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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移花接木

———孟汉卿《张孔目智勘魔合罗》

“移花接木”是三十六计之一,意思是利用两种事物外部形态的相似性,暗中更换事物的内容来欺骗对方。元代作家孟汉卿的

《张孔目智勘魔合罗》,就讲了一个运用“移花接木”策略查出真凶的公案故事。

河南府录事司醋务巷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家主是李彦实,年已80.儿子李文道品行不端,靠开生药铺为生,人称“赛卢医”。李彦实还有个侄子李德昌,侄媳刘玉娘,侄孙佛留,一家三口开了个绒线铺。

这天,李德昌在街上算了一卦,说他有百日之灾,须到千里之外方能躲避。德昌一为躲灾,二为获利,决定前往南昌做买卖。临行前,妻子刘玉娘忧心忡忡,向丈夫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叔时常调戏我。”德昌怕伤了兄弟和气,更不愿家丑外扬,便隐而未发。他嘱咐妻子照顾好孩子,自己一年半载便回来。夫妻二人洒泪而别。

果然,在哥哥走后,李文道又来调戏嫂嫂。刘玉娘慌忙去喊叔父李彦实,李彦实将儿子痛打一顿,并警告他叔嫂有别,不可放肆。

转眼已到七月初,李德昌在南昌经商十分顺利,获利百倍。他把财物装成一担,担着往家赶。眼看离家不远了,突然遇上一场瓢泼大雨,德昌浑身淋透,道路又泥泞难行,只好躲进一座荒废的五道将军庙避雨。没想到由于长期劳累,再加上受了风寒,他竟发起高烧,病倒在庙中。

这时,庙了又进来一个避雨的老汉,名叫高山,是个卖魔合罗的。魔合罗,是宋元时期流行于民间的土木雕神像,每逢七月七,妇女小孩多用它来“乞巧”。高山见李德昌蓬头垢面、脸色憔悴,吓了一跳。德昌连忙叙说了自己的身世,并央求高山捎信儿给妻子刘玉娘。高山见他可怜,问明李家地址,雨停之后便进城寻找去了。

高山一路打听醋务巷,正好遇到李文道,于是就把李德昌获利还乡,病倒在五道将军庙,托自己捎信儿给刘玉娘的事儿都告诉了他。李文道听后顿生邪念:“待我瞒着嫂嫂,去庙内药死德昌,那时老婆是我的,钱物也是我的,岂非天从人愿!”他骗高山说:“这里是小醋务巷,李家住在大醋务巷,你从东往西行,从南往北走,转过一个弯儿,门前有株大槐树,高房子,红油门,绿油窗,门上挂着斑竹帘儿,帘下卧着个哈巴狗儿,那就是李德昌家。”高山按李文道所说,绕了大半个城,好不容易才找到。刘玉娘一听丈夫病了,急急忙忙要去迎接。这时儿子佛留吵着要买魔合罗,高山便顺手送给孩子一个,并嘱咐他:“你要收好,别弄坏了,这底下刻着我的名字,你父亲回来见到这个,就知道我把信儿带到了。”

刘玉娘赶到五道将军庙,见丈夫已昏倒在供桌底下,便连忙用牲口驮回家。可到家不久,李德昌就七窍流血死了。原来,在骗高山绕远之后,李文道则提前一步来到庙里,哄哥哥喝下毒药,并把所有的财物都拿走了。刘玉娘不知情,一时慌了手脚,她赶紧喊来李文道商量。这时的李文道却反诬嫂子与人通奸,药死亲夫,说:“俺哥哥已经死了,你要官休还是私休?”

玉娘问:“官休怎样?私休又怎样?”

李文道厚颜无耻地说:“官休,我告到官府,让你给我哥哥偿命;私休,你就做我老婆!”

刘玉娘气得发抖,说:“见官去!我宁可一死,也决不嫁给你!”于是,一桩人命案闹到了河南府县衙。

河南府知县既昏又贪,办案全靠萧令史,而萧令史是一个酷吏。李文道心虚怕打,便私下塞给萧令史五锭银子。结果,刘玉娘受尽酷刑,只得含冤负屈,认下药死亲夫的罪名,被下在死牢。

一年之后,新任河南府尹复审此案。刘玉娘怕受酷刑,不敢翻供,府尹下令立即执行死刑。就在衙役将刘玉娘押赴刑场之际,六案孔目张鼎出差回来了。他看到这个女犯人披枷带锁、泪如雨下,便猜到其中必有冤情。衙役张千指点玉娘向张鼎诉冤,刘玉娘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扯住了张鼎的衣服,将事情的原委始末和自己的冤情一一诉说,张鼎听后暗暗点头。

接着,张鼎去找府尹,指出此案有四处疑点:死者带回的财物没有着落;寄信人没有着落;所谓的奸夫没有着落;合毒药的人没有着落。俗话说“捉贼见赃,捉奸见双”,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落实,张鼎不禁感叹:“这桩公事太荒唐,糊糊涂涂把人送法场。”府尹一听,心中不快,而萧令史更是在一边挑拨。府尹一怒之下,限张鼎三日破案。破了案有重赏,破不了就要杀头!

