶小舟去会东吴的千军万马,这绝对是大勇之人。说到智,首先,关羽对整个事件的局面有清醒的认识。出发之前,他安排手下分别在水路两地接应,说明他早已认识到此行的凶险,并在心理上和实际中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宴席之上,他十分机警,一旦察觉形势可能有变,马上发作,先下手为强,趁对方主帅不备,将其拿下作为护身符,逼得对方投鼠忌器,空有千军万马却无用武之地。试想,如果关羽稍一犹豫,局面就可能发生逆转。
“先下手为强”的谋略,主张出招胜过接招,主动胜过被动,进攻胜过防守,出击胜过封阻,制人胜过制于人。总之,它强调做事要抢占先机,取得主动地位。这种策略在生活中应用十分广泛。
在军事上,作战的双方,谁先占领战场上的有利地形,谁就取得了优势。一方居高临下,以一当十;另一方要想攻克,就必须付出较大的代价。所以,《鬼谷子·谋篇》说:“事贵制人而不贵制于人。”在体育运动中,更是崇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比如乒乓球比赛就十分注重“前三板”,谁抢先发起进攻,谁就有可能占据主导地位。在商务活动中,掌握商机,抢占市场,更得先发制人。总之,抢先一招是无价之宝。在一定的条件下,它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效益。
施用先发制人术,关键就在于一个“先”字。这里的“先”,是较对方实施谋略行为的时间而言。要做到“先”,就要求我们的行为必须迅速果断。这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方面必须思维敏捷,能够面对错综复杂的情形,迅速而又果断地做出正确决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另一方面,要缩短实施谋略的时间,所谓“兵贵神速”就是这个意思。剧本中关羽能够轻而易举地战胜鲁肃,可以视为先发制人的极致运用了。
朋友,如果你能够领悟并正面利用“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对生活中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都能够提前做好准备,未雨绸缪,那你距事业的成功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