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堕落凡尘
黄昏时分，羿站在驿站的窗前，倾听着由远而近的雷声。细密的雨丝像珠帘般朦胧了远近的景物。草木早已枯死，眼前是一片荒凉。但到处都是在雨中狂欢庆祝的人们。他们也像沉睡于地底的种子一般，被这无比珍贵的雨水润泽，逐渐恢复了一点点生机，只有如此的欢舞庆祝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喜悦。外面不断传来“天神万岁！”“吾皇万岁”之类的呼声。在这狭小的天地，本应充满了祥和宁静的气氛，但羿的心底却并不平静。九具王子的尸体已给人送来驿馆，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将是什么，而被他从祭坛上救下来的少女的忽然闯入，更是令他的心有些纷乱。
一阵蹑足潜踪的脚步响起，接着传来敲门声。羿低声问道：“谁？”
门外也低声答道：“下官来给上仙送箭的。”
“进来吧。”
祭祀官推开门，身后有两个壮汉抬了素箭进来。十一只箭，给两个人抬着，仍然显得很是沉重。二人把箭放在地上便退了出去。祭祀官却垂手肃立，恭敬地问道：“上仙的事迹，下官已经禀报了尧爷，尧爷让下官好好款待上仙，请您早点歇息，明天还要为您准备盛大的庆功宴。这些箭，下官先已让人清洗过了才敢送来。不知上仙还有什么吩咐么？”
羿点头道：“麻烦你了。我还有点事想请教。”
祭祀官连忙道：“岂敢岂敢，上仙有事但请垂问。”
“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羿扬了扬眉毛。
祭祀官听他的语气，早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回答道：“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村姑，名唤嫦娥，美貌和才艺之名却是举国皆知。此女婉转能歌、长袖善舞，心地善良，聪慧过人。追求她的年轻小伙子不计其数，却一概被她拒之门外。也曾有人向尧爷举荐过，说是不如纳她为妃，但尧爷却说，我虽为人王，却不能强人所难。男女之间，本由天定，不能强求。人各有志，由她去吧。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自从十日并出，人间罹难，君臣束手，有人献策说，不如举行祭天仪式，以祈上苍垂怜。尧爷纳谏，从全国选拔容貌才艺出众的女子，不消说，自然是选中嫦娥了。若非上仙降临，她就……”
羿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祭祀官叹息道：“她的父亲原本还做过屯长呢，不过英年早逝，这几年一直由母亲带着她和弟妹过活。但此次大灾之中，都已惨遭不幸，只有她，因为众人救济，这才幸免于难的。”
“没有事了，你去吧。”
祭祀官走了以后，羿转身来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嫦娥那张虽清瘦苍白却并世无双的面庞，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女子呢！叫我该拿你怎么办？”
嫦娥那细密而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唇角边牵出一丝微笑，柔声道：“上仙说要怎么办，小女子便怎么办吧！”
听到她的声音，羿的心“突”地一跳，干咳一声，尴尬道：“原来你装睡的。”
嫦娥笑道：“醒来时刚好听上仙和祭祀大人说话，不敢打扰，所以才装睡来的。”
羿也笑道：“不要跟他们学，叫什么上仙，好难听。叫我的名字羿吧。”嫦娥垂头道：“小女子哪敢如此放肆？”
羿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跟我生分吗？”
嫦娥娇笑道：“不要生气！只是开玩笑吧。我是你救的，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说怎么样都可以！”
旋又叹息道：“嫦娥自十四岁起，就被无数年轻男子追逐。但却从未有人能够进入我的心里。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是天神也好，不是天神也好，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嫦娥还有命在，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如果你不肯，我宁愿死了算了。”
羿又惊又喜，道：“这是真的？为什么呢？”马上又“啊”了一声道：“我真是糊涂，你刚醒来，还很虚弱，唇都干裂了，我还引你说那么多话。”
嫦娥道：“我没事的，心里欢喜，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你扶我坐起来好吗？”
羿扶她坐起来，将手按在她的背上道：“我先帮你恢复体力再说。”
一道暖流自他的手掌传递到嫦娥的背心，再涌往全身，嫦娥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莹光，头发也像被风吹抚般飘动了起来。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面颊也开始变得光洁而红润，嘴唇不再干裂，变得像花瓣般细腻而柔软。