这府尹手握皇帝钦赐的势剑金牌,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他说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期限紧迫,张鼎决定从寄信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提上刘玉娘重审,一再启发她:“这个寄信人是同你丈夫一起做买卖的吗?是新搭档还是旧相识?他为什么给你送信儿?这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黄?有没有胡子?他住在城里还是乡村?名叫什么?他是卖吃的还是做裁缝的?”可无论张鼎怎么启发,刘玉娘硬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张鼎担心误了三天的期限,问衙役张千:“明天是什么日子?”张千道:“七月七。”真是歪打正着,这一句话提醒了刘玉娘,她想起来了,忙说:“那天也是七夕,寄信的是个卖魔合罗的老汉,还送了我儿子一个魔合罗,现在就放在我家堂屋搁板上。”张鼎精神大振,连忙命张千去取。

拿到魔合罗,张鼎仔细把玩,突然在底座上发现刻着“高山塑”三个字,张千认识高山,立即传高山上堂。高山这才知道李德昌死了,连呼“可惜”。张鼎厉声喝道:“你怎么图财害死李德昌,从实招来!”高山吓了一跳,叫声“冤枉”,一五一十把那天的带信儿经过说了一遍。张鼎听他讲得倒也实在,想了想,问他:“你见到刘玉娘之前,还碰上谁来?”高山说碰上了开药铺的赛卢医,而刘玉娘说赛卢医就是李文道。张鼎再一问,原来叔嫂两人不合,此时他的心里顿时亮堂了。

张鼎命张千将李文道喊来,告诉他府尹夫人有病,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合一付健胃养脾的中药。李文道随身就带着一些药材,马上将药合好,张千拿着药给老夫人送去了。过了一会儿,张鼎在张千耳边交代了几句,命张千前去看看老夫人服药后情况如何。没想到,张千气喘吁吁跑回来说:“不好了,老夫人吃了药,七窍流血死了!”张鼎一听,大喝一声:“赛卢医,你听见了吗,老夫人吃了药死了!”李文道疾呼救命。张鼎沉下脸,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老爹一个。”李文道战战兢兢地说。

“多大年纪了?”张鼎问。

“80了。”李文道答。

张鼎一听,说道:“你要想开脱责任,只有一个办法。你把罪名推到父亲身上,你就干净了。你父亲年过80,老不加刑,不过是交点儿赎金,罚点儿钱罢了!”

李文道连忙答应,于是张千把李彦实押来。张鼎说:“你儿子告你药死人命!”李彦实不信。张鼎隔着门扇问李文道:“谁合的药?”

“我父亲。”

“谁出的主意?”

“我父亲。”

“谁得了银子?”

“我父亲。”

李彦实听得真真切切,是儿子的声音。可他怎么把这些事赖在老爹身上?李彦实叫起屈来:“药死哥哥,谋取财物,强逼嫂嫂,都是你干的,怎么说是我?”张鼎让李彦实在供词上画了押,然后叫出李文道。

李文道埋怨父亲不该招供,李彦实说:“谁叫你把罪名推给我?”李文道说:“我说的是药杀府尹夫人的事儿呀!”

父子俩这才明白中了张鼎之计,李文道不得不低头伏法,被判死刑。张鼎因办案有功,加官受赏。

张鼎不愧是一位能吏,他不畏权势、主持正义,而且十分聪明。从发现冤案到查找疑点,从寻找送信人到勘问高山,从设计李文道到诈倒李彦实,案子办得丝丝入扣,滴水不漏。张鼎通过调查了解,猜测案子与李文道有关。但如果直接查问,李文道肯定不会认账。李彦实作为李文道的父亲,了解李文道的为人,也可能知道案情真相,但他与李文道毕竟是父子关系,要他主动揭发也不容易。聪明的张鼎便使用了“移花接木”的策略。他制造了府尹夫人中毒之事,等于凭空造了一朵“花”,这朵“花”与李文道害人的“木”在内容、形式上极其相似,都涉及合药人,涉及主谋,涉及钱物。接下来,张鼎又假装替李文道着想,告诉他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把罪名一股脑儿推在老父亲身上,这样能保证父子都不受刑。为了将真假两件事成功地嫁接在一起,问题的设置非常讲究,就是审问两个事件中共同涉及的合药人、主谋、银子三个问题。李彦实只知道儿子药死了李德昌,并不知道儿子又“药死”了府尹夫人,张鼎的计谋他就更无从知晓了,所以,他听到张鼎的讯问,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三个问题嫁接到了药死李德昌的事件上。当不孝子把罪过全都推到他身上的时候,作为老父亲,可想而知会有多么愤怒!他不假思索地将儿子药死德昌的动机和真相揭发出来,并在供词上画押作证。就这样,父子俩一起钻进了张鼎亲手设下的圈套。

我们知道,当把一株花木的枝条嫁接到另一株花木的枝条上时,只有对两个枝条的结合部分进行非常仔细的处理,使原先不同的两个部分相互适应,浑然一体,被嫁接的枝条才会开花结果。施用移花接木的策略也是这样,要事先对两个事物衔接部分的外在特征有清晰的了解,掌握其中的相似性,才能将它们衔接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移花接木是非常巧妙的智慧,不过一定要注意从正面使用它,而不能拿它去嫁祸于人,或者制造假冒伪劣,以次充好,那是极不道德甚或违法犯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