羿收住功力，嫦娥惊喜地转过头来道：“真是好舒服，我现在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感觉了，也不觉得饥饿和口渴了！”
这一刻，她乌黑的头发如同丝线般光滑柔顺，肌肤白皙如玉，更有一种晶莹剔透的光彩，充盈着生命的活力，一对漆黑雪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像是清澈却又幽深的潭水，泛着层层的涟漪。羿看得目瞪口呆，半天答不上话来。
嫦娥歪着头，好奇地问道：“怎么了，羿？”
羿好一会儿才魂灵归位，赞叹道：“你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你要是成了女仙，必是人人即妒且羡的目标。连那些神仙也要为你失魂落魄的。”
嫦娥笑道：“不是说来哄我开心的吧！”
羿真诚地道：“当然不是！我曾经见过女娲娘娘还有西天王母，她们都已是天上少见地上绝无的美女，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比她们更美，你的那种清纯和灵秀之气，连她们也无法比拟。”
嫦娥微笑着靠进他的怀里，柔声道：“我相信你。不过就算你是哄我开心的，我也心满意足了。”
羿想起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题，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从不动心，却看上我呢？追求你的人里，总该不乏能人吧。”
嫦娥道：“我也不明白从前为什么从不动心的，追求我的人里，什么人都有，还有现在朝庭里的大官呢，我却总觉得他们身上欠缺些什么。可是你在和太阳博斗之时显示出的那种风度，那种一往无回的勇气，无比的自信和蔑视一切的气概，却令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是真英雄，大丈夫。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生命再没有半点乐趣！”
说到这里，又再感伤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家人都已经离我而去，只剩下我一个。如果不是有我在就可以鼓舞更多人努力活下去的话，或许我绝不会挣扎求存到现在。所以当我被选中祭天的时候，我心里没有感到一点痛苦，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救得全天下的百姓，我真的情愿去死。”
羿轻抚着她的发丝道：“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从今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
嫦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天神，而我只是个凡人，我们真能永远在一起吗？”
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立了大功，带一个人上天本成问题，但是我杀了天帝的儿子，且是十去其九，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惩罚。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嫦娥幽幽地道：“羿，我会等你。如果你一辈子不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他们默默对视着，羿的眼睛里是坚定的信念和疼惜，嫦娥的目光里是眷恋和忧郁的绝决。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她对他的爱恋。
羿挑起嫦娥的下额，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眸道：“等着我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等着我回来娶你。这是一个承诺。”
第二天，太阳果然乖乖地按时从东边升起。羿一大早便起来，随同祭祀官上殿晋见尧帝。宫殿并不见得如何高大宏伟，也不华丽，只是十分宽敞，十几个人分两列随便地站立在大堂上。正中椅子上端坐着一人，年纪在四十多岁，面色黧黑，身材消瘦，满面风霜之色，但两只眼睛却非常明亮，目光慈和。
这便是尧帝了！羿急忙深施一礼：“参见尧爷！”
尧帝欠身还礼道：“英雄不必多礼！来人，快赐坐。”有人搬了椅子，羿坐到尧帝的对面。
尧帝道：“英雄射日的壮举，我已听闻。英雄不顾自身之安危，解救无数黎民百姓，令人衷心感佩！下界万民，亦无不称颂英雄功德！”
羿淡然一笑，道：“尧爷言重了，我身为上界的司法天神，此来亦是奉旨而行，这是小神职责所在，算不了什么。请千万不要再叫我上仙或者是英雄了，叫我羿或者夷羿就可以了。”
尧帝赞叹道：“夷羿居功却不自傲，正是英雄行径。我已让人安排盛大的庆功宴，为你接风洗尘，祝捷庆功！今天晚上，请夷羿务必赏光。”
羿站起身道：“此事昨天我便想对祭祀大人说起，但终觉不妥，想要对尧爷当面讲清。现时天灾刚过，人心未定，四海荒芜，国库空虚，岂可为羿一人而劳民伤财？最要紧是立即着手治理国家，使民得衣食，四海升平才是正理。况且小神即刻就要返回天庭，面见帝俊，即要复命，也要将九位王子的遗体带回天庭。实不宜多作逗留。尧爷的盛意小神心领，但实不敢受，还请尧爷勿再费心！”
尧帝叹息道：“夷羿所说确是正理，然天下百姓，岂非要怪我怠慢英雄？”
“尧爷说哪里话？您有这份心，小神已感激不尽了。我这就要回返天庭，此来即是向尧爷问候，同时也就是辞行。但还有一件事恳请尧爷。”
尧帝亲切地道：“夷羿不必客气。有事尽管说。”
羿略有些腼腆地道：“小神想请尧爷帮我照顾嫦娥。小神上天庭之后，必会重返此间带她一起走。她家人尽丧，此时又十分虚弱，不能乏人照料。”
尧帝道：“这个容易，你尽管放心离去，我必照料妥帖。”
羿施礼道：“小神这便告辞了！众位大人再会！”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殿上的众位大臣皆是面面相觑，因他说走便走，不但未曾和他们说过一句话，竟然连互相斯见都免了，此时也唯有苦笑。尧帝亲率众人送出门外，羿已跨上了神马，再向众人遥遥施礼，又格外向祭祀官点了点头，一提马缰，直上云宵，片刻便消失于云雾深处。
尧帝向身旁的人问道：“为我特拔一处住房给嫦娥，并派两名使女，两名家将，好好照顾她。英雄只求我这一件小事，我务必要给他办妥。”接着又笑道：“想不到她确是缘分不浅，竟会因祸得福。”
羿一上南天门，便感觉气氛有些异样。先是四大天王看着他笑得有些假，接着是雨师玄冥迎上来，神秘兮兮地道：“天帝在等着你呢，小心点吧。”
一见这阵势，心中已明白几分，但仍是一无所惧，昂然地走上前来。到了大殿门口，方才跳下马，解下束在马背上的革囊，走进大殿。一进大殿，文武两路神仙，都一齐向他看过来，神情却是各异。有的眼里充满了嘲弄和不屑，有的则是同情，也有的却是赞叹和钦佩。
出奇的是，自从补天以来，便身居闲职，轻易也不现身的女娲居然也在大殿里。羿来不及细想她来此有何目的，先向天帝倒身下拜，口中道：“司法夷羿特来复命！参见吾皇陛下。”
天帝俊俯首下望，冷冷道：“夷羿！你复的什么命？”
羿从容答道：“陛下命小神平定十王之祸，小神已尊旨平乱而回，如今下界安定，故来复命。”
帝俊怒道：“那么十位王子何在？”
羿平静地道：“因为诸位王子不肯伏法，还要仗势倚众烧死小神，故小神已经用陛下所赐之彤弓素矢就地正法了。如今只有九王子肯于伏法，已然遵守天规，履行自己的职责去了。”
帝俊拍案而起，大怒骂道：“大胆夷羿，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连寡人的王子也敢妄自杀害？！”
羿昂首辩道：“陛下！小神只是执法，并非杀害！要知诸位王子，身份特殊，职责甚重，如今枉顾天规，擅离职守，害死下界百姓和生灵无数，陛下已派小神前去缉捕，仍然不肯认罪，岂非罪无可恕？小神一人之力，势不能将众王子一一生擒，如要回天庭搬兵救助，必会迁延时日，如若下界百姓和生灵因此而死尽，小神岂非万死莫赎？”
帝俊面沉如水，冷笑道：“全是狡辩，以你之能，难道不能将他们射伤，一定要射死吗？你分明没有将寡人放在眼里，滥用职权，杀害九位王子，尚不知罪，还敢在此顶撞寡人，当真胆大妄为之极！如不将你处以极刑，天庭威严何在？寡人威严何在？！来人呐！”
羿“嚯”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原来陛下是要杀了夷羿给九位王子报仇！如果他们不是您的儿子，只是普通天神，陛下会怪小神擅自作主吗？他们害死黎民百姓无数，难道尤不足一死？自古以来，沙场征伐，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小神射死八王子之时，确有杀一儆百之意，但当与另九位王子性命相博，却是生死悬于一线之间，稍一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哪敢略有犹豫？如果小神是不幸战死的那一个，陛下又会否将几位王子正法，以正典刑？又会否反过来替小神报仇呢？”
帝俊怒喝道：“反了反了！大胆夷羿，尤不知死活，在此大呼小叫！单是你藐视天庭，寡人已可叫你碎尸万断！来人，还不给我将他拿下！”
羿昂然无惧地道：“陛下赐死夷羿不难，只恐有失天帝身份，失天下之心！”
帝俊怒道“拿下！拿下！快快拿下！”
一向与羿交好的武曲星君、巨灵神、火神祝融、战神刑天皆出班跪倒，同声求情道：“陛下息怒，陛下三思！”
刑天又奏道：“陛下，羿乃天庭难得的名将，战功无数，自从担任司法天神以来，向无差错，虽然此次处置确有不当，却不宜轻斩，请陛下开恩。”
帝俊道：“如此胆大妄为的逆臣，众卿不必为他求情！”
武曲星君私下扯了扯羿的衣角，向他猛递眼色。
羿淡淡笑道：“羿自认无过，即使确有执法过严之不当，岂至于此？最多司法天神不做了吧！”
帝俊冷然道：“你擅自射杀寡人的九个儿子，他们纵有过错，然身份不同，你却私刑致死，事后又不肯认罪，藐视寡人，只想辞职了事，哪有如此便宜？”
忽听一人莺声呖呖道：“陛下！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一看，原来说话的正是高雅端庄、同时亦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娲娘娘。
帝俊虽然盛怒之下，对女娲总算还客气，淡淡道：“不知女娲有何话说？”
女娲道：“小仙想为夷羿求个人情。羿的做法确有不当，但量罪执刑，属于份内，纵有过苛之失，罪不当死，望陛下看在女娲薄面之上，饶他一命吧。陛下胸襟如海，公正无私，必不至于徇情护短。”
女娲如此一说，帝俊不禁语塞，如若再坚持处决羿，就显得自己是“气量狭窄、徇私护短”了，况且他也不愿夺了女娲的面子。只得压下怒火道，“即是女娲求情，便饶他不死吧。”
女娲谢道：“女娲多谢陛下宽宏。”帝俊转头向羿冷冷地道：“若非看在女娲面上，寡人绝不轻恕。如今饶尔不死，削去神职，革除仙籍，判汝下界为民。”再一抚袍袖，道：“退朝！”
武曲星君、巨灵、祝融、刑天等齐声道：“多谢陛下开恩！”再向女娲道：“多谢女娲娘娘求情。”
羿望向帝俊的背影，冷冷一笑。然后才转过身来，向着女娲娘娘跪倒，恳切地道：“羿多谢女娲娘娘救命之恩。”
女娲叹了口气，道：“听闻你射死九位殿下，我已知陛下必不能容，故此匆匆赶来，专为救你一命。无论如何，我的意见陛下还是会采纳一点，不至于不给我面子。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且随我来，我还有话要说。”
“是！”羿答应着，又向四位好友道了谢，才随着女娲娘娘走出大殿。
女娲见身边再无别人，方道：“你是难得的人才，只是胆大心粗，不懂变通。伏羲便曾对我说，明主之下，你是贤臣，不得明主，你是逆臣，如今帝俊心胸狭隘，你早晚不免惹出祸来。你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他自是对你十分了解。如今果然应验。”
羿笑道：“娘娘和帝君批评得是。我是直肠直肚的了，想到怎样便是怎样。哎，如今我杀死天帝九子，他怎能不恨我？其实就算换了别人，也不会更宽容。”
女娲笑道：“即是知道，又何必硬是冲撞他呢？”
羿尴尬道：“娘娘所说极是，但事到临头，我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女娲点了点头道：“本性是最难以改变的东西，就算我今天对你说了这些，异日遇到事，你也还是那样！这个强求不得。我叫你出来是另外有事。”
羿奇道：“娘娘还有何吩咐？”女娲道：“如今你被贬下天去，又非正常受罚轮回，必会被剥夺法力，只能做一世凡人。死后投胎，即会忘记如今的一切。那时我无暇干预，你便要永远沉沦于滚滚红尘之界了。我不忍心你落此下场，故有一句话嘱咐你，无论何世，如果遇到瑶池圣母，务必向她讨得飞天神丹一颗，可助你恢复法力，重回天庭。飞天神丹奇妙无比，即使是凡人服了，也会立即羽化登仙。如果她不舍得，你便说是我求她，她该会答应。王母性情冷傲，喜怒无常，你要切记千万好语相求，不可冲撞。”
羿倾身跪倒，叩首道：“多谢娘娘再造之恩，夷羿没齿不忘！”
女娲道：“我知你并不贪图权势宝贵，但切记留得有用之身，多为三界造福，便不负我今日苦心！”
羿再拜三拜，道：“小神不敢惑忘。”
女娲伸出右手，食指在他额上一按，羿的眉心中便隐隐现出一道红线。女娲道：“你眉心这一道红线，不管轮回几世，皆不会消失，亦会保住你部分的记忆。但转世越多，记忆会越淡。一定要抓住时机，早返天庭！去吧，执刑天神已经来了。”
羿站起身来，看着女娲娘娘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般飘远，忽然强烈地思念着地上的嫦娥。自己虽然自身难保，再不能接她上天，此去却可以与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了此一生。如果自己真如女娲娘娘所说，有幸重返天庭，必要将她一起带上天界，永享欢乐。
身后传来几声呼唤，却是自己的几个好朋友。刑天正是执刑之神。羿不禁苦笑。
刑天道：“你此去多保重！我虽有心不废除你的法力，但又不敢违犯天规，给天帝知道我徇私，这执刑天神也要换人了。”
羿道：“这我知道，你不必多说。平日我们合作之时，你也从未有过半点偏差的。”
祝融道：“我有机会常到人间，必会前去寻你。到时候可别不认得老朋友了。”
武曲星君却是连连叹息，并无一语。羿凄然道：“希望到时候，我还认得几位吧。”
其他三位好友不能相送，刑天押解羿来到人间，手中的鞭子“叭”地抽在羿的背上。羿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时，自己自躺倒在一个土台之上。仔细辨别周遭景物，原来竟是自己救下嫦娥的那座祭天台。木架早已拆掉，土台却未扒毁。广场上早已空荡荡杳无人迹。他爬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土，发现穿的是一身土黄色的粗布衣服。知道自己的法力已经消失，彻底变成了一个凡人。此刻最心切的，便是去见嫦娥了。
他认明了皇宫的方向，决定先去晋见尧帝，只有如此，才能知道嫦娥住在什么地方。目前他在人间所认识的，除了尧帝就只有嫦娥和那祭祀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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